《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八十 至和二年(甲午,1055)

起仁宗至和二年六月盡是年八月

  六月戊子朔,趙抃入對,又言:「臣竊以宰相之任,賞罰二柄,出乎其手,能禍人,能福人,當世庸常之人,既懼禍,又邀福,誰不附會而迎承之。宰相有罪惡彰露,跡狀狼籍,諫官不論列,御史不糾彈【一】,天子不得聞,下情不得通,積日持久,天子之勢危矣。昨以宰臣陳執中很愎昏暗,詆誣欺罔,破壞禮法,侮弄朝廷,臣職忝御史,以身許國,極口論列,累章糾彈。不敢阿容執中而上負陛下者,誠恐陛下不得聞執中之罪,而外廷庸常之人又多附會迎承之者,如此積日持久,使天下之勢危,則臣之為罪,雖伏斧鉞【二】,肆市朝,不足以償其默默也。伏望陛下納忠藎讜直之言,闢姦佞熒惑之說【三】,特早發宸斷,正執中之罪而罷免之。則聖德愈隆,公議大協,慶流宗社,福蒙生民矣。」

  定國留後允初為威德節度使。允初,元儼第四子也。允初建節在前月丙戌,嫌與趙抃相亂,移附允良知宗正前,書此為范鎮論諫張本。

  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允良同知大宗正事。大宗正司舊止二員,允良以燕王遺表陳乞,故特增置。既而臺諫官言:「大宗正表率之地,宜擇賢才,非陳乞所宜得。允良操行不修,其起居反晝夜,不可任宗正。」遂罷之,但徙鎮奉寧軍。遷鎮乃乙未日,今并書。允良,元儼子,已見。

  己丑,翰林學士歐陽修為翰林侍讀學士、知蔡州,知制誥賈黯知荊南,皆從所乞也。先是,修奏疏言:

  臣聞自古有天下者莫不欲為治君,而常至於亂;莫不欲為明主,而常至於昏者,其故何哉?患於好疑而自用也。夫疑心動於中則視聽惑於外,視聽惑則忠邪不分而是非錯亂,忠邪不分而是非錯亂,則舉國之臣皆可疑。既盡疑其臣則必自用,自用則多失,多失則其國之忠臣必以理而爭之。爭之不切則人主之意難回,爭之切則激其君之怒心而堅其自用之意,然後君臣爭勝,於是邪佞之臣得以因隙而入,希旨順意,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惟人主之所欲者從而助之。夫為人主者,方與其臣爭勝,而得順意之人,樂其助己而忘其邪佞也,乃與之并力以拒忠臣。夫為人主者,拒忠臣之言而信邪佞,天下無不亂,人主無不昏也。

  自古人君之用心,非惡忠臣而喜邪佞也,非惡治而好亂也,非惡明而欲昏也,以其好疑而自用,與臣下爭勝也。使為人主者,豁然去其疑心而回其自用之意,則邪佞遠而忠言入,忠言入則聰明不惑,而萬事得其宜,使天下尊為明主,萬世仰為治君,豈不臣主俱榮而樂哉!其較區區自執而與臣下爭勝,用心益勞而事益惑者,相去遠矣。臣聞書載仲虺稱湯之德曰「改過不吝」,又戒湯曰「自用則小成」。湯,古之聖人也,不能無過,而能改過,此其所以為聖人也。以湯之聰明,其所為不至於謬戾矣,然仲虺猶戒其自用,則古之人主【四】惟能改過而不敢自用,然後得為治君明主也【五】。

  臣伏見宰臣陳執中,自執政以來,不協人望,累有過惡,招致人言,而執中遷延,尚玷宰府。陛下憂勤恭儉,仁愛寬慈,堯、舜之用心也。推陛下之用心【六】,天下宜至於治者久矣,而紀綱日壞,政令日乖,國日益困,流民滿野,濫官滿朝,其亦何為而致,此由陛下用相不得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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