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魏書卷二十八 列傳第十六

和跋 奚牧 莫題 庾業延 賀狄干 李栗 劉潔 古弼 張黎

  和跋,代人也,世領部落,為國附臣。跋以才辯知名,太祖擢為外朝大人,參軍國大謀,雅有智算。頻使稱旨,拜龍驤將軍。未幾,賜爵日南公。從平中原,以功進為尚書,鎮鄴。

  慕容德使兄子和守滑臺,和長史李辨殺和,求援於跋。跋率輕騎赴之。既至,辨悔,閉門拒守。跋使尚書郎鄧暉說之,辨乃開門。跋入,收其府藏。德聞之,遣將率三千騎,擊跋。跋逆擊,大破之,擒其將士千餘人而還。於是陳潁之民,多來向化。改封定陵公。與常山王遵率眾五萬,討賀蘭部別帥木易于,破之。出為平原太守。

  太祖寵遇跋,冠於諸將。時群臣皆敦尚恭儉,而跋好修虛譽,眩曜於時,性尤奢淫,太祖戒之,弗革。後車駕北狩豺山,收跋,刑之路側。妻劉氏自殺以從。初,將刑跋,太祖命其諸弟毗等視訣,跋謂毗曰:「灅北地瘠,可居水南,就耕良田,廣為產業,各相勉勵,務自纂修。」令之背己曰:「汝曹何忍視吾之死也!」毗等解其微意,詐稱使者,云奔長安,追之不及。太祖怒,遂誅其家。後世祖西巡五原,回幸豺山校獵,忽遇暴風,雲霧四塞。世祖怪而問之,群下僉言跋世居此土,祠冢猶存,其或者能致斯變。帝遣建興公古弼祭以三牲,霧即除散。後世祖蒐狩之日,每先祭之。

  少子歸,從征赫連昌有功,拜統萬將軍,賜爵成皋男。與西平公安頡攻虎牢,拔之。進爵高陽侯。後以罪徙配涼州為民。蓋吳作亂於關中,復拜歸龍驤將軍往討之。還,拜使持節、冠軍將軍、雍城鎮都大將、高陽侯。卒。

  子度,襲爵。尚書都官郎、昌平太守。卒。

  度子延穆,司州部郡從事,早卒。

  子安,武定末,給事黃門侍郎。

  奚牧,代人也,重厚有智謀。太祖寵遇之,稱之曰仲兄。初,劉顯謀害太祖,梁眷知其謀,潛使牧與穆崇至七介山以告,語在崇傳。太祖錄先帝舊臣,又以牧告顯之功,拜為治民長,敷奏政事,參與計謀。

  太祖征慕容寶,加輔國將軍,略地晉川,獲寶丹陽王買得及離石護軍高秀和於平陶。以軍功拜并州刺史,賜爵任城公。州與姚興接界,興頗寇邊,牧乃與興書,稱頓首,鈞禮抗之,責興侵邊不直之意。興以與國通和,恨之。有言於太祖,太祖戮之。

  莫題,代人也,多智有才用。初為幢將,領禁兵。太祖之征慕容寶也,寶夜來犯營,車人驚駭。遂有亡還京師者,言官軍敗於柏肆,京師不安。南安公元順因之欲攝國事。題謂順曰:「此大事,不可輕爾,宜審待後要,不然禍將及矣。」順乃止。以功拜平遠將軍,賜爵扶柳公,進號左將軍,改為高邑公。出除中山太守,督司州之山東七郡事。

  車駕征姚興,次於晉陽,而上黨群盜秦頗、丁零翟都等聚眾於壺關,詔題帥眾三千以討之。上黨太守捕頗,斬之。都走林慮。詔題搜山窮討,盡平之。

  初,昭成末,太祖季父窟咄徙于長安。苻堅敗,從慕容永東遷。及永自立,以窟咄為新興太守。登國初,劉顯遣弟亢泥等迎窟咄,寇南鄙。題時貳於太祖,遺箭於窟咄,謂之曰「三歲犢豈勝重載」,言窟咄長而太祖少也。太祖既銜之。天賜五年,有告題居處倨傲,擬則人主。太祖乃使人示之箭,告之曰:「三歲犢,能勝重載不?」題奉詔,父子對泣,詰朝乃刑之。

  庾業延,代人也,後賜名岳。其父及兄和辰,世典畜牧。稍轉中部大人。昭成崩,氐寇內侮。事難之間,收斂畜產,富擬國君。劉顯謀逆,太祖外幸,和辰奉獻明太后歸太祖,又得其資用。以和辰為內侍長。和辰分別公私舊畜,頗不會旨,太祖由是恨之。岳獨恭慎修謹,善處危難之間,太祖喜之。與王建等俱為外朝大人,參預軍國。

