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二十一 志第一

禮儀一

  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欲無限極,禍亂生焉。聖人懼其邪放,於是作樂以和其性,制禮以檢其情,俾俯仰有容,周旋中矩。故肆覲之禮立,則朝廷尊;郊廟之禮立,則人情肅;冠婚之禮立,則長幼序;喪祭之禮立,則孝慈著;蒐狩之禮立,則軍旅振;享宴之禮立,則君臣篤。是知禮者,品彙之璿衡,人倫之繩墨,失之者辱,得之者榮,造物已還,不可須臾離也。

  五帝之時,斯為治本。類帝禋宗,吉禮也;遏音陶瓦,凶禮也;班瑞肆覲,賔禮也;誅苗殛鯀,軍禮也;釐降嬪虞,嘉禮也。故曰,修五禮五玉,堯、舜之事也。時代猶淳,節文尚簡。及周公相成王,制五禮六樂,各有典司,其儀大備。暨幽、厲失道,平王東遷,周室寖微,諸侯侮法。男女失冠婚之節,野麕之刺興焉;君臣廢朝會之期,踐土之譏著矣。葬則奢儉無算,軍則狙詐不仁。數百年間,禮儀大壞。雖仲尼自衛返魯,而有定禮之言,蓋舉周公之舊章,無救魯邦之亂政。仲尼之世,禮教已亡。遭秦燔煬,遺文殆盡。

  漢興,叔孫通草定,止習朝儀。至於郊天祀地之文,配祖禋宗之制,拊石鳴球之備物,介丘璧水之盛猷,語則有之,未遑措思。及世宗禮重儒術,屢訪賢良,河間博洽古文,大搜經籍,有周舊典,始得周官五篇,士禮十七篇。王又鳩集諸子之說,為禮書一百四十篇。后倉二戴,因而刪擇,得四十九篇,此曲臺集禮,今之禮記是也。然數百載不見舊儀,諸子所書,止論其意。百家縱胸臆之說,五禮無著定之文。故西漢一朝,曲臺無制。郊上帝於甘泉,祀后土於汾陰。宗廟無定主,樂懸缺金石。巡狩非勛、華之典,封禪異陶匏之音。光武受命,始詔儒官,草定儀注,經邦大典,至是粗備。漢末喪亂,又淪沒焉。而衛宏、應仲遠、王仲宣等掇拾遺散,裁志條目而已。東京舊典,世莫得聞。

  自晉至梁,繼令條纘。鴻生鉅儒,銳思綿蕝,江左學者,髣彿可觀。隋氏平陳,寰區一統,文帝命太常卿牛弘集南北儀注,定五禮一百三十篇。煬帝在廣陵,亦聚學徒,修江都集禮。由是周、漢之制,僅有遺風。

  神堯受禪,未遑制作,郊廟宴享,悉用隋代舊儀。太宗皇帝踐祚之初,悉興文教,乃詔中書令房玄齡、祕書監魏徵等禮官學士,修改舊禮,定著吉禮六十一篇,賔禮四篇,軍禮二十篇,嘉禮四十二篇,凶禮六篇,國恤五篇,總一百三十八篇,分為一百卷。

  玄齡等始與禮官述議,以為月令〈礻昔〉祭,唯祭天宗,謂日月而下。近代〈礻昔〉五天帝、五人帝、五地祇,皆非古典,今並除之。又依禮,有益於人則祀之。神州者國之所託,餘八州則義不相及。近代通祭九州,今除八州等八座,唯祭皇地祇及神州,以正祀典。又漢建武中封禪,用元封時故事,封泰山於圜臺上,四面皆立石闕,並高五丈。有方石再累,藏玉牒書。石檢十枚,於四邊檢之,東西各三,南北各二。外設石封,高九尺,上加石蓋。周設石距十八,如碑之狀,去壇二步,其下石跗入地數尺。今案封禪者,本以成功告於上帝。天道貴質,故藉用槀秸,樽以瓦甒。此法不在經誥,又乖醇素之道,定議除之。近又案梁甫是梁陰,代設壇於山上,乃乖處陰之義。今定禪禮改壇位於山北。又皇太子入學及太常行山陵、天子大射、合朔、陳五兵於太社、農隟講武、納皇后行六禮、四孟月讀時令、天子上陵、朝廟、養老於辟雍之禮,皆周、隋所闕,凡增多二十九條。餘並準依古禮,旁求異代,擇其善者而從之。太宗稱善,頒于內外行焉。

  高宗初,議者以貞觀禮節文未盡,又詔太尉長孫無忌、中書令杜正倫李義府、中書侍郎李友益、黃門侍郎劉祥道許圉師、太子賔客許敬宗、太常少卿韋琨、太學博士史道玄、符璽郎孔志約、太常博士蕭楚才孫自覺賀紀等重加緝定,勒成一百三十卷。至顯慶三年奏上之,增損舊禮,并與令式參會改定,高宗自為之序。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其所損益,多涉希旨,行用已後,學者紛議,以為不及貞觀。上元三年三月,下詔令依貞觀年禮為定。儀鳳二年,又詔顯慶新修禮多有事不師古,其五禮並依周禮行事。自是禮司益無憑準,每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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