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书》·卷二十五列传第六 垣崇祖 张敬儿
垣崇祖,字敬远,下邳人也。族姓豪强,石虎世,自略阳徙之于邺。曾祖敞,为慕容德伪吏部尚书。祖苗,宋武征广固,率部曲归降,仍家下邳,官至龙骧将军、汝南新蔡太守。父询之,积射将军,宋孝武世死事,赠冀州刺史。
崇祖年十四,有干略,伯父豫州刺史护之谓门宗曰:“此儿必大成吾门,汝等不及也。”刺史刘道隆辟为主簿,厚遇之。除新安王国上将军。景和世,道隆求出为梁州,启转崇祖为义阳王征北行参军,与道隆同行,使还下邳召募。
明帝立,道隆被诛。薛安都反,明帝遣张永、沈攸之北讨,安都使将裴祖隆、李世雄据下邳。祖隆引崇祖共拒战,会青州援军主刘弥之背逆归降,祖隆士众沮败,崇祖与亲近数十人夜救祖隆,与俱走还彭城。虏既陷徐州,崇祖仍为虏将游兵琅邪间不复归,虏不能制。密遣人于彭城迎母,欲南奔,事觉,虏执其母为质。崇祖妹夫皇甫肃兄妇,薛安都之女,故虏信之。肃仍将家属及崇祖母奔朐山,崇祖因将部曲据之,遣使归命。太祖在淮阴,板为朐山戍主,送其母还京师,明帝纳之。 朐山边海孤险,人情未安。崇祖常浮舟舸于水侧,有急得以入海。军将得罪亡叛,具以告虏。虏伪城都将东徐州刺史成固公始得青州,闻叛者说,遣步骑二万袭崇祖,屯洛要,去朐山城二十里。崇祖出送客未归,城中惊恐,皆下船欲去。
崇祖还,谓腹心曰:“贼比拟来,本非大举,政是承信一说,易遣诳之。今若得百余人还,事必济矣。但人情一骇,不可敛集。卿等可急去此二里外大叫而来,唱‘艾塘义人已得破虏,须戍军速往,相助逐退’。”船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据城,遣羸弱入岛,令人持两炬火登山鼓叫。虏参骑谓其军备甚盛,乃退。崇祖启明帝曰:“淮北士民,力屈胡虏,南向之心,日夜以冀。崇祖父伯并为淮北州郡,门族布在北边,百姓所信,一朝啸咤,事功可立。第名位尚轻,不足威众,乞假名号,以示远近。”明帝以为辅国将军、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亡命司马从之谋袭郡,崇祖讨捕斩之。数陈计算,欲克复淮北。时虏声当寇淮南,明帝以问崇祖。崇祖因启:“宜以轻兵深入,出其不意,进可立不世之勋,退可绝其窥窬之患。”帝许之。
崇祖将数百人入虏界七百里,据南城,固蒙山,扇动郡县。虏率大众攻之,其别将梁湛母在虏,虏执其母,使湛告部曲曰:“大军已去,独住何为!”于是众情离阻,一时奔退。崇祖谓左右曰:“今若俱退,必不获免。”乃住后力战,大败追者而归。 以久劳,封下邳县子。泰豫元年,行徐州事,徙戍龙沮,在朐山南。崇祖启断水注平地,以绝虏马。帝以问刘怀珍,云可立。崇祖率将吏塞之,未成。虏主谓伪彭城镇将平阳公曰:“龙沮若立,国之耻也,以死争之。”数万骑掩至。崇祖马槊陷阵不能抗,乃筑城自守。会天雨十余日,虏乃退。龙沮竟不立。历盱眙、平阳、东海三郡太守,将军如故。转邵陵王南中郎司马,复为东海太守。
初,崇祖遇太祖于淮阴,太祖以其武勇,善待之。崇祖谓皇甫肃曰:“此真吾君也!吾今逢主矣,所谓千载一时。”遂密布诚节。元徽末,太祖忧虑,令崇祖受旨即以家口托皇甫肃,勒数百人将入虏界,更听后旨。会苍梧废,太祖召崇祖领部曲还都,除游击将军。沈攸之事平,以崇祖为持节、督兖青冀三州诸军事,累迁冠军将军、兖州刺史。太祖践阼,谓崇祖曰:“我新有天下,夷虏不识运命,必当动其蚁众,以送刘昶为辞。贼之所冲,必在寿春。能制此寇,非卿莫可。”徙为使持节、监豫司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将军如故。封望蔡县侯,七百户。
建元二年,虏遣伪梁王郁豆眷及刘昶马步号二十万,寇寿春。崇祖召文武议曰:“贼众我寡,当用奇以制之。当修外城以待敌,城既广阔,非水不固,今欲堰肥水却淹为三面之险,诸君意如何?”众曰:“昔佛狸侵境,宋南平王士卒完盛,以郭大难守,退保内城。今日之事,十倍于前。古来相承,不筑肥堰,皆以地形不便,积水无用故也。若必行之,恐非事宜。”崇祖曰:“卿见其一,不识其二。若舍外城,贼必据之,外修楼橹,内筑长围,四周无碍,表里受敌,此坐自为擒。守郭筑堰,是吾不谏之策也。”乃于城西北立堰塞肥水,堰北起小城,周为深堑,使数千人守之。崇祖谓长史封延伯曰:“虏食而少虑,必悉力攻小城,图破此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