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编:孔子问道(二)

作者:高柴
深夜子时,一轮皓月当空。孔子车队静静停在汶水岸边。柴子带着善问仔细地检查着每辆车每一件行李,遇琴张、闵损问:“师傅到那里去了?”闵损答:“师傅正带着八十三届学员,乘汶水月色讲解野地里大、小便的讲究,露宿的礼节。”柴子、善问闻罢,即往河滩找寻师傅。

月光下、河滩上,孔子正手把手地教诲着弟子们。善问遇此类课程,向来是能躲就躲。为躲课躺在车底下装修车,睡着了说梦话都说忙着哩。此时善问立于柴子身后,见又是那几位学员,因不明白虚拟席而示行将安寝之礼,苦着师傅在那里,一对一的反反复复的无一疏漏的示范教授。对此,柴子似有不悦。在离师傅百米之处,他们在河滩上坐下。

善问问柴子:“大师兄,师傅以往都是这样教学员的吗?”

柴子答:“是。”

善问又问:“此宜乎?”

柴子反问:“何以宜?”

善问言:“博学中之白痴,白痴中之先哲,殊难以料类同。宜之,任其长短于野,教之弃耒耜持规矩,授之琴御雅致……”

不待善问继续往下说,柴子言:“汝暂不必劳神宜乎。汝之宜乎,我们没有向师傅提过。不宜乎,我们早提过了。师傅对我们说:‘吾等行先河之事,化礼乐射御书数诸艺,国野无别有教无类,轻仕进求禄,重为育人,调乡风化民俗,无可按部就班。要因人制宜,因材施教,因势利导,循序渐进。丘从不强授于人,假之于人。不要说其好学,只要其愿学,吾诲之不倦,教之不疲,生当身教,至死不逾,成灰而心甘。’”

柴子言于此,对善问言:“汝曰宜乎吧。”
善问听柴子如是言罢,想起自己初来时,师傅手把手的教诲,一点一滴的指导,不经意嘘了声。侧首望见师傅似倾似伏以身作则为人师表,言到:“师傅教化心太重,一草一木都放不下。于乡间民里教化蒙昧者一举一动一念一觉繁缛礼义,委实太难。师傅他睿哲博学而知无不授,由形而意由文而质,且知其一恨不得天下人知其二,相美与人而不亦乐乎。圣人啊圣人。”

听善问说师傅是圣人,柴子大悦。柴子于是亲切、小声地对善问言到:“师傅对我说:‘善问带业求学,能触类旁通而日日精进;富贵不奢,思广虑深而择优从之。然心思游离,虽敏捷而不彰灿烂良知。若其以已发,贴身、身前、身后三句话,表达一个意思,且发乎芸芸众生之感慨,即成学业,不用再跟我学了。’”

善问闻言一惊,忙用手摸了摸似里外都被看透的身子,侧首而望师傅,见师傅此时似蹲似立言传身教。善问心想:“师傅现尚未得道,已然了得;师傅若得了道,那还得了。”

郭里乡馆往南三里许,是李夫人娘家所在。响午时分,冉求领里宰、仲弓等人在大道上恭迎。见师傅车队停在一家宾馆前,即上前迎接。

孔子且与馆主叙旧,且了解流民何以生计何以思天。冉求行至车前站立良久,孔子亦未打断馆主说话。馆主言罢,孔子招冉求上车后貌似不舍地与馆主话别。

车队行至乡馆作稍时停顿,孔子未下车,即率三乘十余弟子拜会老聃。

如冉求说,车已行至李耳居处不远的地方,孔子招柴子、冉求、里宰等人上前,把玉佩交于柴子道:“汝等先行拜见,告知老聃,为师求见心切。老聃许见,冉求即来禀报。老聃不许见,柴子啊你记住,千万别面露不悦,恳请他许个日子,则趋而退。”孔子言罢即下车站于路旁。

良久,孔子未见柴子等人出,亦未见冉求出,却见李夫人出门来,一边弹着身上的灰尘,一边东张西望。李夫人望见孔子时,孔子已上前行礼,李夫人忙不迭还礼,且口口声声孔大哥的称呼。

见孔子进了庭院。

老聃站起身来,紧了紧束带,急行十余步,于庭院间,相隔孔子八丈远,向孔子行礼。孔子见状,忙收住脚步还礼。礼毕,二人相视而行又三步止,再行礼。再礼毕,二人相行而相会一处,手拉着手,虽无台阶,二人都作拾阶而上状以行。行至屋前,二人分手,相退三步,还行礼。再再礼毕,二人相视而笑,携手入室,分宾主入座。

坐定,孔子曰:“聃兄知吾乃苗裔,不喜而行此大礼以待,仲尼愧疚。”老聃言对:“我这里刚打扫出落脚的地方;吃的,锅都揭不开;睡的,都没有被子盖。你再晚二天来,我那小孙子都要饿死了。仲尼就不必拘囿而虔。”

孔子闻罢又行了个礼,曰:“多年来,丘每当思之天下为家,不解大道隐之,时想起往日聃兄谨严之说,然终究不明道何以唯不可识、深不可识、微妙玄通?”

