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岳村叟医案》·第三部分
【案十】
唐寨袁某,年三十余,八月患霍乱。邀余诊治,六脉洪大,吐泻交作,绞肠疼痛,两腿抽搐,指甲发青,瘟毒正盛。先针尺泽、委中穴,放出毒血,次针足三里、内关、中脘、昆仑、承山各穴,内服解毒活血汤。一帖见效,二帖痊愈。
解毒活血汤
桃仁15克,连翘15克,金银花10克,花粉7.5克,红花4.5克,半夏10克,知母肉10克,广藿香6克,黄芩10克,甘草6克,水煎服。
按:古人云:服药不如灸捷,灸捷不如针快,一针,二灸,三吃药。翟氏对此要领,心领神会,得心应手,如囊中取物,信手拈来,投其病所,必中要害,立起沉病。王勋臣云:“治霍乱,初得病用针刺其胳膊里弯处,血管流紫黑血,毒随血出而愈,胳膊弯处,是穴名曰尺泽。”翟氏深得王氏针药并用之奥,每用必获良效。
【案十一】
邑北柿园村李文祥,二十一岁,秋季患霍乱,三日未愈。迎余往治,见患者身带二十余针,某医云:“须隔一夜,方可起针”。患者呕吐泄泻不止,腹疼如故,而脾脉虚细,肝肾脉濡弱,此邪尽正虚,补犹恐不及,何可再针。余将针概为起去,用十全大补汤三服而瘳。夫针用以杀毒,毒尽当止,隔夜起针,庸医惑众,令人费解。
十全大补汤
党参15克,茯苓15克,白术10克,当归10克,川茸7.5克,熟地18克,炙芪12克,杭白芍10克,炙甘草10克,肉桂6克,水煎服。
按:针刺治病,当补则补,当泻则泻,补泻留去,视证而施。庸医不解其意,惑众罔为,令人可恶。翟氏之言虽逆耳,然中肯,宜引为鉴戒。
【案十二】
余表侄年六岁,于五月间患霍乱。吐泻二日不止,脉皆细小,幸喜有神,面无败色,此时气血双亏,先针足三里、中脘二穴,俱行补法,复针内关穴,吐泻稍止。用参苓桂附汤:
党参15克,白术12克,茯苓10克,炙甘草10克,附子6克,丁香3克,肉桂6克,炙黄芪15克。
煎成冷服,仍吐不受。余曰;“吐者任吐,服药无停。”约有二、三时许,吐已减,三日服四帖,饮食渐进,元气日复。又调理二十余日,始能行步。
按:初为霍乱,吐泻后邪尽正虚,气血双亏,欲速取效则不达。翟氏采用服药和调治后天并重的原则,取效甚捷,可以效法。
【案十三】
西堤外杨拔贡庄杨某,年五十余,六月患霍乱,迎余时亦已三日。二目天吊,角弓反张,冷汗淫淫,面色如土,唇青似靛,六脉细濡,虚证俱现,众医纷纷,有云“折背风”者,有云“看天风”者,有云“吊眼风”者,有云“白眼翻”者,此等鄙理之言,令人可笑,不知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终于足小趾,行背后,吐泻太过,气血少而不能养筋,令人反弓上视。据此确系虚证无疑,遂用十全大补汤加减,连服二帖,眼不吊,背不反。更进二帖,脉复元,冷汗收矣。四帖痊愈,若作风治,死生尚无可定也。
加减十全大补汤
党参12克,茯苓12克,白术10克,炙甘草10克,熟地15克,全当归10克,杭白芍12克,肉桂6克,炮姜10克,桂枝10克,砂仁6克,升麻3克,怀山药10克,五味子6克
按:翟氏对此案胸有成竹,力排众议,据理一击,以十全大补,救患者于垂危之中,非具高超技艺,安能挽此狂澜。
【案十四】
邑北赵寨黄姓,七月初患霍乱,三日未愈。迎余治时,吐泻已止,惟虚汗淫淫,精神恍惚,四肢冰冷,饮食不进,六脉虚细,此因吐泻太甚,元气大伤,非补不可,遂用参苓桂附汤加减。
党参24克,贡白术12克,茯苓10克,炙甘草12克,熟地15克,巴戟天12克,破故纸12克,当归10克,五味子6克,炙黄芪12克,油桂10克,附子10克,炮姜10克,山萸肉10克,茯神6克,炒枣仁6克,石菖蒲10克。一服见效,三剂痊愈。
按:断案精湛,用药恰当,足资效法。
【案十五】
