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二百六十一卷
唐纪七十七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上乾宁四年(丁巳、897 )
唐纪七十七唐昭宗乾宁四年(丁巳,公元897 年)
[1] 春,正月,甲申,韩建奏:“防城将张行思等告睦、济、韶、通、彭、韩、仪、陈八王谋杀臣,劫车驾幸河中。”建恶诸王典兵,故使行思等告之。上大惊,召建谕之;建称疾不入。令诸王诣建自陈,建表称:“诸王忽诣臣理所,不测事端。臣详酌事体,不应与诸王相见。”又称:“诸王当自避嫌疑,不可轻为举措。陛下若以友爱含容,请依旧制,令归十六宅,妙选师傅,教以诗书,不令典兵预政。”且曰:“乞散彼乌合之兵,用光《麟趾》之化。”建虑上不从,引麾下精兵围行宫,表疏连上。上不得已,是夕,诏诸王所领军士并纵归田里,诸王勒归十六宅,其甲兵并委韩建收掌。建又奏:“陛下选贤任能,足清祸乱,何必别置殿后四军!显有厚薄之恩,乖无偏无党之道。且所聚皆坊市无赖奸猾之徒,平居犹思祸变,临难必不为用,而使之张弓挟刃,密迩皇舆,臣窃寒心,乞皆罢。”诏亦从之。于是殿后四军二万余人悉散,天子之亲军尽矣。捧日都头李筠,石门扈从功第一,建复奏斩于大云桥。建又奏:“玄宗之末,永王暂出江南,遽谋不轨。代宗时吐蕃入寇,光启中朱玫乱常,皆援立宗支以系人望。今诸王衔命四方者,乞皆召还。”又奏:“诸方士出入禁庭,眩惑圣听,宜皆禁止,无得入宫。”诏悉从之。建既幽诸王于别第,知上意不悦,乃奏请立德王为太子,欲以解之。丁亥,诏立德王为皇太子,仍更名裕。
[1] 春季,正月,甲申(初八),韩建向朝廷上奏说:“华州防城将张行思等控告皇室的睦、济、韶、通、彭、韩、仪、陈八王图谋杀害我,要劫持皇上的车驾到河中去。”韩建憎恨各王掌管军队,因此指使张行思等控告他们。昭宗接到韩建的表章大为惊慌,召见韩建,想向他说明,韩建以有病为托词拒不前来。唐昭宗又命令各王到韩建那里去自行陈述,韩建上表道:“各王若忽然来我的住所,变乱之事难以揣测。我仔细斟酌这件事,不应当和各王见面。”韩建又说:“各王应当自动避开嫌疑,不可轻举妄动。陛下如果因为同祖同宗的友爱之情而宽容他们,就请依照旧制,命令诸王回到十六宅,精心挑选师傅,教他们学习诗文书画,而不让他们掌管军队干预朝政。”韩建并且说:“请求解散各王手下的乌合之众,以光大大唐皇室子孙的教化。”韩建担心唐昭宗不依从他的意见,就带领手下精壮士兵围困昭宗的行宫,表章奏疏接二连三地向朝廷呈递。昭宗不得已,在这天傍晚,诏令各王所管领的军中士兵全都解散遣回田间故里,强迫诸王回到十六宅,各王原有的盔甲兵器全部交给韩建掌管。韩建又上奏说:“陛下挑选贤良任用能人,这样足可以清除祸患平定战乱,何必另外设置安圣、捧宸、保宁、宣化这四支亲军呢!显然皇恩有厚薄亲疏之分,与没有偏向没有私党这样的王道相背离。况且这四支陛下亲军里,聚集的都是市镇里巷中游手好闲奸邪狡猾的无赖,他们的平静安居的时候还企图作乱惹祸发动变乱,当朝廷遇到艰难处境他们一定不会为陛下效力的,可是现在却让这帮人拉弓拔刀,紧紧地跟随陛下的车驾,我私下里为陛下担惊受怕,请求立即把亲军全部解散。”昭宗颁下诏书,又依从了韩建的意见。于是,护卫昭宗的四支军队二万余人全部解散,天子的亲军完全裁撤了。捧日都头李筠,当初在石门跟随护卫昭宗,功劳堪数第一,韩建又上奏朝廷,将李筠在华州大云桥斩杀。