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全文》·宋史全文卷九下
宋仁宗六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甲寅朔,上御大庆殿受朝。上暴感风眩,趣行礼而罢。
二月甲辰,御延和殿,上康复。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
闰三月癸未朔,枢密副使王尧臣为参知政事,参知政事程戡为枢密副使。以戡与文彦博姻家故也。
夏四月,初,龙图阁直学士李柬之请更定选举补荫之法,知谏院范镇、承旨孙抃等言,遂敕中书、枢密院裁定。自是每岁减入流者无虑三百员。
五月,左千牛卫大将军宗实幼养于宫中,上及皇后鞠视如子。上始得疾,中外忧恐,宰相文彦博、刘沆、富弼劝早立嗣,上许之。上疾有瘳,其事中辍。知谏院范镇上疏曰:『陛下方不豫时,有言曰:「我惟宗庙社稷计以忧劳而成此疾,得非皇嗣未立乎?」祖宗后裔蕃衍盛大,拔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以系天下之心,异日诞育皇嗣,复遣还邸。真宗皇帝取宗室子养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陛下观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真宗皇帝时故事,断于圣心,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
六月,殿中侍御史赵抃上疏曰:『上有怪见之文,下有妖言之俗,天其或者岂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系,欲陛下深思远图而然也。愿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或教育宫闱,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辅导以正人,磐石维城,根本深固。惟陛下以至公而财择焉。』通判并州司马光上疏曰:『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众心未安也。伏望遴选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使摄居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在赈救之。己卯,诏群臣实封言时政缺失。
秋七月,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副未立,此久缺之典也。近闻臣寮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因以为异事,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伏望陛下出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未用立为储副也。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始初论者以为不可,今三四年间,外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知制诰吴奎言:『陛下在位三十五年而嗣续未立,今之灾沴,乃天地祖宗感发圣意。在礼,太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曾孙;以近亲言之,则太宗之曾孙。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系四海之心。俟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春礼数。愿陛下勿听邪说,以误大事。』殿中侍御史吕景初亦言:『商、周之盛,并建同姓。两汉皇子,多封大国。有唐宗室出为刺史,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己丑,出内藏库绢二十万疋、银十万两赈贷河北水灾州军。是月,有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光丈余。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司马光又上疏曰:『切以为国家者,政有大小,事有缓急。当今事大而急者,在于根本未建,众心危疑。不以此时早择宗室之贤,使摄储副之位,内以辅卫圣躬,外以填安百姓,万一有出于意外之事,可不过为之防哉?』癸丑,复知制诰冯拯为刑部郎中、知江宁府,江南东路转运使唐介为户部员外郎。时殿中侍御史吴中复乞召拯、介还朝,宰臣文彦博因言:『介须为御史。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所奏召用之。』故是有命。是日,知谏院范镇言:『近日以来,彗出东方,天意若告陛下将有急兵至,不可晏然复如前日也。陛下以臣言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与大臣速定大议,以臣言为不然,乞加臣万死之罪。』乙卯,镇又言:『臣前六奏宗庙社稷大计,四奏进入,两奏奉圣旨送中书。臣两至中书,而中书递相设辞以拒臣,是陛下欲为宗庙社稷计,而大臣不欲为之也。今星变主急兵,万一兵起,大臣家族首领顾不保,其为身计亦已疏矣。就使事有中变而死陛下之职,与其死于乱兵,不犹愈乎?乞陛下以臣此章示大臣,使其自择死所。』庚申,知谏院范镇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镇固辞不受。癸亥,枢密使狄青罢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陈州。三司使、工部尚书韩琦为枢密使。知益州张方平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西蜀多所调发。方平还自益州,奏免横赋四十万贯疋,及减兴、嘉、邛州铸钱十余万,蜀人便之。始方平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方平遂画漕运十四策。宰相富弼读方平奏上前,昼漏尽十刻,上太息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启施行。退谓方平曰:『自庆历以来,公论食货详矣。朝廷每有所损益,必以公奏议为本。』其后未期年,而京师有五年之蓄。翰林学士胡宿知审刑院,详议官缺,判院者当择人,荐于上,宿与同列得二人,一人者监税河北,以水灾亏课。同列议曰:『亏课小失,不足白上以累才。』宿不可,至上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上曰:『果得才,小累何恤?』遂除详议官。同列退,诮宿曰:『详议欲得人,公固欲白上,缘是不得,奈何?』宿曰:『彼得与不得,一详议官尔,是固亦有命也。宿以诚事主,今白首矣,不忍毫发欺君,以丧平生节。为之开陈,听主上自择尔。』同列惊曰:『某从公久,乃不知公所存如此。』范镇言:『伏见国家自废祖宗旧乐用新乐以来,及今四五年,日食星变,冬雷秋电,大雨不时,寒暑不节,不和之气,莫甚此者。使乐无所感动则已,乐而有所感动,则众异之至,未必不由是也。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风,宫架【■车垂】坏。元日大朝会,乐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为陛下不应变祖宗旧乐而轻用新乐也。自初议乐时,臣屡论新乐非是,其间书一通,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