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上 列傳第一百四十上

文苑上

  孔紹安 袁朗 賀德仁 庾抱 蔡允恭 鄭世翼 謝偃 崔信明 張蘊古 劉胤之 張昌齡 崔行功 孟利貞 董思恭 元思敬 徐齊聃 杜易簡從祖弟審言 盧照隣 楊烱 王勃兄勮 勔 駱賔王 鄧玄挺

  臣觀前代秉筆論文者多矣。莫不憲章謨、誥,祖述詩、騷,遠宗毛、鄭之訓論,近鄙班、揚之述作。謂「釆釆芣衛」,獨高比興之源;「湛湛江楓」,長擅詠歌之體。殊不知世代有文質,風俗有淳醨,學識有淺深,才性有工拙。昔仲尼演三代之易,刪諸國之詩,非求勝於昔賢,要取名於今代。實以淳朴之時傷質,民俗之語不經,故飾以文言,考之絃誦。然後致遠不泥,永代作程,即知是古非今,未為通論。夫執鑒寫形,持衡品物,非伯樂不能分駑驥之狀,非延陵不能別雅、鄭之音。若空混吹竽之人,即異聞韶之歎。近代唯沈隱侯斟酌二南,剖陳三變,攄雲、淵之抑鬱,振潘、陸之風徽。俾律呂和諧,宮商輯洽,不獨子建總建安之霸,客兒擅江左之雄。爰及我朝,挺生賢俊,文皇帝解戎衣而開學校,飾賁帛而禮儒生,門羅吐鳳之才,人擅握虵之價。靡不發言為論,下筆成文,足以緯俗經邦,豈止雕章縟句。韻諧金奏,詞炳丹青,故貞觀之風,同乎三代。高宗、天后,尤重詳延,天子賦橫汾之詩,臣下繼柏梁之奏,巍巍濟濟,煇爍古今。如燕、許之潤色王言,吳、陸之鋪揚鴻業,元稹、劉蕡之對策,王維、杜甫之雕蟲,並非肄業使然,自是天機秀絕。若隋珠色澤,無假淬磨,孔璣翠羽,自成華彩,置之文苑,實煥緗圖。其間爵位崇高,別為之傳。今採孔紹安已下,為文苑三篇,覬懷才憔悴之徒,千古見知於作者。

  孔紹安,越州山陰人,陳吏部尚書奐之子。少與兄紹新俱以文詞知名。十三,陳亡入隋,徙居京兆鄠縣。閉門讀書,誦古文集數十萬言,外兄虞世南歎異之。紹新嘗謂世南曰:「本朝淪陷,分從湮滅,但見此弟,竊謂家族不亡矣。」時有詞人孫萬壽,與紹安篤忘年之好,時人稱為孫、孔。紹安大業末為監察御史,時高祖為隋討賊於河東,詔紹安監高祖之軍,深見接遇。及高祖受禪,紹安自洛陽間行來奔。高祖見之甚悅,拜內史舍人,賜宅一區、良馬兩匹、錢米絹布等。時夏侯端亦嘗為御史,監高祖軍,先紹安歸朝,授秘書監。紹安因侍宴,應詔詠石榴詩曰:「祗為時來晚,開花不及春。」時人稱之。尋詔撰梁史,未成而卒。有文集五卷。

  子禎,高宗時為蘇州長史。曹王明為刺史,不循法度,禎每進諫,明曰:「寡人天子之弟,豈失於為王哉!」禎曰:「恩寵不可恃,大王不奉行國命,恐今之榮位,非大王所保,獨不見淮南之事乎?」明不悅。明左右有侵暴下人者,禎捕而杖殺之。明後果坐法,遷於黔中,謂人曰:「吾愧不用孔長史言,以及於此!」禎累遷絳州刺史,封武昌縣子。卒,謚曰溫。子季詡,早知名,官至左補闕。

  紹安孫若思。若思孤,母褚氏親自教訓,遂以學行知名。年少時,有人賷褚遂良書跡數卷以遺,若思唯受其一卷。其人曰:「此書當今所重,價比黃金,何不總取?」若思曰:「若價比金寶,此為多矣!」更截去半以還之。明經舉,累遷庫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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