务岗村务姓妇,年七十余,六月患霍乱。迎余治时,泻止而吐不停,胃脉极细,此因邪去正虚,火性炎上,所以呕吐不止,饮食不进,命如游丝。又看某医之药,尽是半夏、砂仁、紫豆蔻、陈皮之类,意在降气,不知气足者降下,气虚者泛上。古人云:“寒就湿,火就燥,自然之理也。”遂用参苓桂附汤:
白术10克,炙甘草10克,党参12克,川牛膝10克,肉桂10克,附子12克,炮姜10克,丁香2.4克,熟地30克。
煎成冷服,投其假热之所好。初服仍吐,一帖未终而吐轻,二帖而吐止。后改调理脾胃之药,又服三帖而痊廖。
按:翟氏所论极是,遣方精当,服用有法。如斯,非活人命,岂有他哉。
【案十六】
西肥寨有秦风山者,以事赴县,正走间,即云腹痛,晕倒在地。请余往诊,见面唇极青,四肢冷过时膝,六脉皆无,又无家人在侧,吉凶无人作主,余辞欲去。众人曰:“医者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者也,倘治不愈,以后有事我大家均愿作证。”余只得从众之请,先针委中、尺泽,尽放出毒血,又针十宣穴,皆令出血,复针人中、内关、中脘、承山、关元、昆仑诸穴,鼻内又吹红灵丹,遂将雷公散15克灌下。半时许,病者遂能呻吟,次能言,又待二时,竟获痊愈。由此看来,急病针法必不可少也。
按:此案之患者,命在倾刻。翟氏针到病除,救其活命。噫!医虽小道,济世活人之道大矣。
六、咽喉门(凡十案)
【咽喉总论】
夫咽喉者,古今要证也。治喉证于是有《喉科秘旨》、《喉科指掌》以及《白喉忌表抉微》。诸书中辨证详明,用药严谨,治证之神效,禁药之为害,误服之解救,医案之存真,天数之吉凶,死生之立判。反复读之,豁然有得,遇咽喉诸症,试遵此治,效如桴鼓。余临证数十年以来,本此三书,所治愈者不胜屈指,同道诸君,有志济世者,务必研此,以救苍生,后世子孙必有昌盛者。
馨山按:咽喉、舌蒂丁、上下腭数处,乃人生饮食、言语、呼吸之总机关,而无不统于五脏六腑各经。夫经之内伤外感,现于喉证者不一,大概不外喉痹、喉蛾、喉风、喉痈四证,而四证之中,又分数证。所以喉证,有七十二证,而七十二证之中,有十六险证,十六险证中,又有四绝证。而临证用药,始终不离六味汤加减,《喉症指掌》、《喉科秘旨》言之详矣,勿庸赘述。总之,咽喉病原风寒者少,原风火者多,至于温毒则更多。余虽非喉科专家,而阅历四十余年,所遇寒邪喉证寥寥,独风火温毒喉证,不可胜数。近数年来《白喉忌表抉微》书一出,始知白喉一证,多系温毒传染,而治法最忌发表,最喜镇润,故养阴清肺汤为治白喉圣药。即如热极当下,而消之导之,中病即止,不可轻用。此书发明后,关于治白喉,不至无所措手矣。
【医案】
【案一】
余毗邻冯泽臣,于八月间患喉证。请余诊治时已六、七日,六脉洪数,温毒正盛,咽关下有一核大如枣许,时时吊眼,喉内几乎肿闭,再三参想,喉内结核必是喉痈,若不用刀刺破,放出脓血,断无生理。当时与患者言明,用小尖刀刺核上十余下,即吐出恶血若有盅余,不多时见效,即能饮食,后用清温化毒三帖痊愈。
按:咽喉痛是发生于咽喉间的痈疮,《灵枢?痈疽篇》:“痈发于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为脓,脓不泻,塞咽半日死。”翟氏按《内经》旨意,泻其脓血,以救其急,于是热毒锐减,病情立时好转。再投以清温化毒之品,以治其本,辨证精当,标本兼治,立起沉疴,真妙手矣。
【案二】
泽臣病愈后二日,其妻又患喉证,初觉形势大恶,身如被杖,寒热如疟,非常疼痛,饮食锐减,日哺更甚。迎余诊治,六脉洪数浮沉有力,发闷极重,余曰:“此证感邪太深,内藏红痧之毒,最难透出。”遂用清肺汤,两帖病情稍轻,又两帖红痧透出,喉疼略减,原方又服三帖。每日午后发热,改用调胃承气汤,大便泻下滞枯秽物极多,诸症痊愈。后月余头发、皮肤均脱,危乎幸也。
调胃承气汤
川大黄15克,芒硝12克,粉甘草10克,水煎服。
养阴清肺汤
