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魏書卷十九中 景穆十二王列傳第七中

任城王

  任城王雲,年五歲,恭宗崩,號哭不絕聲。世祖聞之而呼,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之意也!」和平五年封,拜使持節、侍中、征東大將軍、和龍鎮都大將。顯祖時,拜都督中外諸軍事、中都坐大官,聽理民訟,甚收時譽。

  延興中,顯祖集群僚,欲禪位於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雲進曰:「陛下方隆太平,臨覆四海,豈得上違宗廟,下棄兆民。父子相傳,其來久矣,皇魏之興,未之有革。皇儲正統,聖德夙章。陛下必欲割捐塵務,頤神清曠者,冢副之寄,宜紹寶曆,若欲捨儲,〔一〕輕移宸極,恐非先聖之意,駭動人情。又,天下是祖宗之天下,而陛下輒改神器,上乖七廟七靈,下長姦亂之道,此是禍福所由,願深思慎之。」太尉源賀又進曰:「陛下今欲外選諸王而禪位于皇叔者,臣恐春秋蒸嘗,昭穆有亂,脫萬世之後,必有逆饗之譏,深願思任城之言。」東陽公元丕等進曰:「皇太子雖聖德夙彰,然實沖幼。陛下富於春秋,始覽機政,普天景仰,率土傒心,欲隆獨善,不以萬物為意,其若宗廟何,其若億兆何!」顯祖曰:「儲宮正統,受終文祖,群公相之,有何不可。」於是傳位於高祖。

  後蠕蠕犯塞,雲為中軍大都督,從顯祖討之,遇於大磧。事具蠕蠕傳。後仇池氐反,以雲為征西大將軍討平之。除都督徐兗二州緣淮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雲以太妃蓋氏薨,〔二〕表求解任,顯祖不許,雲悲號動疾,乃許之。性善撫綏,得徐方之心,為百姓所追戀。送遺錢貨,一無所受。顯祖聞而嘉之。復拜侍中、中都大官,賜帛千匹、羊千口。出為冀州刺史,仍本將軍。雲留心政事,甚得下情,於是合州請戶輸絹五尺、粟五升以報雲恩。高祖嘉之,遷使持節、都督陝西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雲廉謹自修,留心庶獄,挫抑豪強,群盜息止,州民頌之者千有餘人。文明太后嘉之,賜帛千匹。太和五年,薨於州。遺令薄葬,勿受賵禭。諸子奉遵其旨。喪至京師,車駕親臨,哭之哀慟,贈以本官,諡曰康。陪葬雲中之金陵。

  雲長子澄,字道鎮,〔三〕少而好學。及康王薨,澄居喪以孝聞。襲封,加征北大將軍。高祖時,蠕蠕犯塞,加澄使持節、都督北討諸軍事以討之。蠕蠕遁走,又以氐羌反叛,除都督梁益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見澄,誡厲之,顧謂中書令李沖曰:「此兒風神吐發,德音閑婉,當為宗室領袖。是行使之必稱我意。卿但記之,我不妄談人物也。」梁州氐帥楊仲顯、婆羅、楊卜兄弟及符叱盤等,自以居邊地險,世為山狡。澄至州,量彼風俗,誘導懷附。表送婆羅,授仲顯循城鎮副將,楊卜廣業太守,叱盤固道鎮副將,〔四〕自餘首帥,各隨才而用之,款附者賞,違命加誅,於是仇池帖然,西南款順。加侍中,賜衣一襲、乘馬一匹,以旌其能。

  後轉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甚有聲績。朝於京師,引見於皇信堂。高祖詔澄曰:「昔鄭子產鑄刑書,而晉叔向非之。此二人皆是賢士,得失竟誰?」對曰:「鄭國寡弱,攝於強鄰,民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鑄刑書以示威。雖乖古式,合今權道,隨時濟世,子產為得。而叔向譏議,示不忘古,可與論道,未可語權。」高祖曰:「任城當欲為魏之子產也。」澄曰:「子產道合當時,聲流竹素。臣既庸近,何敢庶幾。今陛下以四海為家,宣文德以懷天下,但江外尚阻,車書未一,季世之民,易以威伏,難以禮治。愚謂子產之法,猶應暫用,大同之後,便以道化之。」高祖心方革變,深善其對,笑曰:「非任城無以識變化之體。朕方創改朝制,當與任城共萬世之功耳。」

  後徵為中書令,改授尚書令。蕭賾使庾蓽來朝,蓽見澄音韻遒雅,風儀秀逸,謂主客郎張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稱,今魏任城乃以文見美也。」時詔延四廟之子,下逮玄孫之冑,申宗宴於皇信堂,不以爵秩為列,悉序昭穆為次,用家人之禮。高祖曰:「行禮已畢,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賦詩。」特令澄為七言連韻,與高祖往復賭賽,遂至極歡,際夜乃罷。

  後高祖外示南討,意在謀遷,齋於明堂左个,詔太常卿王諶,親令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高祖曰:「此是湯武革命,順天應人之卦也。」群臣莫敢言。澄進曰:「易言革者更也。將欲應天順人,革君臣之命,湯武得之為吉。階下帝有天下,重光累葉。今曰卜征,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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