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朱子語類卷第八十 詩一

綱領

  只是「思無邪」一句好,不是一部詩皆「思無邪」。振。

  「溫 柔敦厚」,詩之教也。使篇篇皆是譏刺人,安得「溫 柔敦厚」!璘。

  因論詩,曰:「孔子取詩只取大意。三百篇,也有會 做底,有不會 做底。如君子偕老:『子之不淑,云如之何!』此是顯然譏刺他。到第二章已下,又全然放寬,豈不是亂道!如載馳詩煞有首尾,委曲詳盡,非大段會 底說不得。又如鶴鳴做得極巧,更含蓄意思,全然不露。如清廟一倡三歎者,人多理會 不得。注下分明說:『一人倡之,三人和之。』譬如今人挽歌之類。今人解者又須要胡說亂說。」祖道。

  問刪詩。曰:「那曾見得聖人執 筆刪那箇,存這箇!也只得就相傳 上說去。」賀孫。

  問:「詩次序是當如此否?」曰:「不見得。只是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諸詩,元初卻當作一片。」又曰:「如卷阿說『豈弟君子』,自作賢者;如泂酌說『豈弟君子』,自作人君。大抵詩中有可以比並看底,有不可如此看,自有這般樣 子。」賀孫。說卷阿與詩傳 不同。以下論詩次序章句。

  「詩,人只見他恁地重三疊四說,將 謂是無倫理次序,不知他一句不胡亂下。」文蔚曰:「今日偶看棫樸 ,一篇凡有五章。前三章是說人歸附文王之德,後二章乃言文王有作人之功,及紀綱四方之德,致得人歸附者在此。一篇之意,次第甚明。」曰:「然。『遐不作人』,卻是說他鼓舞作興底事。功夫細密處,又在後一章。如曰『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四方便都在他線索內 ,牽 著都動 。」文蔚曰:「『勉勉』,即是『純亦不已』否?」曰:「然。『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那工夫到後,文章真箇是盛美,資質真箇是堅 實。」文蔚。

  恭父問:「詩章起於誰?」曰:「有『故言』者,是指毛公;無『故言』者,皆是鄭康成。有全章換一韻處,有全押韻處。如頌中有全篇句句是韻。如殷武之類無兩 句不是韻,到『稼穡匪解』,自欠了一句。前輩分章都曉 不得,某細讀,方知是欠了一句。」賀孫。

  李善注文選,其中多有韓詩章句,常欲寫出。「易直子諒」,韓詩作「慈良」。方子。

  問:「王風是他風如此,不是降為 國 風。」曰:「其辭語可見。風多出於在下之人,雅乃士夫所作。雅雖有刺,而其辭莊重,與風異。」可學。以下論風、雅、頌。

  「大序言:『一國 之事,係一人之本,謂之風。』所以析衛為 邶鄘衛。」曰:「詩,古之樂 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各不同:衛有衛音,鄘有鄘音,邶有邶音。故詩有鄘音者係之鄘,有邶音者係之邶。若大雅小雅,則亦如今之商調、宮調,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調而作爾。大雅小雅亦古作樂 之體格,按大雅體格作大雅,按小雅體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詩後,旋相度其辭目為 大雅小雅也。大抵國 風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詩,頌是宗廟之詩。」又云:「小序漢儒所作,有可信處絕少。大序好處多,然亦有不滿人意處。」去偽 。

  器之問「風雅」,與無天子之風之義。先生舉鄭漁仲之說言:「出於朝廷者為 雅,出於民俗者為 風。文武之時,周召之作者謂之周召之風。東遷之後,王畿之民作者謂之王風。似乎大約是如此,亦不敢為 斷 然之說。但古人作詩,體自不同,雅自是雅之體,風自是風之體。如今人做詩曲,亦自有體製不同者,自不可亂,不必說雅之降為風。今且就詩上理會 意義,其不可曉 處,不必反倒。」因說,「嘗見蔡行之舉陳君舉說春秋云:『須先看聖人所不書 處,方見所書 之義。』見成所書 者更自理會 不得,卻又取不書 者來 理會 ,少間只是說得奇巧。」木之。  「詩,有是當時朝廷作者,雅頌是也。若國 風乃採 詩有採 之民間,以見四方民情之美惡 ,二南亦是採 民言而被樂 章爾。程先生必要說是周公作以教人,不知是如何?某不敢從 。若變風,又多是淫亂之詩,故班固言『男女相與歌詠以言其傷 』,是也。聖人存此,亦以見上失其教,則民欲動 情勝 ,其弊至此,故曰『詩可以觀』也。且『詩有六義』,先儒更不曾說得明。卻因周禮說豳詩有豳雅豳頌,即於一詩之中要見六義,思之皆不然。蓋所謂『六義』者,風雅頌乃是樂 章之腔調,如言仲呂 調,大石調,越調之類;至比、興、賦,又別:直指其名,直敘 其事者,賦也;本要言其事,而虛用兩 句釣起,因而接續去者,興也;引物為 況者,比也。立此六義,非特使人知其聲音之所當,又欲使歌者知作詩之法度也。」問:「豳之所以為 雅為 頌者,恐是可以用雅底腔調,又可用頌底腔調否?」曰:「恐是如此,某亦不敢如此斷 ,今只說恐是亡其二。」大雅。

  問二雅所以分。曰:「小雅是所係者小,大雅是所係者大。『呦呦鹿鳴』,其義小;『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其義大。」問變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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