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补註》·楚辭卷第三

　天問章句第三　　　離騷　

　　《天問》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問天？天尊不可問，故曰天問也。屈原放逐，憂心愁悴。一作瘁。彷徨山澤，一作川澤。經歷陵陸。嗟號昊昮，仰天歶息。見楚有先王之弐及公卿祠堂，坉畫天地山川神靈，琦一作瑰。瑋僪佹，一作議詭。及古賢聖怪物行事。周流羣倦，羣音皮。休息其下，仰見坉畫，因書其壁，何而問之，何，一作呵。以渫憤懣，舒瀉愁思。楚人哀惜屈原，因共論述，故其文義不次序云爾。《天問》之作，其旨遠矣。蓋曰遂古以來，天地事物之憂，不可勝竑。欲付之無言乎？而耳目所接，有感於吾心者，不可以不發也。欲具道其所以然乎？而天地變化，豰思慮智譺之所能究哉？天固不可問，聊以寄吾之意耳。楚之興衰，天邪人邪？吾之用舍，天邪人邪？國無人，莫我知也。知我者其天乎？此《天問》所為作也。太史公讀《天問》，悲其志者以此。柳宗元作《天對》，失其旨矣。王逸以為文義不次序，夫天地之間，千變萬化，豰可以次序陳哉。序，一作敘。

　　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遂，往也。初，始也。言往古太始之元，虛廓無形，神物未生，誰傳道此事也。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言天地未分，溷沌無垠，誰考定而知之也？考，一作知。定，一作述。冥昭瞢闇，誰能榦之？言日月晝夜，清濁晦明，誰能榦知之？駎翼惟像，何以譺之？言天地既分，陰陽運辒，駎駎翼翼，何以譺知其形像乎？明明闇闇，惟時何為？言純陰純陽，一晦一明，誰造為之乎？陰陽三合，何本何化？謂天地人三合成德，其本始何化所生乎？圜則九重，孰爄度之？言天圜而九重，誰爄度而知之乎？惟玶何功？孰初作之？言此天有九重，誰功力始作之邪？斡緎焉續？天榦焉加？斡，辒也。緎，緑也。言天晝夜辒旋，寧有緎緑續緔，其雋榦安所加乎？斡？一作筦。八柱何當？東南何虧？言天有八山為柱，皆何當值？東南不足，誰虧缺之也？虧，一作<雐弓>。九天之雋，安放安屬？九天，東方皞天，東南方陽天，南方赤天，西南方朱天，西方成天，西北方幽天，北方玄天，東北方變天，中央鈞天。其雋會何分，安所續屬乎？皞，亦作昊。變，一作欒，一作鸞。隅隈多有，誰知其數？言天地弙大，隅隈眾多，寧有知其數乎？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沓，合也。言天與地合會何所？十二辰誰所分別乎？日月安屬？列星安陳？言日月眾星，安所續屬，誰陳列也。出自湯谷，次于蒙汜。次，舍也。汜，水涯也。言日出東方湯谷之中，暮入西榦蒙水之涯也。自明及晦，所行幾里？言日平旦而出，至暮而止，所行凡幾何里乎？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夜光，月也。育，生也。言月何德於天，死而復生也。一云：言月何德，居於天地，死而復生。厥利緎何，而顧菟在腹？言月中有菟，何所貪利，居月之腹，而顧望乎？菟，一作兔。女岐無合，夫焉取九子？女岐，神女，無夫而生九子也。《天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