  太祖既絕慕容垂,以岳為大人,使詣慕容永。永服其辭義。垂圍永於長子,永告急求援,岳與陳留王虔以五萬騎東渡河救之,次於秀容,破山胡部高車門等,徙其部落。會永滅,乃班師。從平中原,拜安遠將軍。

  官軍之驚於柏肆也,賀蘭部帥附力眷、紇突鄰部帥匿物尼、紇奚部帥叱奴根等聞之,聚黨反於陰館。南安公元順討之,不克,死者數千人。太祖聞之,詔岳率萬騎,還討叱奴根等,殄之,百姓乃安。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不樂內徙,聚黨反叛。岳率騎三千,討破之,斬鐵擒崇,搜山窮討,散其餘黨。以功賜爵西昌公,進號征虜將軍。又討反人張超、清河太守傅世,並破平。以岳為鄴行臺。

  岳為將有謀略,治軍清整,常以少擊多,士眾服其智勇,名冠諸將。及罷鄴行臺,以所統六郡置相州,即拜岳為刺史。公廉平當,百姓稱之。舊有園池,時果初熟,丞吏送之,岳不受,曰:「果未進御,吾何得先食?」其謹如此。後遷司空。岳兄子路有罪,諸父兄弟悉誅,特赦岳父子。

  天賜四年,詔賜岳舍地於南宮,岳將家僮治之。候官告岳衣服鮮麗,行止風采,擬儀人君。太祖時既不豫,多所猜惡,遂誅之。時人咸冤惜焉。岳葬在代西善無之界。後世祖討赫連氏,經其墓宅,愴然動容,遂下詔為立廟,令一州之民,四時致祭。求其子孫任為將帥者,得其子陵。從征有功,聽襲爵。

  路,皇始初,從征慕容寶,為城門校尉。遷司隸校尉。爵高平公而誅。

  賀狄干,代人也。家本小族,世忠厚,為將以平當稱。稍遷北部大人。登國初,與長孫嵩為對,明於聽察,為人愛敬。

  太祖遣狄干致馬千匹,結婚於姚萇。會萇死興立,因止狄干而絕婚。興弟平率眾寇平陽,太祖討平之,擒其將狄伯支、唐小方等三十餘人。〔一〕天賜中,詔北新侯安同送唐小方於長安。後蠕蠕社崙與興和親,送馬八千匹。始濟河,赫連屈孑忿興與國交好,乃叛興,邀留社崙馬。興乃遣使,請以駿馬千匹贖伯支而遣狄干還。太祖意在離間二寇,於是許之。

  狄干在長安幽閉,因習讀書史,通論語、尚書諸經,舉止風流,有似儒者。初,太祖普封功臣,狄干雖為姚興所留,遙賜爵襄武侯,加秦兵將軍。及狄干至,太祖見其言語衣服,有類羌俗,以為慕而習之,故忿焉,既而殺之。

  弟歸,亦剛直方雅。與狄干俱死。

  李栗,雁門人也。昭成時,父祖入國。少辯捷,有才能,兼有將略。初隨太祖幸賀蘭部,在元從二十一人中。太祖愛其藝能。時王業草創,爪牙心腹,多任親近,唯栗一介遠寄,兼非戚舊,當世榮之。數有戰功,拜左軍將軍。太祖征慕容寶,栗督五萬騎為前驅,軍之所至,莫不降下。遷左將軍。慕容寶棄中山東走也,栗以輕騎追之,不及而還。

  栗性簡慢,矜寵,不率禮度,每在太祖前舒放倨傲,不自祗肅,咳唾任情。太祖積其宿過,天興三年遂誅之。於是威嚴始厲,制勒群下盡卑謙之禮,自栗始也。

  劉潔,長樂信都人也。祖父生,頗解卜筮。昭成時,慕容氏來獻女,為公主家臣,仍隨入朝。賜以妻,生子。父提,太祖時,官至樂陵太守,賜爵信都男。卒。

  潔性強力多智,數從征討有功,進爵會稽公。河西胡張外、建興王紹等聚黨為逆,潔與永安侯魏勤率眾三千人,屯于西河以鎮撫之。又與勤及功勞將軍元屈等擊吐京叛胡。時離石胡出以眷引屈丐騎,斷截山嶺邀潔,潔失馬,登山力戰,矢刃俱盡,為胡所執,送詣屈丐。潔聲氣不撓,呼其字而與之言,神色自若。屈丐壯而釋之。後得還國,典東部事。

