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八十七 元祐元年(丙寅,1086)

起哲宗元祐元年九月丙辰盡是月辛未

  九月丙辰朔,正議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司馬光卒。光為政踰年而病居其半,每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賓客見其體羸,曰:「諸葛孔明二十罰以上皆親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不復自覺,如夢中語,然皆朝廷天下事也。既沒,其家得遺奏八紙上之,皆手札論當世要務。太皇太后聞,哭之慟,上亦感涕不已。明堂禮畢,皆臨奠致哀,輟視朝,贈太師、溫國公,襚以一品禮服,謚曰文正。贈銀三千兩、絹四千匹,賜龍腦、水銀以斂。命戶部侍郎趙瞻、內侍省押班馮宗道護其喪歸葬夏縣。官其親族十人,篆表其墓道曰「忠清粹德之碑」。光在相位,遼人、夏人遣使入朝與吾使至彼地者,彼必問光起居;而遼人敕其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切無生事開邊隙。」及卒,京師之民皆罷市往弔,畫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飲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求之京師,時畫工有致富者。及葬,四方來會者蓋數萬人,哭之如哭其私親。

  蘇軾嘗論光所以感人心、動天地者,而蔽以二言,曰「誠」,曰「一」,君子謂軾知言。軾又嘗載光語語晁補之曰:「吾無過人,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耳。」史臣曰:「傳所謂『微之顯,誠之不可掩』,詩所謂『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光實有焉。」始,光當國,悉改熙寧、元豐舊事。或謂光曰:「舊臣如章惇、呂惠卿輩皆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朋黨之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遂改之不疑。君子謂光之勇,孟軻不如。若曰當參用熙、豐舊臣,共變其法,以絕異時之禍,實光所不取也。

  左司諫王巖叟言:「臣伏觀陛下即位之初,首副天下之望,用司馬光執政,信行其言,以革天下之弊。惟光憂國愛民之誠心,信于上下,信于內外,故陛下一用之而天下之心安,四夷之心安,陛下之心亦安。今不幸光薨,臣知陛下之心漠然矣。臣竊聞百姓相與憂曰:『吾君能不忘光之言乎?能求其類而用之,使持循其法乎?』又憂曰:『姦人無乃復將為朋,動搖正論,以欺吾君乎?

点击展开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