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下 列傳第一百四十下

文苑下

  李華 蕭穎士李翰附 陸據 崔顥 王昌齡 孟浩然 元德秀 王維 李白 杜甫 吳通玄兄通微 王仲舒 崔咸 唐次子扶 持 持子彥謙 劉蕡 李商隱 溫庭筠 薛逢子廷珪 李拯 李巨川 司空圖

  李華字遐叔,趙郡人。開元二十三年進士擢第。天寶中,登朝為監察御史。累轉侍御史,禮部、吏部二員外郎。華善屬文,與蘭陵蕭穎士友善。華進士時,著含元殿賦萬餘言,穎士見而賞之,曰:「景福之上,靈光之下。」華文體溫麗,少宏傑之氣,穎士詞鋒俊發,華自以所業過之,疑其誣詞。乃為祭古戰場文,熏汙之如故物,置於佛書之閣。華與穎士因閱佛書得之,華謂之曰:「此文何如?」穎士曰:「可矣。」華曰:「當代秉筆者,誰及於此?」穎士曰:「君稍精思,便可及此。」華愕然。華著論言龜卜可廢,通人當其言。

  祿山陷京師,玄宗出幸,華扈從不及,陷賊,偽署為鳳閣舍人。收城後,三司類例減等,從輕貶官,遂廢於家,卒。華嘗為魯山令元德秀墓碑,顏真卿書,李陽冰篆額,後人爭模寫之,號為「四絕碑」。有文集十卷,行於時。

  蕭穎士者,字茂挺。與華同年登進士第。當開元中,天下承平,人物駢集,如賈曾、席豫、張垍、韋述輩,皆有盛名,而穎士皆與之遊,由是縉紳多譽之。李林甫採其名,欲拔用之,乃召見。時穎士寓居廣陵,母喪,即縗麻而詣京師,徑謁林甫於政事省。林甫素不識,遽見縗麻,大惡之,即令斥去。穎士大忿,乃為伐櫻桃賦以刺林甫云:「擢無庸之瑣質,因本枝而自庇。洎枝幹而非據,專廟廷之右地。雖先寢而或薦,豈和羹之正味。」其狂率不遜,皆此類也。然而聦警絕倫,嘗與李華、陸據同遊洛南龍門,三人共讀路側古碑,穎士一閱,即能誦之,華再閱,據三閱,方能記之。議者以三人才格高下亦如此。是時外夷亦知穎士之名,新羅使入朝,言國人願得蕭夫子為師,其名動華夷若此。終以誕傲褊忿,困躓而卒。

  華宗人翰,亦以進士知名。天寶中,寓居陽翟。為文精密,用思苦澀,常從陽翟令皇甫曾求音樂,每思涸則奏樂,神逸則著文。祿山之亂,從友人張巡客宋州。巡率州人守城,賊攻圍經年,食盡矢窮方陷。當時薄巡者言其降賊,翰乃序巡守城事跡,撰張巡姚誾等傳兩卷上之,肅宗方明巡之忠義,士友稱之。上元中為衛縣尉,入朝為侍御史。

  陸據者,周上庸公騰六代孫。少孤,文章俊逸,言論縱橫。年三十餘,始遊京師,舉進士。公卿覽其文,稱重之,辟為從事。累官至司勳員外郎。天寶十三載卒。

  開元、天寶間,文士知名者,汴州崔顥、京兆王昌齡高適、襄陽孟浩然,皆名位不振,唯高適官達,自有傳。

  崔顥者,登進士第,有俊才,無士行,好蒱博飲酒。及遊京師,娶妻擇有貌者,稍不愜意,即去之,前後數四。累官司勳員外郎。天寶十三年卒。

  王昌齡者,進士登第,補祕書省校書郎。又以博學宏詞登科,再遷汜水縣尉。不護細行,屢見貶斥,卒。昌齡為文,緒微而思清。有集五卷。

  孟浩然,隱鹿門山,以詩自適。年四十來遊京師,應進士不第,還襄陽。張九齡鎮荊州,署為從事,與之唱和。不達而卒。

  元德秀者,河南人,字紫芝。開元二十一年登進士第。性純朴,無緣飾,動師古道。父為延州刺史。德秀少孤貧,事母以孝聞。開元中,從鄉賦,歲遊京師,不忍離親,每行則自負板輿,與母詣長安。登第後,母亡,廬於墓所,食無鹽酪,藉無茵席,刺血畫像寫佛經。久之,以孤幼牽於祿仕,調授邢州南和尉。佐治有惠政,黜陟使上聞,召補龍武錄事參軍。

  德秀早失恃怙,縗麻相繼,不及親在而娶,旣孤之後,遂不娶婚。族人以絕嗣規之,德秀曰:「吾兄有子,繼先人之祀。」以兄子婚娶,家貧無以為禮,求為魯山令。先是墮車傷足,不任趨拜,汝郡守以客禮待之。部人為盜,吏捕之繫獄,會縣界有猛獸為暴,盜自陳曰:「願格殺猛獸以自贖。」德秀許之,胥吏曰:「盜詭計苟免,擅放官囚,無乃累乎?」德秀曰:「吾不欲負約,累則吾坐,必請不及諸君。」即破械出之。翌日,格猛獸而還。誠信化人,大率此類。

  秩滿,南遊陸渾,見佳山水,杳然有長往之志,乃結廬山阿。歲屬饑歉,庖廚不爨,而彈琴讀書,怡然自得。好事者載酒餚過之,不擇賢不肖,與之對酌,陶陶然遺身物外。琴觴之餘,間以文詠,率情而書,語無雕刻。所著季子聽樂論、蹇士賦,為高人所稱。天寶十三年卒,時年五十九,門人相與謚為文行先生。士大夫高其行,不名,謂之元魯山。

  王維字摩詰,太原祁人。父處廉,終汾州司馬,徙家于蒲,遂為河東人。維開元九年進士擢第。事母崔氏以孝聞。與弟縉俱有俊才,博學多藝亦齊名,閨門友悌,多士推之。歷右拾遺、監察御史、左補闕、庫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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