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百 元祐二年(丁卯,1087)

起哲宗元祐二年五月壬子盡是月癸亥

  五月壬子朔,侍御史王巖叟言:「臣連上封奏,乞復張舜民言職,尚未蒙指揮。臣以舜民志在盡忠,雖一言失當,而無可罷之罪,清議沸騰,以為過舉,義不敢安,理當極論,惟陛下少賜采納。臣讀汲黯傳,每竊歎息,其為人憃直而好諫,遇事輒發,如公孫弘、張湯輩懷詐飾智,以阿人主,他人所不敢言,黯常面觸之,故不獨漢庭之臣知所畏憚,至淮南王欲謀叛,以黯在朝,為之寢謀。直臣之於國家,戢姦慝,消禍亂,其益如此!故天下之愛其君者,莫不願得而用之,愚臣區區之衷,實在於此。今日之論,非私於舜民也,為陛下惜一敢言之臣也;非爭一屬官也,為陛下惜言路也。言路重則朝廷尊,風憲陵遲,國體隨弱,必然之理也。陛下於此幸加反思,非好臣之說勝也,好人主之道勝也。臣以言為職,言而見用與言而得罪,皆所以報陛下,惟知而不言,則為背德爾。舜民得敢言之名,朝廷被罪言之謗,臣竊恨之,伏望聖慈檢會臣等前章,早賜付外施行,使怨歸言路,而美在朝廷,臣不勝大願!」貼黃稱:「陛下之意,常欲朝廷清淨,人無閒言,甚盛德也。然而事順理則靜,逆理則爭,此必然之勢也。今命御史以言為職,卻以一言微侵大臣,便行罷斥,數日以來,滿廷之臣喧然不平,唯說此事,蓋緣事不順理,所以如此。臣等雖欲自靜,不可得也,須至交章煩瀆聖聰。伏望陛下深思所以順事理、息人言,天下幸甚!」

  巖叟又言:

  臣累上章言張舜民罷職非罪,乞令還臺,未蒙采納施行。此事所繫不在一張舜民,而在人主,在國家,臣所以夙夜憂懼,不知所處。

  陛下開言路之初,即言事官多與權臣為敵,恐绚不易當,每德音丁寧,既慰藉之,又嘉賞之,謂朝政闕失、大臣私邪、百姓疾苦,事無大小,一一但言,欲賜一一主張。言事之臣,恃陛下照鑒如此,故敢遇事必言,無所回隱。然古今之公患,患在執政大臣多不便之而隱為巧說,以害其忠,必使人主信之而不覺,終至忠言不用,而權臣得以行其志。所以人言曰:「寧觸人主怒,莫忤權臣意。」葢以人主無心,雖怒必解;權臣私意,一忤不忘。此人情不得不畏也。苟非守節死義之士,誰能忘其家而遺其身,以取權臣之怒哉?陛下雖加奨激,未必便得其人,今又罪而斥之,臣恐忠義知難而退藏,佞邪乘閒而進取,陰附大臣為自安之計,不復以陛下之事為事矣。

  前日,御史中丞黃履、殿中侍御史劉次莊陰附蔡確為姦,方確用事,陛下何由得知?不幸確去而其姦始敗,使確且在位,履與次莊進用蓋不可量。今日舜民忠嚮陛下,因論邊事,偶有一言旁及大臣,反無所傷,遽以大臣不悅而罷之,是附人主不若附權臣也。此事在目,非臣妄言。臣伏睹陛下初降出舜民論封冊疏,必不以彥博照管奉世之言為毀傷,彥博亦未必須欲朝廷逐御史。臣恐執政大臣有忿舜民攻其所諱,而增飾老臣之言,以動聖心而擠舜民,以快其私忿者,陛下不可不察。又非獨擠一張舜民也,其意乃欲盡傾言路也。蓋知舜民之罷,臺諫必爭,封奏紛紜,言詞憤激,必拂聖意不喜,則言路皆可搖而去矣,此其姦謀,陛下又不可不察也。姦人以此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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