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朱子語類卷第六十二 中庸一

綱領

  中庸一書 ,枝枝相對 ,葉葉相當,不知怎生做得一箇文字齊整!方子。

  中庸,初學者未當理會 。升卿。

  中庸之書 難看。中間說鬼說神,都無理會 。學者須是見得箇道理了,方可看此書 ,將 來 印證。賜。夔孫錄云「中庸之書 ,如箇卦影相似,中間」云云。  問中庸。曰:「而今都難恁理會 。某說箇讀書 之序,須是且著力去看大學,又著力去看論語,又著力去看孟子。看得三書 了,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問人,只略略恁看過。不可掉了易底,卻先去攻那難底。中庸多說無形影,如鬼神,如『天地參 』等類,說得高;說下學處少,說上達處多。若且理會 文義,則可矣。」問:「中庸精粗本末無不兼備 否?」曰:「固是如此。然未到精粗本末無不備 處。」淳。

  問中庸大學之別。曰:「如讀中庸求義理,只是致知功夫;如慎獨修省,亦只是誠意。」問:「只是中庸直說到『聖而不可知』處。」曰:「如大學裏也有如『前王不忘』,便是『篤恭而天下平』底事。」胡泳。

  讀書 先須看大綱,又看幾 多間架。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此是大綱。夫婦所知所能,與聖人不知不能處,此類是間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綱,次看幾 多間,間內 又有小間,然後方得貫通。」銖。

  問:「中庸名篇之義,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兼此二義,包括方盡。就道理上看,固是有未發之中;就經文上看,亦先言『喜怒哀樂 未發之謂中』,又言『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先生曰:「他所以名篇者,本是取『時中』之『中』。然所以能時中者,蓋有那未發之中在。所以先開說未發之中,然後又說『君子之時中』。」至。以下論名篇之義。  至之問:「『中』含二義,有未發之中,有隨時之中。」曰:「中庸一書 ,本只是說隨時之中。然本其所以有此隨時之中,緣是有那未發之中,後面方說『時中』去。」至之又問:「『隨時之中,猶日中之中』,何意?」曰:「本意只是說昨日看得是中,今日看得又不是中。然譬喻不相似,亦未穩在。」直卿云:「在中之中,與在事之中,只是一事。此是體,彼是尾。」方子。與上條蓋同聞。

  「『中庸』之『中』,本是無過無不及之中,大旨在時中上。若推其中,則自喜怒哀樂 未發之中,而為『 時中』之『中』。未發之中是體,『時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言之。」直卿云:「如『仁義』二字,若兼義,則仁是體,義是用;若獨說仁,則義、禮、智皆在其中,自兼體用言之。」蓋卿。

  「『中庸』之『中』,是兼已發而中節、無過不及者得名。故周子曰:『惟中者,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若不識得此理,則周子之言更解不得。所以伊川謂『中者,天下之正道』。中庸章句以『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論語集注以『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皆此意也。」人傑 。

  「『中庸』之『中』,兼不倚之中?」曰:「便是那不倚之中流從 裏出來 。」炎。

  問:「明道以『不易』為 庸,先生以『常』為 庸,二說不同?」曰:「言常,則不易在其中矣。惟其常也,所以不易。但『不易』二字,則是事之已然者。自後觀之,則見此理之不可易。若庸,則日用常行者便是。」僩。

  或問:「『中庸』二字,伊川以庸為 定理,先生易以為 平常。據 『中』之一字大段精微,若以平常釋『庸』字,則兩 字大不相粘。」曰:「若看得不相粘,便是相粘了。如今說這物白,這物黑,便是相粘了。」廣因云:「若不相粘,則自不須相對 言得。」曰:「便是此理難說。前日與季通說話終日,惜乎不來 聽。東之與西,上之與下,以至於寒暑晝夜生死,皆是相反而相對也 。天地間物未嘗無相對 者,故程先生嘗曰:『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 ,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看得來 真箇好笑!」廣。

  「惟其平常,故不可易;若非常,則不得久矣。譬如飲食,如五穀是常,自不可易。若是珍羞異味不常得之物,則暫 一食之可也,焉能久乎!庸,固是定理,若以為 定理,則卻不見那平常底意思。今以平常言,則不易之定理自在其中矣。」廣因舉釋子偈有云:「世間萬事不如常,又不驚人又久長。」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極相似處,只是說得來 別。故某於中庸章句序中著語云:『至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須是看得他那『彌近理而大亂真』處,始得。」廣云:「程子『自私』二字恐得其要領,但人看得此二字淺近了。」曰:「便是向日王順伯曾有書 與陸子靜辨此二字云:『佛氏割截身體,猶自不顧,如何卻謂之自私得!』」味道因舉明道答橫渠書 云:「大抵人患在自私而用智。」曰:「此卻是說大凡人之任私意耳。」因舉下文「豁然而大公,物來 而順應 」,曰:「此亦是對 說。『豁然而大公』,便是不自私;『物來 而順應 』,便是不用智。後面說治怒處曰:『但於怒時遽忘其怒,反觀理之是非,則於道思過半矣。』『忘其怒』,便是大公;『反觀理之是非』,便是順應 ,都是對 說。蓋其理自如此。」廣因云:「太極一判,便有陰陽相對 。」曰:「然。」廣。

  「惟其平常,故不可易,如飲食之有五穀,衣服之有布帛。若是奇羞異味,錦綺組繡,不久便須厭了。庸固是定理,若直解為 定理,卻不見得平常意思。今以平常言,然定理自在其中矣。」公晦問:「『中庸』二字,舊說依程子『不偏不易』之語。今說得是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似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說中,乃是精密切至之語;而以平常說庸,恰似不相粘著。」曰:「此其所以粘著。蓋緣處得極精極密,只是如此平常。若有些子吒異,便不是極精極密,便不是中庸。凡事無不相反以相成;東便與西對 ,南便與北對 ,無一事一物不然。明道所以云:『天下之物,無獨必有對 ,終夜思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直是可觀,事事如此。」賀孫。與廣錄蓋聞同。

  問:「中庸不是截然為 二,庸只是中底常然而不易否?」曰:「是。」淳。

  問:「明道曰:『惟中不足以盡之,故曰「中庸」。』庸乃中之常理,中自已盡矣。」曰:「中亦要得常,此是一經一緯,不可闕。」可學。

  蜚卿問:「『中庸之為 德。』程云:『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曰:「中則直上直下,庸是平常不差異。中如一物豎置之,常如一物橫置之。唯中而後常,不中則不能常。」因問曰:「不惟不中則不能常,然不常亦不能為 中。」曰:「亦是如此。中而後能常,此以自然之理而言;常而後能有中,此以人而言。」問:「龜山言:『高明則中庸也。高明者,中庸之體;中庸者,高明之用。』不知將 體用對 說如何?」曰:「只就『中庸』字上說,自分曉 ,不須如此說亦可。」又舉荊公「高明處己,中庸處人」之語為 非是。因言:「龜山有功於學者。然就他說,據 他自有做工夫處。高明,釋氏誠有之,只緣其無『道中庸』一截。又一般人宗族稱其孝,鄉黨稱其弟,故十項事其八九可稱。若一向拘攣,又做得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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