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一百九十二卷

唐纪八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下之下武德九年(丙戌、626 )

  唐纪八唐高祖武德九年(丙戌,公元626 年)

  [1] 九月,突厥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上不受,但诏归所掠中国户口,征温颜博还朝。

  [1] 九月,突厥颉利可汗进献三千匹马、一万头羊,唐太宗推辞不受,只是下诏令其归还所掠夺的中原人口,并征召上一年被突厥俘虏的温彦博回到朝中。

  丁未,上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德殿庭,谕之曰:“戎狄侵盗,自古有之,患在边境少安,则人主逸游忘战,是以寇来莫之能御。今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专习弓矢,居闲无事,则为汝师,突厥入寇,则为汝将,庶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乎!”于是日引数百人教射于殿庭,上亲临试,中多者赏以弓、刀、帛,其将帅亦加上考。群臣多谏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今使卑碎之人张弓挟矢于轩陛之侧,陛下亲在其间,万一有狂夫窃发,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韩州刺史封同人诈乘驿马入朝切谏。上皆不听,曰:“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励,数年之间,悉为精锐。

  丁未(二十二日),太宗带领各卫将士在显德殿庭院练习箭术,并当面训话道:“自古以来就有周边的戎狄等族的侵扰,值得忧虑的是边境稍微安宁,君主就放逸游荡,而忘记战争的威胁,因而一俟敌人来犯则难以抵御。现在朕不让你们修池榭筑宫苑,而是专门熟习射箭技术。闲居无事时,朕就当你们的老师,一旦突厥入侵,则做你们的将领,这样,中原的百姓也许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从此,太宗皇帝每日带领数百人在宫殿庭院里,教他们射箭,并亲自测试,射中箭靶多的士兵赏赐给弓、刀、布帛,他们的将领考核成绩时列为上等。许多大臣劝谏道:“依照大唐律令,在皇帝住处手持兵刃的要处以绞刑。现在陛下您让这些卑微之人张弓挟箭在殿宇之旁,陛下身处其中,万一有一个狂徒恣肆妄为,就会出现意外事故,这不是重视社稷江山的办法。”韩州刺史封同人假称有事,骑驿马来到朝廷直言苦谏。大宗均听不进去,他说:“真正的君主视四海如同一家,大唐辖境之内,都是朕的忠实臣民。我对每个人都能推心置腹,以诚相待,却为何要对保卫朕的将士横加猜忌呢?”从此人人想着自强自励,几年之间,都成为精锐之士。

  上尝言:“吾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每观敌陈,则知其强弱,常以吾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过数十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陈后反击之,无不溃败,所以取胜,多在此也!”

  太宗曾说过:“我从小南征北战,东略西讨,颇知用兵之道。每次观察敌军阵势,即知道它的强弱,并常以我军弱旅抵挡其强兵,而以强师击其弱旅。敌军追逐我方弱旅不过走数百步,我军攻其弱旅,一定要突至其阵后乘势反击,敌军无不溃败奔逃,这就是我的取胜之道!”

  [2] 己酉,上面定勋臣长孙无忌等爵邑,命陈叔达于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叙卿等勋赏或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纷纭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关西,首应义旗,今房玄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义旗初起,叔父虽首唱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德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国之至亲,朕诚无所爱,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勋臣同赏耳!”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虽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玄龄尝言:“秦府旧人未迁官者,皆嗟怨曰:”吾属奉事左右,几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宫、齐府人之后。‘“上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与卿辈日所衣食,皆取诸民者也。故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必也新而贤,旧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旧乎!今不论其贤不肖而直言嗟怨,岂为政之体乎!“

  [2] 己酉,(二十四日),太宗与群臣当面议定开国元勋长孙无忌等人的爵位田邑,命陈叔达在宫殿下唱名公布,太宗说:“朕分等级排列你们的功劳赏赐,如有不当之处,可以各自申明。”于是各位将领纷纷争功,议论不休,淮安王李神通说:“我在关西起兵,首先响应义旗,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只是捉刀弄笔,功劳却在我之上,我感到难以心服。”太宗说:“叔父虽然首先响应义旗举兵,这也是自谋摆脱灾祸。等到窦建德侵吞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次纠集余部,叔父丢兵弃甲,望风脱逃。房玄龄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使大唐江山得以安定,论功行赏,功劳自然在叔父之上。叔父您是皇族至亲,朕对您确实毫不吝惜,但不可循私情滥与有功之臣同等封赏。”众位将领于是相互议论道:“陛下如此公正,即使对皇叔淮安王也不循私情,我们这些人怎么敢不安本分呢。”大家都心悦诚服。房玄龄曾说:“秦王府的旧僚属未能升官的,皆满腹怨言道:”我等跟随侍奉陛下身边,也有许多年了,现今拜官,反而都在前太子东宫、齐王府僚属的后面。‘“太宗说:”君主大公无私,因此能使天下人心服。朕与你们平日的衣食,都取自百姓。因此设官吏定职守都是为了百姓,理应选择贤才加以任用,怎么能以新人旧人来做为选拔人才的先后顺序呢?如果新人贤能,故旧不才,怎么可以放弃新人而只取故旧呢!现在你们不论其是否贤能而只是怨声不断,这岂是为政之道?“

  [3] 诏:“民间不得妄立妖祠。自非卜筮正术,其余杂占,悉从禁绝。”

  [3] 太宗下诏:“民间百姓不得私自设立妖祠。除了正当的卜筮术,其余杂滥占卜,一律禁绝。”

  [4] 上于弘文殿聚四部书二十余万卷,置弘文馆于殿侧,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榷政事,或至夜分乃罢。又取三品已上子孙充弘文馆学士。

  [4] 太宗聚集经史子集四部书二十余万卷藏于弘文殿,并于殿旁设置弘文馆。遴选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国内精通学术之人,以原职兼任弘文馆学士,让他们轮流值宿,皇上在听政之暇,领他们进入内殿,讲论先哲言行,商榷当朝大政,有时要到午夜时分才结束。又选取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充任弘文馆学生。

  [5]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5] 冬季,十月,丙辰朔(初一),出现日食。

  [6] 诏追封故太子建成为息王,谥曰隐;齐王元吉为剌王,以礼改葬。葬日,上哭之于宜秋门,甚哀。魏徵、王表请陪送至墓所,上许之,命宫府旧僚皆送葬。

  [6] 太宗下诏追封已故太子皇兄李建成为息王,谥号为隐;皇弟齐王李元吉谥号为剌,以皇家丧礼重新安葬。安葬那一天,太宗皇帝在宜秋门大哭一场,显得十分哀痛。魏徵、王上表请求陪送灵车到安葬地,太宗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命令原东宫和齐王府的旧僚属都去送葬。

  [7] 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乾为太子,生八年矣。

  [7] 癸亥(初八),朝廷立中山王李承乾为皇太子,时年仅八岁。

  [8] 庚辰,初定功臣实封有差。

  [8] 庚辰(二十五日),唐朝初步规定功臣实得食邑封户的等级差别。

  [9] 初,萧荐封德彝于上皇,上皇以为中书令。及上即位,为左仆射,德彝为右仆射。议事已定,德彝数反于上前,由是有隙。时房玄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疏而亲德彝,不能平,遂上封事论之,辞指寥落,由是忤旨。会与陈叔达忿争于上前,庚辰,、叔达皆坐不敬,免官。

  [9] 起初,萧向高祖荐举封德彝,高祖任命他为中书令。到了太宗即位,改任萧为尚书左仆射。封德彝为右仆射,二人商定将要上奏的事,到了太宗面前封德彝屡次变易,由此二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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