杭寸冬15克,玄参12克,白芍21克,生地15克,金银花12克,知母10克,丹皮10克,山栀子6克,连翘10克,加鲜青果6个同煎。
按:《素问?阴阳别论篇》:“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本案乃湿热疫毒,纵贯三阳,故见“身如被杖,寒热如疟”的太阳少阳证,以及“饮食锐减,日晡更甚”之阳明证。治以清热解毒透表兼攻里实之法而收功,足见翟氏技艺高明矣。古人云:“圣人百虑,终有一失。方翟氏此案诊得“六脉洪数浮沉有力”,似欠妥当,证之于临床脉既浮不应沉,即沉不应浮,若作浮取沉取有力解,亦不甚通,是千虑之一失也。
【案三】
邑南阁老庄石某,年七十余,染白喉十日外。迎余诊治,肾脉虚弱,中取不见,肺脉虚极而数,此乃肺受疫邪,肾水又亏,毒气不能传送,所以缠绵不已。肾为子,肺为母,母受人辱,子想救而不能。试看患者,口干无津,舌生芒刺,肾水不能上潮以救肺,即子不能救母之明验也。余用子母两济汤:
熟地15克,山药15克,杭寸冬15克,山萸肉15克,丹皮10克,泽泻10克,茯苓12克,玄参12克,知母10克,甘草6克,鲜青果5个。
水煎服。两剂而白膜已退四五,又服二剂,白膜尽落,共服六帖,芒刺全无,口生津液,饮食渐进,诸症自瘳。
按:白喉病古称“喉痹”,又称“缠喉风”,《疮疡全书》云:“如喉内有肿,其色微白,其形若襞,此风毒喉痹也。”喉乃气道通于肺,白喉是一种具有传染性很强的时行疫毒病,多见于少年及幼儿。是案患者年已七旬,得白喉病较为罕见。翟氏创“子母两济汤”,以六味地黄汤滋补肾水,加清热生津之麦冬、玄参、知母,青果等投治而收功,盖子能令母实之意也。
【案四】
本邑文孝廉胡雍甫先生,春月合家染温毒喉症,独二公子百森甚重,约余诊时己六、七日矣。诊得六脉细微无力,病证确系疫喉,因某医用凉药太过,阳变为阴,不明《内经》中病即止治法,所以致此。此时不敢再用凉药,非格外治法不可。遂用桂附汤加减,煎成冷服,因满喉皆烂,桂附味辣,服之甚疼。后着一人用手按其头部,嘱令勉强饮咽。服完头煎,病无增减,再服不甚疼,二剂服尽,喉内略轻,后去桂附又服三帖,方获十全。
加减桂附汤
熟地15克,山药15克,茯苓15克,丹皮12克,山萸肉10克,川牛膝10克,紫油桂6克,附子10克,鲜青果5个煎服。
按:温毒喉证属于温热疫毒所致,六脉细微无力乃是真阳衰,证见满喉皆烂乃是虚火假热。翟氏剖析于似疑之间,把握症结之所在,舍证从脉,投以桂附汤加减治之获效,足证其医术高人一着矣。
【案五】
本城内李金镇,于四月间,合家均患白喉。金镇有两女,大者十岁,次者岁余,同时而病。小者不甚在意,及已剧乃迎余治。时败证俱见,辞不治,次日而殁。大者天性执拗,死不尝药,病至五日,夜间鼻孔忽流鲜血,约有半碗,自觉不了,未晓即邀余往,及诊六脉皆无,痰声如锯,天庭黑暗,不可救药,当日而殁。金镇之弟金镜,禀赋极薄,亦病白喉,鉴侄女日前车覆,初得即为诊治,用养阴清肺汤加减,一日两剂,二日痊愈。又二日,金镇之母年六十余亦病,白喉甚重,寒热如疟,周身骨节酸疼,昏不知人,全家惊恐,急备后事。余诊脉尚有神,亦用养阴清肺汤,四帖痊愈。
加减养阴清肺汤
杭寸冬18克,玄参15克,白芍21克,生地15克,金银花30克,知母12克,丹皮10克,栀子12克,全当归10克,连翘12克,青果24克,木通10克,龙胆草10克,焦山楂12克,泽泻10克,甘草6克,水煎服。
按:是案四例两愈两殁,皆备录之,乃翟氏实事求是治学态度的铁证,实堪嘉惠于来者。
【案六】
北门内李姓老妇,患白喉。延余诊治,肺胃脉洪大有力,年虽老病属有余。用养阴清肺汤,加大黄15克,连翘12克。水煎服一帖,大便泻下二次,满喉白膜已退,又服养阴清肺汤三帖而愈。
按:临证药到病除,非一日之功;治病得心应手,皆在日积月累。
【案七】
