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朱子語類卷第八十一 詩二

周南關雎兼論二南。

  詩未論音律,且如讀二南,與鄭衛之詩相去多少!

  問:「程氏云:『詩有二南,猶易有乾坤。』莫只是以功化淺深言之?」曰:「不然。」問:「莫是王者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說,便可見。大序云:『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只看那『化』字與『德』字及『所以教』字,便見二南猶乾坤也。」文蔚。

  「前輩謂二南猶易之乾坤,其詩粹然無非道理,與他詩不同。」曰:「須是寬中看緊底意思。」因言:「匡衡漢儒,幾 語亦自說得好。」曰:「便是他做處卻不如此。」炎。

  關雎一詩文理深奧,如乾坤卦一般,只可熟讀詳味,不可說。至如葛覃卷耳,其言迫切,主於一事,便不如此了。又曰:「讀詩須得他六義之體,如風雅頌則是詩人之格。後人說詩以為 雜雅頌者,緣釋七月之詩者以為 備 風雅頌三體,所以啟 後人之說如此。」又曰:「『興』之為 言,起也,言興物而起其意。如『青青陵上柏』,『青青河畔草』,皆是興物詩也。如『?砧今何在』?『何當大刀頭』皆是比詩體也。」卓。

  敬子說詩周南。曰:「他大綱領處只在戒慎恐懼上 。只自『關關雎鳩』便從 這裏做起,後面只是漸漸推得闊。」僩。

  讀關雎之詩,便使人有齊莊中正意思,所以冠于三百篇;與禮首言「毋不敬」,書 首言「欽明文思」,皆同。?。  

  問:「二南之詩,真是以此風化天下否?」曰:「亦不須問是要風化天下與不風化天下,且要從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云云裏面看義理是如何。今人讀書 ,只是說向外面去,卻於本文全不識!」木之。

  「關雎之詩,非民俗所可言,度是宮闈中所作。」問:「程子云是周公作。」曰:「也未見得是。」木之。  

  關雎,看來 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 之事,外人做不到此。明作。

  樂 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天理、人欲。方。    說后妃多,失卻文王了。今以「君子」為 文王。伊川詩說多未是。璘。

  問器遠:「君舉所說詩,謂關雎如何?」曰:「謂后妃自謙,不敢當君子。謂如此之淑女,方可為 君子之仇匹,這便是后妃之德。」曰:「這是鄭氏也如此說了。某看來 ,恁地說也得。只是覺得偏主一事,無正大之意。關雎如易之乾坤意思,如何得恁地無方際!如下面諸篇,卻多就一事說。這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德,而不可指說道甚麼是德。只恁地渾淪說,這便見后妃德盛難言處。」賀孫。

  問曹兄云:「陳丈說關雎如何?」曹云:「言關雎以美夫人,有謙退不敢自當君子之德。」曰:「如此,則淑女又別是一箇人也。」曹云:「是如此。」先生笑曰:「今人說經,多是恁地回互說去。如史丞相說書, 多是如此。說『祖伊恐奔告于受』處,亦以紂為 好人而不殺 祖伊;若他人,則殺 之矣。」先生乃云:「讀書且 虛心去看,未要自去取舍。且依古人書 恁地讀去,久後自然見得義理。」卓。

  魏兄問「左右芼之」。曰:「芼,是擇 也;左右擇 而取之也。」卓。

  解詩,如抱橋 柱浴水一般,終是離脫不得鳥獸草木。今在眼前識得底,便可窮究。且如雎鳩,不知是箇甚物?亦只得從 他古說,道是「鷙而有別」之類。

  魏才仲問:「詩關雎注:『摯 ,至也。』至先生作『切至』說,似形容其美,何如?」曰:「也只是恁地。」問「芼」字。曰:「擇 也。讀詩,只是將 意思想象去看,不如他書 字字要捉縛教定。詩意只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關雎形容后妃之德如此;又當知君子之德如此;又當知詩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必不是以下底人;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 ,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后妃則必當如太姒,其原如此。」賀孫。

    雎鳩,毛氏以為 「摯 而有別」。一家作「猛摯 」說,謂雎鳩是鶚之屬 。鶚自是沉摯 之物,恐無和樂 之意。蓋「摯 」與「至」同,言其情意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其樂 而不淫之意。此是興詩。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是摯 而有別之物,荇菜是潔淨和柔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遠。其他亦有全不相類,只借他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關雎又略不同也。時舉。  

  古說關雎為 王雎,摯 而有別,居水中,善捕魚。說得來 可畏,當是鷹鸇之類,做得勇武氣 象,恐后妃不然。某見人說,淮上有一般水禽名王雎,雖兩 兩 相隨,然相離每遠,此說卻與列女傳 所引義合。浩。

  王鳩,嘗見淮上人說,淮上有之,狀 如此間之鳩,差小而長,常是雌雄二箇不相失。雖然二箇不相失,亦不曾相近而立處,須是隔丈來 地,所謂「摯 而有別」也。「人未嘗見其匹居而乘處。」乘處,謂四箇同處也。只是二箇相隨,既不失其偶,又未嘗近而相狎,所以為 貴也。余正甫云:「『宵行』,自是夜光之蟲,夜行於地。『熠耀』,言其光耳,非螢也。虯,今之苦?。」賀孫。  

  卷耳  問:「卷耳與前篇葛覃同是賦體,又似略不同。蓋葛覃直敘 其所嘗經歷之事,卷耳則是託言也。」曰:「亦安知后妃之不自采卷耳?設使不曾經歷,而自言我之所懷 者如此,則亦是賦體也。若螽斯則只是比,蓋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孫眾多。『宜爾子孫振振兮!』卻自是說螽斯之子孫,不是說后妃之子孫也。蓋比詩多不說破這意,然亦有說破者。此前數 篇,賦、比、興皆已備 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著落,乃好。」時舉因云:「螽,只是春秋所書 之螽。竊疑『斯』字只是語辭,恐不可把『螽斯』為 名。」曰:「詩中固有以『斯』為 語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類,是也。然七月詩乃云『斯螽動 股』,則恐『螽斯』即便是名也。」時舉。

  樛 木  問:「樛 木詩『樂 只君子』,作后妃,亦無害否?」曰:「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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