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一十七 朱子十四

訓門人五

  黃直卿會 看文字,只是氣 象少,間或又有看得不好處。文蔚。  因說正思小學字訓,直卿云:「此等文字亦難做,如『中』,只說得無倚之中,不曾說得無過不及之中。」曰:「便是此等文字難做,如『仁』,只說得偏言之仁,不曾說得包四者之仁。」至。若海錄云:「一部大爾雅。」

  先生聞程正思死,哭之哀。賀孫。

  有程正思一學生來 謁,坐定,蹙額云:「正思可惜!有骨肋,有志操。若看道理,也粗些子在。」自修。  問功夫節目次第。曰:「尋 常與學者說做工夫甚遲鈍,但積累得多,自有貫通處。且如論孟,須從 頭看,以正文為 正,卻看諸家說狀 得正文之意如何。且自平易處作工夫,觸類有得,則於難處自見得意思。如『養氣 』之說,豈可驟然理會 ?候玩味得七篇了,漸覺得意思。如一件木頭,須先?削平易處,至難處,一削可除也。今不先治平易處,而徒用力於其所難,所以未有得而先自困也。」以下訓謨。  問:「謨於鄉曲,自覺委靡隨順處多,恐不免有同流合汙之失。」曰:「『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處鄉曲,固要人情周盡;但須分別是非,不要一面隨順,失了自家。天下事,只有一箇是,一箇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問:「是非自有公論?」曰:「如此說,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箇公論?才說有箇公論,便又有箇私論也!此卻不可不察。」

  「謨於私欲,未能無之。但此意萌動 時,卻知用力克除,覺方寸累省,頗勝 前日,更當如何?」曰:「此只是強自降伏,若未得天理純熟,一旦失覺察,病痛出來 ,不可不知也。」問:「五峰所謂『天理人欲同行異情』,莫須這裏要分別否?」曰:「『同行異情』,只如飢食渴飲等事,在聖賢無非天理,在小人無非私欲,所謂『同行異情』者如此。此事若不曾尋 著本領,只是說得他名義而已。說得名義儘分曉 ,畢竟無與我事。須就自家身上實見得私欲萌動 時如何,天理發見時如何,其間正有好用工夫處。蓋天理在人,?萬古而不泯;任其如何蔽錮,而天理常自若,無時不自私意中發出,但人不自覺。正如明珠大貝,混雜沙礫中,零零星星逐時出來 。但只於這箇道理發見處,當下認取,簇合零星,漸成片段。到得自家好底意思日長月益,則天理自然純固;向之所謂私欲者,自然消靡退散,久之不復 萌動矣 。若專 務 克治私欲,而不能充長善端,則吾心所謂私欲者日相鬥敵 ,縱一時按伏得下,又當復 作矣。初不道隔去私意後,別尋 一箇道理主執 而行;才如此,又只是自家私意。只如一件事,見得如此為 是,如此為 非,便從 是處行將 去,不可只恁休。誤了一事,必須知悔,只這知悔處便是天理。孟子說『牛山之木』,既曰『若此其濯濯也』,又曰『萌櫱 生焉』;既曰『旦晝梏亡』,又曰『夜氣 所存』。如說『求放心』,心既放了,如何又求得?只為 這些道理根於一性者,渾然至善,故發於日用者,多是善底。道理只要人自識得,雖至惡 人,亦只患他頑然不知省悟;若心裏稍知不穩,便從 這裏改過,亦豈不可做好人?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 !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只是去著這些子,存,只是存著這些子,學者所當深察也。」謨再三稱贊。先生曰:「未可如此便做領略過去。有些說話,且留在胸次烹治鍛煉,教這道理成熟。若只一時以為 說得明白,便道是了,又恐只做一場 話說。」

  寒泉之別,請所以教。曰:「議論只是如此,但須務 實。」請益。曰:「須是下真實工夫。」未幾 ,復以 書 來 ,曰:「臨別所說務 實一事,途中曾致思否?今日學者不能進步,病痛全在此處,不可不知也!」  既受詩傳 ,併 力抄錄,頗疏侍教。先生曰:「朋友來 此,多被冊 子困倒,反不曾做得工夫。何不且過此說話?彼皆紙上語爾。有所面言,資益為 多。」又問:「與周茂元同邸,所論何事?」曰:「周宰云:『先生著書 立言,義理精密。既得之,熟讀深思,從 此力行,不解有差。』」曰:「周宰才質甚敏,只有些粗疏,不肯去細密處求,說此便可見。載之簡牘 ,縱說得甚分明,那似當面議論,一言半句,便有通達處?所謂『共君一夜話,勝 讀十年書 』。若說到透徹 處,何止十年之功也!」  問:「未知學問,知有人欲,不知有天理;既知學問,則克己工夫有著力處。然應 事接物之際,苟失存主,則心不在焉;及既知覺,已為 間斷 。故因天理發見而收合善端,便成片段。雖承見教如此,而工夫最難。」曰:「此亦學者常理,雖顏子亦不能無間斷 。正要常常點檢,力加持守,使動 靜如一,則工夫自然接續。」問:「中庸或問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以理之實而言也;『不誠無物』,以此心不實而言也。謂此心不存,則見於行事雖不悖理,亦為 不實,正謂此歟?」曰:「大學所謂『知至、意誠』者,必須知至,然後能誠其意也。今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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