韩建接着又向昭宗奏道:“玄宗末年,永王李暂时调出京师到江南任职,马上就背叛朝廷图谋不轨。代宗时,吐蕃侵入,拥立广武王李承宏。光启年间,朱玫叛逆作乱,拥立襄王李。他们都是靠着拥立皇族宗室的分支来笼络民心。现在奉陛下之命在各地的皇室诸王,请求把他们全都召回朝廷。”韩建还奏称:“那些鼓吹仙术的方士在皇宫出出进进,迷惑皇帝的耳目,应当一律禁止,不许他们进入皇宫。”昭宗下诏全都依从韩建的奏请。韩建把皇室各王幽禁在其他府第后,知道昭宗心中不高兴,便上呈奏章请求立德王为太子,想以此来缓解。丁亥(十一日),昭宗颁下诏令,立德王李为皇太子,按成制改名为李裕。
[2] 庞师古、葛从周并兵攻郓州,朱兵少食尽,不复出战,但引水为深壕以自固。辛卯,师古等营于水西南,命为浮梁。癸巳,潜决濠水。丙申,浮梁成,师古夜以中军先济。闻之,弃城奔中都,葛从周逐之,野人执及妻子以献。
[2] 庞师古、葛从周联合军队攻打郓州的朱,朱人马较少粮食也吃尽,便不再出城交战,只是引水灌满堑壕自行固守。辛卯(十五日),庞师古等在水流的的西南安设营寨,命令士兵建造浮桥。癸巳(十七日),庞师古的士兵偷偷挖开堑壕放水。丙申(二十日),浮桥造成,庞师古夜里派遣中军首先越过堑壕。朱听说后放弃郓州城逃奔中都县,葛从周随即追击,乡下农人抓获朱和他的妻子儿子交送葛从周。
[3] 已亥,罢孙凤翔四面行营节度等使,以副都统李思谏为塞节度使。
[3] 已亥(二十三日),朝廷免去孙的凤翔四面行营节度等使的官职,任命副都统李思谏为宁塞节度使。
[4] 钱使行军司马杜棱救婺州。安仁义移兵攻睦州,不克而还。
[4] 钱派令行军司马杜棱救援婺州。围攻婺州的安仁义于是调动军队去攻打睦州,结果没有攻克而率众返回。
[5] 朱全忠入郓州,以庞师古为天平留后。
[5] 朱全忠进入郓州,任命庞师古为天平留后。
朱瑾留大将康怀贞守兖州,与河东将史俨、李承嗣掠徐州之境以给军食。全忠闻之,遣葛从周将兵袭兖州。怀贞闻郓州已失守,汴兵奄至,遂降。二月,戊申,从周入兖州,获瑾妻子。朱瑾还,无所归,帅其众趋沂州,刺史尹处宾不纳,走保海州,为汴兵所逼,与史俨、李承嗣拥州民渡淮,奔杨行密。行密逆之于高邮,表瑾领武宁节度使。
朱瑾留下大将康怀贞守卫兖州,他自己与河东李克用的将领史俨、李承嗣一起到徐州境内抢掠以供给军需粮食。朱全忠得知,便派葛从周带领军队袭击兖州。康怀贞得知郓州已经失守,朱全忠的汴州军队突然来到,于是向葛从周投降。二月,戊申(初三),葛从周进入兖州城,抓获朱瑾的妻子、儿子。朱瑾返回兖州时,没有归处,便率领手下人马奔往沂州,沂州刺史尹处宾不接纳,珠瑾无奈又奔往海州固守,又受到汴州军队的进攻逼迫,最后与史俨、李承嗣裹挟海州的百姓渡过淮水,投奔杨行密。杨行密在高邮迎接朱瑾,并向朝廷表请任命朱瑾遥领武宁节度使。
全忠纳瑾之妻,引兵还,张夫人逆于封丘,全忠以得瑾妻告之。夫人请见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郓与司空同姓,约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于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送瑾妻于佛寺为尼,斩朱于汴桥。于是郓、齐、曹、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