  太宗寢疾,世祖監國,潔與古弼等選侍東宮,對綜機要,敷奏百揆。世祖即位,以告反者,又獻直言,所在合旨,奇其有柱石之用,委以大任。及議軍國,朝臣咸推其能。於是超遷尚書令,改為鉅鹿公。

  世祖破蠕蠕大檀于雲中,潔言於世祖曰:「大檀恃眾,雖破膽奔北,恐不懼往敗,將復送死。請收田訖,復一大舉,東西並進,為二道討之。」世祖然其言。後大議征討,潔言宜先平馮跋,世祖不從。敕勒新民以將吏侵奪,咸出怨言,期牛馬飽草,當赴漠北。潔與左僕射安原奏,欲及河冰未解,徙之河西,冰解之後,不得北遁。世祖曰:「不然。此等習俗,放散日久,有似園中之鹿,急則衝突,緩之則定。吾自處之有道,不煩徙也。」潔等固執,乃聽分徙三萬餘落於河西,西至白鹽池。新民驚駭,皆曰:「圈我於河西之中,是將殺我也」,欲西走涼州。潔與侍中古弼屯五原河北,左僕射安原屯悅拔城北,備之。既而新民數千騎北走,潔追討之。走者糧絕,相枕而死。

  時南州大水,百姓阻飢。潔奏曰:「臣聞天地至公,故萬物咸育;帝王無私,而黎民戴賴。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紹重光之緒,恢隆大業,育濟群生。威之所振,無思不服,澤之所洽,無遠不懷,太平之治,於是而在。自頃邊寇內侵,戎車屢駕,天資聖明,所在克殄。方難既平,皆蒙酬錫,勳高者受爵,功卑者獲賞,寵賜優崇,有過古義。而郡國之民,雖不征討,服勤農桑,以供軍國,實經世之大本,府庫之所資。自山以東,偏遇水害,頻年不收,就食他所。臣聞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應加哀矜,以鴻覆育。今南摧強寇,西敗醜虜,四海晏如,人神協暢,若與兆民共饗其福。則惠感和氣,蒼生悅樂矣。」世祖從之,於是復天下一歲租賦。

  潔與樂平王丕督諸軍取上邽。軍至啟陽,百姓爭致牛酒。潔至上邽,諸將咸欲斬其豪帥以示王威,潔不聽。撫慰秦隴,秋毫無犯,人皆安業。世祖將發隴右騎卒東伐高麗。潔進曰:「隴土新民,始染大化,宜賜優復以饒實之。兵馬足食,然後可用。」世祖深納之。車駕西伐,潔為前鋒。沮渠牧犍弟董來率萬餘人拒戰於城南。潔信卜者之言,日辰不協,擊鼓卻陳,故後軍不進,董來得入城。世祖微嫌之。後潔與建寧王崇督諸軍,於三城胡部中簡兵六千,將以戍姑臧。胡不從命,千餘人叛走。潔與崇擊誅之,虜男女數千人。

  潔朝夕在樞密,深見委任,性既剛直,恃寵自專。世祖心稍不平。時議伐蠕蠕,潔意不欲,言於世祖曰:「虜非有邑居,遷徙無常,前來出軍,無所擒獲,不如廣農積穀,以待其來。」群臣皆從其議。世祖決行,乃問於崔浩,浩固言可伐。世祖從浩議。既出,與諸將期會鹿渾谷。而潔恨其計不用,欲沮諸將,乃矯詔更期,故諸將不至。時虜眾大亂,恭宗欲擊之,潔執不可,語在帝紀。停鹿渾谷六日,諸將猶不進。〔二〕賊已遠遁,追至石水,不及而還。師次漠中,糧盡,士卒多死。潔陰使人驚軍,勸世祖棄軍輕還,世祖不從。潔以軍行無功,奏歸罪於崔浩。世祖曰:「諸將後期,及賊不擊,罪在諸將,豈在於浩。」浩又言潔矯詔,事遂發。輿駕至五原,收潔幽之。

  世祖之征也,潔私謂親人曰:「若軍出無功,車駕不返者,吾當立樂平王。」潔又使右丞張嵩求圖讖,問:「劉氏應王,繼國家後,我審有名姓否?」嵩對曰:「有姓而無名。」窮治款引,搜嵩家,果得讖書。潔與南康公狄鄰及嵩等,皆夷三族,死者百餘人。

