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五十 慶曆四年(甲申,1044)

起仁宗慶曆四年六月盡其月

  六月辛卯朔,輔臣列奏,答手詔所問,曰:

  臣等各蒙獎用,待罪二府,不能燮理彌縫,致化天下,過煩聖慮,特降德音,上以宗廟為憂,下以生靈為念,臣等不任臱恐戰汗,死罪!

  詔旨謂:「合用何人,鎮彼西方?」臣等思之,今元昊遣人到闕,名體稍順,其如戎人難信,止可權宜。如翻覆未寧,則當擇節制之帥,若和好且合,亦須藉鎮撫之才,經度邊陲,以防來患。見選人具名聞奏次。

  詔旨謂:「民力困敝,財賦未強。」臣等議之,國家革五代諸侯之暴,奪其威權,以度支財用,自贍天下之兵。歲月既深,賦歛日重,邊事一聳,調率百端,民力愈窮。農功愈削【一】,水旱無備,稅賦不登,減放之數,動踰百萬。今方選舉良吏,務本安民,修水旱之防,收天地之利。而更嚴著勉農之令【二】,使天下官吏專於勸課,百姓勤於稼穡,數年之間【三】,大利可見。又山海之貨,本無窮竭,但國家輕變其法,深取於人,商賈不通,財用自困,今須朝廷集議,從長改革,使天下之財,通濟無滯。又減省宂兵,量入以出,則富強之期,庶有望矣。

  詔旨謂:「軍馬尚多,何得精當?」近韓琦、范仲淹所上備邊文字,內有河北五事,陝西八事,精擇兵馬及攻守之策,已在其中。臣等見商量施行次。

  詔旨謂:「將臣不和,如何制置【四】?」樞密院先因許懷德、張亢不協,曾指揮戒勵,然將佐之中,性情不類,愛惡相攻,全在主帥別白撫遏,隨才任用,使各得其所,則怨惡不生。故長帥之才,不敢輕易選用。

  詔旨謂:「躁進之徒,宜塞奔競。」臣等謂躁進懷貪之人,何代無之?由朝廷辯明而進退之。如責人實效,旌人靜節,貪冒者廢之,趨附者抑之。如此,則多士知勸,各懷廉讓之心。

  韓琦、范仲淹又奏陝西、河北畫一利害事。陝西八事:一,相度緣邊城寨未堅牢處,更加修完;二,陝西諸州土兵內,招願守寨者,移為邊兵;三,新刺保捷土兵內,有宂弱不堪戰陣者,減放歸農;四,移減東兵入次邊州軍駐泊,以就糧草,有事宜,則勾赴邊上;五,緣邊弓箭手,逐一兩指揮各築堡子居住;六,逐路差人,密切先相度下山川要害可控扼處,并可伏兵之處;七,逐路各選將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步兵二萬,騎兵三千,以備攻戰;八,相度下橫山一帶要害之地,如進兵攻討,則據險修寨,以奪其地,就降其眾。河北五事:一,遣才臣權領河北轉運使,密令經度邊事;二,再議河北三路合屯兵去處;三,委樞密院於閤門祗候以上選人,三班院於使臣中選人,逐十日或一月,具選人數進呈;四,於陝西抽戰隊使臣十數人,授以新議八陣之法,教習諸軍;五,河北州縣專選知州、知縣、縣令可以治兵者,教習義勇【五】,并增置將校。

  已而仲淹又奏:「臣近與韓琦上言陝西邊畫,略陳八事,須朝廷遣使,便宜處置,方可辦集。又近睹手詔下問:『合用何人,鎮彼西方?』兩府已奏見選人進呈次。今西人議和,變詐難信,成與不成,大須防將來之患。臣久居邊塞下,誠無寸功,如言鎮彼西方,保於無事,則臣不敢當,但稍知邊情,願任驅策。雖無奇效可平大患,惟期夙夜經畫、措置兵騎財賦,及指縱諸將同心協力,以禦深入之虞。今防秋事近,恐失於後時,願聖慈早賜指揮,罷臣參知政事,知邊上一郡,帶安撫之名,足以照管邊事。乞更不帶招討、部署職任」【六】。

  改延州龍口平寨為龍安寨,仍賜修寨禁卒緡錢。

  先是,鄜延都監周美破賊於無定河,乘勝至綏州,殺其酋豪,焚廬帳,獲牛羊馬駝器械三百計,因城龍口平寨。賊以精騎數千來襲,美從百餘騎馳擊破之,加本路鈐轄。此據周美傳附見。然龐籍傳云使王信築龍安寨,已附慶曆二年四月戊子,而王信傳亦略無龍安築寨事,不知何也?當考。

  壬辰,錄散直李慶子忠為下班殿侍。以慶與淯井監蠻賊戰沒也。

  置均、房州通判各一員。

  丁酉,降敕牓下知潭州劉沆招諭桂陽監蠻賊,有來首身者,並與等第推恩。會要出師篇即此後書招到二千餘人,蓋聯書之也。今依實錄,仍見十月。

  戊戌,諫官余靖言:「元昊遣人求和,皆出契丹之意,我之言議動息,彼必皆知。伏緣景德中,契丹舉國興師深入,先帝與之對壘河上,矢及乘輿,天下安危,在於刻漏,止以三十萬物與之通和。今元昊戰雖屢勝,皆由將帥輕敵易動,故為邊鄙之憂。數年選將練兵,始知守戰之備,而銳意解仇,與物遂至二十六萬,彼若不允,豈可更添?且夫戎事有機,國力有限,失之於始,雖悔何追?竊以景德之患,繫安危於頃刻,而物數如彼,今日之患,遠在邊鄙之外,而物數如此,臣雖愚賤,深所恥之。且元昊之書,其名雖順,其詞甚悖,自言通和之事,非其本心。今雖與物更多,邊亭豈敢撤備?又況契丹之力,能制元昊,聞其得物之數,寧不生心?無厭之求,終難應副,若移西而備北,為禍更深。伏乞朝廷極慮商量,必令輕重得所。事有形比,須索隄防。元昊凡所過求,不宜盡許,一啟其源,塞之實難。惟察利害而審計之,但思和與不和,皆有後患,則不必曲意從之,以貽國羞。」

  靖又言:「風聞楊守素等進狀,乞早回本國,未聞朝廷指揮者。臣竊以和好之謀,可否之報,在於元昊,不在行人。守素等雖有商量之名,必然未肯與奪,今若不早發遣,切恐別起怨詞。計元昊外則貌從契丹,內則貪我金帛,然其凶很,必非實誠。蓋緣出師以來,未曾挫衂,勢猶大盛,心亦無厭。此去和與未和,必是大舉兵甲。戎狄之性翻覆,勝則驕慢,敗遂來歸,此皆常情所知也。臣以為今之計者,莫若許其歲物定數及和市之限,謂言國家各守境界,兩不相侵,君臣如初,無復疑貳。已敕邊守,專待使來。如此處置,不必守素等肯與不肯也。臣又恐二國之好因守素而成,契丹邀功,勢不可抑。況梁適失詞,敵人傒望已久。事成而謝之亦有害,事成而不報亦有害。謝之之害小,而不

点击展开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