老聃言对:“我以往所说,说的很明白,说的是大白话,说的都很好理解,子恶乎求之哉?”

闻老聃如是言,孔子先行歉礼而后对曰:“以往,吾执意礼乐,相烦聃兄言之于道冲玄德。不免图其表、支离。然丘深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今日相见,确有不请之请,相烦聃兄不烦直白、谆谆于道,告之道之夷希。”

老聃在孔子言罢片刻后,言到:“汝以四海承风之伟大学问,屡屡与吾大谈何以治学托天下,吾思之于道而异议,多有肺腑之言,汝回去就没有思考吗?”

孔子答:“思考了呀,思考了,吾从制度名数方面思考了五年,吾从阴阳变化方面思考了十二年,吾从大枣方面又思考了五年,吾终究不明道之演绎,就是没有通晓万事万物归之于道啊!”

老聃闻罢,片刻又片刻未言后感慨:“我苦苦等了你那。”

孔子闻老聃没头没脑地感慨了这么一句,且见老聃又是那般莫名其妙之一往情深,知老聃又是在那里暗自良苦地运筹了。未言对,二人静静相坐。

尔时,老聃如是言:“人世间自今及古万变而道永恒,心性大异而苦苦相等,何不见得是乱世之交故同之于道。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汝且收心于澹然平静,吾今日再以一是而言之于道。”

老子曰:“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它是宇宙之源,生天生地,万物之元首,大化之根。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可乐之所出,可念之所依,可以天地间诸一视同。它无所不在,在蝼蚁,在五谷,在瓦壁,在屎溺,在渊兮,在风雨,在雷电,在飞禽走兽,在三皇,在众生五脏肌肤之深浅,在众生近虑避思之远近。穷万岁而无始终,尽浩浩苍宇而不见其徼。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汝之所见无不为道,而道又不为汝之见。”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几回。

孔子洗耳恭听,闻罢,又觉得听不懂了。真真地在那里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剪不断,理还乱,梨树桃花杯中酒,万水千山总是情。论天地日月光辉,说乡里礼乐射御,怎一个道字了得。

这时,李夫人端着一个簸箕来摆置果盘、茶水。她一边摆放果、茶,一边感谢孔子的大恩大德。对于李夫人的赞美感激之言,孔子充耳未闻,脑子里转着惚兮恍兮,窈兮冥兮。

李夫人摆放果茶妥当,立于孔子坐前正了正衣襟,似乎要对孔子行大礼。孔丘见状回过神来,忙离座阻拦。李夫人退一步,乃欲行大礼,孔子忙上前一步再阻拦。此时李夫人言:“我家老公喝西北风都能活,我是为子孙谢谢您。”说着还欲行礼,孔子仍不依。

李夫人即入内室,取一锦盒出,先请孔子上坐,立于旁而言:“我与聃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下,聃即摆弄这个小盒子,与我讲了一宿的道。”李夫人讲到这,看了一眼夫君,老聃似笑非笑。

李夫人又言:“聃说,尽知此盒之玄妙,离知晓道就不远了。”

李夫人一边说,一边打开锦盒以示孔子观。孔子见盒中有一块美仑美涣的琥珀。旋即,李夫人掩盒又开以示孔子观。孔子见盒中空无一物。李夫人见孔子欲问而不待其言出,又掩盒再开以示孔子观。孔子见盒中有一晶莹剔透的水晶骷髅头。孔子大惑。
示毕李夫人即言:“孔大哥,您看了三次,看到的是三个空间。若将三个空间视而为一,即见一万年前的景象,今天,一万年后的景象。”孔子闻罢已非大惑乃大愕。

这时,孔子看了看老聃。见老聃眯着眼在那微笑似乎说:“哑哑哼曲亦有板眼,爱人为大,故兴敬为亲。”

孔子再看李夫人,一点也不迷糊,情急之下握着李夫人的双手而言:“乡党啊,乡党,汝尽知此盒之玄妙了吗?”

见孔子叙乡党,老聃站起身来,依然似笑非笑地对孔子、夫人说:“你们多交流、交流,我去转转。”

老聃出屋时,见柴子立正于屋外,见善问背对屋而竖着耳朵。一笑,背着双手,迈开了方步。

柴子见老聃出,即进屋。虽觉师傅失态而未言,候于旁。

孔子见老聃出,放开嗓子言到:“大妹子啊,大妹子,你明白了老聃讲的道了吗?”

李夫人斩钉截铁答:“不明白。聃在三日徒劳后,说妹子我绝学无忧,就不再与我讲‘道’理了。”

孔子闻罢。知李夫人拿出锦盒,只是为了使自己知晓它的玄妙,而非其已知玄妙。顿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昨日而来的亢奋在几经折腾后,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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