  潔既居勢要,擅作威福,諸阿附者登進,〔三〕忤恨者黜免,內外憚之,側目而視。拔城破國者,聚斂財貨,與潔分之。籍其家產,財盈巨萬。世祖追忿,言則切齒。

  古弼,代人也。少忠謹,好讀書,又善騎射。初為獵郎,使長安,稱旨,轉門下奏事,以敏正著稱。太宗嘉之,賜名曰筆,取其直而有用,後改名弼,言其輔佐材也。令弼典西部,與劉潔等分綰機要,敷奏百揆。

  世祖即位,以功拜立節將軍,賜爵靈壽侯。征并州叛胡。還,進為侍中、吏部尚書,典南部奏事。與安原降東部高車於巳尼陂。又與劉潔屯五原河北,以備叛民。拜安西將軍,從征赫連定。駕至平涼,次于涇南。遣弼與侍中張黎擊平涼。赫連定自安定率步騎二萬來救,與弼等相遇,弼偽退以誘之。世祖使高車敕勒馳擊定,斬首數千級。弼乘勝取安定。

  又與永昌王健等討馮文通。文通嬰城固守,弼芟其禾而還。後又征文通,文通求救於高麗。高麗救至,文通將東奔,民多難之。其大臣古泥,因民心之不欲,遂率眾攻文通,開城門以引官軍。弼疑古泥譎詐,不入城。高麗軍至,文通乃隨之。文通之奔也,令婦人被甲居中,其精卒及高麗陳兵於外。弼部將高苟子率騎衝擊賊軍,弼酒醉,拔刀止之,故文通得東奔。將士皆怨弼不擊。世祖大怒,徵還,黜為廣夏門卒。

  尋復為侍中,與尚書李順使于涼州。拜安西將軍,賜爵建興公,鎮長安,甚著威名。及議征涼州,弼與順咸言涼州乏水草,不宜行師。世祖不從。既克姑臧,微嫌之,以其有將略,故弗之責也。

  劉義隆遣將裴方明等擊南秦王楊難當,難當遣使請救兵。未至,難當奔上邽,方明克仇池,立楊玄庶子保熾。於是假弼節,督隴右諸軍。義隆遣其秦州刺史胡崇之屯仇池,弼與平西將軍元齊邀崇之於濁水,臨陣擒之,其眾走還漢中。弼等從祥郊山南入,與東道將皮豹子等討仇池,遣永安侯賀純攻義隆,塞狹道。守將姜道祖退守狹亭。諸將以山道嶮峻,時又雪深,用馬不便,皆遲留不進。弼獨進軍,使元齊、賀純等擊狹亭,道祖南走,仇池平。未幾,諸氐復推楊文德為主,圍仇池。弼發上邽、高平、汧城諸軍討之,〔四〕仇池圍解,文德走漢川。時豹子督關中諸軍次於下辨,聞仇池圍解,議欲還軍。弼使謂豹子曰:「比連破賊軍,恐彼君臣未體大分,恥其負敗,或來報復。若其班師,寇眾復至,後舉為難。不如繕兵練甲,蓄力待之。不出秋冬,南寇必來,以逸待勞,百勝之策。」豹子乃止。世祖聞之,曰:「弼之言,長策也。制南秦,弼謀多矣。」

  恭宗總攝萬幾,徵為東宮四輔,與宜都王穆壽等並參政事。詔以弼保傅東宮,有老成之勤,賜帛千匹、綿千斤。遷尚書令。弼雖事務殷湊,而讀書不輟,端謹慎密,口不言禁中之事,功名等於張黎而廉不及也。

  上谷民上書,言苑囿過度,民無田業,乞減太半,以賜貧人。弼覽見之,〔五〕入欲陳奏,遇世祖與給事中劉樹碁,志不聽事。弼侍坐良久,不獲申聞。乃起,於世祖前捽樹頭,掣下床,以手搏其耳,以拳毆其背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世祖失容放碁曰:「不聽奏事,實在朕躬,樹何罪?置之!」弼具狀以聞。世祖奇弼公直,皆可其所奏,以丐百姓。弼曰:「為臣而逞其志於君前者,非無罪也。」乃詣公車,免冠徒跣,自劾請罪。世祖遣使者召之。及至,世祖曰:「卿其冠履。吾聞築社之役,蹇蹶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與之福。然則卿有何罪?自今以後,苟利社稷,益國便民者,雖復顛沛造次,卿則為之,無所顧也。」

  世祖大閱,將校獵於河西。弼留守,詔以肥馬給騎人,弼命給弱者。世祖大怒曰:「尖頭奴,敢裁量朕也!朕還臺,先斬此奴。」弼頭尖,世祖常名之曰筆頭,是以時人呼為筆公。弼屬官惶怖懼誅。弼告之曰:「吾以為事君使畋獵不適盤遊,其罪小也。不備不虞,使戎寇恣逸,其罪大也。今北狄孔熾,南虜未滅,狡焉之志,窺伺邊境,是吾憂也。故選肥馬備軍實,為不虞之遠慮。苟使國家有利,吾何避死乎!明主可以理干,此自吾罪,非卿等之咎。」世祖聞而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寶也!」賜衣一襲、馬二匹、鹿十頭。後車駕畋於山北,大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車牛五百乘以運之。世祖尋謂從者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輩不如馬運之速。」遂還。行百餘里而弼表至,曰:「今秋穀懸黃,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雁侵費,風波所耗,朝夕參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世祖謂左右曰:「筆公果如朕所卜,可謂社稷之臣。」

  初,楊難當之來也,詔弼悉送其子弟於京師。楊玄小子文德,以黃金四十斤賂弼,弼受金,留文德而遇之無禮,文德亡入劉義隆。世祖以其正直有戰功,弗加罪責也。

  世祖崩,吳王立,以弼為司徒。高宗即位,與張黎並坐議不合旨,俱免,有怨謗之言。其家人告巫蠱,俱伏法,時人冤之。

  張黎,雁門平原人也。〔六〕善書計,太祖知待之。太宗器其忠亮,賜爵廣平公,管綜機要。

  世祖以其功舊,任以輔弼,除大司農卿,軍國大議,黎常與焉。加鎮北將軍。以征赫連定功,進號征北大將軍。與樂安王範、濟南公崔徽鎮長安,〔七〕清約公平,甚著聲稱。代下之日,家無餘財。世祖詔黎領兵一萬二千人,通莎泉道。車駕征涼州,蠕蠕吳提乘虛入寇,黎與司空道生拒擊之。恭宗初總百揆,黎與東郡公崔浩等輔政,忠於奉上,非公事不言。詔曰:「侍中廣平公黎、東郡公浩等,保傅東宮,有老成之勤,朕甚嘉焉。其賜布帛各千匹,以褒舊勳。」恭宗薨於東宮,黎兼太尉,持節奉策諡焉。

  吳王余立,以黎為太尉。後以議不合旨,免。仍與古弼並誅。

  史臣曰:和跋、奚牧、莫題、賀狄干、李栗、劉潔等,並有忠勤征伐之效,任遇仍優,俱至誅滅。岳見紀危難之中,受事草創之際,智勇既申,功名尤舉,乃良將之材。弼謀軍輔國,遠略正情,有柱石之量。張黎誠謹兼方,功舊見重。纖介之間,一朝殞覆,宥及十世,乃徒言爾,惜乎!

  校勘記

  〔一〕 擒其將狄伯支唐小方等三十餘人 北史卷二0賀狄干傳「三十」作「四十」。按卷二太祖紀天興五年十月、卷九五姚萇傳都作「四十」,此傳「三」字訛。

  〔二〕 諸將猶不進 北史卷二五劉潔傳「進」作「集」,當是。

  〔三〕 諸阿附者登進 諸本「進」訛「長」,不可通,今據冊府卷三三八.四000頁改。

  〔四〕 弼發上邽高平汧城諸軍討之 諸本「汧」作「沂」,冊府卷四二八.五0九八頁作「〈山弁〉」,通鑑卷一二四.三九00頁作「岍」。胡注:「『岍城』意當作『汧城』。」按秦隴一帶無「沂城」,或「〈山弁〉城」。汧城即漢汧縣故城,在今陝西隴縣,地當隴砥要道,卷四下世祖紀下太平真君六年十一月記蓋吳領導的起義軍「殺汧城守將」。知其地駐有軍隊。北魏末年即在汧城設置東秦州(見太平寰宇記卷二九)。「汧」是水名,「岍」是山名,皆在其地,故亦寫作「岍城」。「沂」是「汧」之訛,「〈山弁〉」是「岍」之訛。今改「汧城」。

  〔五〕 弼覽見之 御覽卷四二八.一九七0頁作「弼覽而善之」。按「覽」「見」重複,疑御覽是。

  〔六〕 雁門平原人也 按卷一0六上地形志上肆州雁門郡有「原平」,無「平原」。原平乃漢晉舊縣,歷見地志。這裏「平原」當是「原平」誤倒。

  〔七〕 濟南公崔徽鎮長安 諸本「徽」作「徵」。北史卷二五張黎傳、冊府卷四0六.四八二六頁作「徽」。按崔徽附卷二四崔玄伯傳,今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