邑西堤外平厂村李某,系余瓜葛亲,其妇年四十余,染喉症数日。请余时声哑痰鸣,已濒于危,辞不治。伊再三恳求,念其情切,先用三棱针刺少商二穴,又刺二尺泽穴,均泻肺经温毒,又刺两曲池穴。服养阴清肺汤,加大黄18克,芒硝12克,黄连6克,金银花24克,青果8个,栀子10克,龙胆草6克。午时服下,申刻大便,泻下污秽臭粪。第二日早晨,复邀往视,诸症皆轻,后用养阴清肺汤,原方又服三帖而愈。
按:观翟氏咽喉门凡十例,服养阴清肺汤加减治愈者达六例,疗效肯定,临证对类似患者可仿效。
【案八】
邑南关张某,女方九龄,七月间,染白喉五日。迎余诊治,满喉皆白,呛食声哑,幸脉有神,生机或在。于是余用养阴清肺汤,守定不移,每日二帖,两天后病势减半。又服二帖,白退能食,声已不哑。独大便燥且难,又服小承气汤一帖,方收全功。
小承气汤
川厚朴10克,炒枳实10克,川大黄15克,水煎服。
按:治同案二,证却判然有别,贵在辨证,异中求同,故投药大获痊愈。
【案九】
邑东北店有朱明伦者,年二十余,患喉证。就余治时,咽痛发闷,饮食难进,午后潮热,肺胃二脉沉数有力,此系温毒喉症,非下不可。用调胃承气汤,一服而愈。即:
大黄15克,芒硝10克,甘草10克。
水煎服。
按:是案系温毒证,证见饮食难进,午后潮热,肺胃二脉沉数有力,知是温热之毒伤及津液,阳明燥实,故服调胃承气汤一剂而愈,真谓妙手回春也。
【案十】
彭庄宗德全女,八月间,染白喉甚重。五日就诊于余,满喉皆白,二目天吊,湿汗淫淫,痰声似锯,六脉微细,余辞。伊父母恳求甚切,无奈,勉为先针十宣穴,又针尺泽穴,均令出血,以泻肺经温毒。内服养阴清肺汤,加大黄15克,芒硝10克,犀角6克,黄连6克。服一帖,大便泻下臭秽极多,由此稍轻。原方去芒硝、大黄,又服三帖痊愈。养阴清肺汤方见前。
按:是案系白喉之危证,然翟氏胸有成竹,针药并举,直中病源,挽患者于垂危之中,非有超群之医术,安能建此伟业哉。
七、腹痛门(凡十五案)
【腹痛总论】
腹痛之证,有虚痛,有实痛,有内伤而痛,有外感而痛,证虽不一,不外虚实,实者易治,虚者难医,此尽人而知也。然此外有因邪祟而痛者;有延绵终年累月,时疼时止者;有发于仓猝,一疼即毙者;有因气滞而疼者;有因血瘀而致痛者。种种不一,无不由于内伤外感之所致。余行医四十年来,惟治腹疼,所遵书并无一定,皆审其病源,因势而调治之。如内伤七情虚也,治宜补中带调,外感六淫实也,治宜去邪固本;至于为邪所祟,外邪乘虚而入也,治宜逐邪,有多年不愈者,虚中挟实,攻补兼施;气血郁结者,确系实证,开瘀行滞,若仓猝暴发,药所不能及,非是阴阳闭绝,即属性阴阳暴脱,此系天命之安排,良医无如何者也。总之,腹疼诸症,或外感,或内伤,因虚因实,诊脉用药,罔不即廖。可见行医一道,当使一团活泼之气,常存于胸中,能如此,则终身运用无穷矣。
【医案】
【案一】
邑北十二里寨贾某,年三十余,在田耕作,偶经大雨,身冷衣薄,受寒腹疼。初不为意,日久重甚,饮食渐减,面黄肌瘦,三月未愈,始迎余治疗。六脉浮中沉皆无,推筋着骨,指下劲硬,似有若无,知是沉寒痼疾,非大热药不可。遂用祛寒温里汤,服一帖减半,二帖痊愈。
祛寒温里汤
炮姜30克,油桂15克,附子24克,吴茱萸15克,花椒10克,破故纸15克,水煎服。
按:《素问?举痛论篇》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又云:“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是案因冒雨受寒腹痛,久之成“沉寒痼疾”。翟氏诊脉真切,遣药处方精当,故投药而病廖矣。
【案二】
官林寨村刘开业者,年三十余,患腹疼证二年余,百治无效。请余诊疗,面黄肌瘦,腹大如盆。诊其脉,乱无统绪,古书云:“乱无统绪者,虫积也。”彼云:“饥时疼甚,饱时略减。”此虫积无疑也。余用杀虫汤,辰时服下,午时腹疼更甚,余命速服二煎,至戌时,大便解下蛔虫近千条,腹痛消去七八分。隔日又投一剂,又下百余条,服第三剂虫尽无也。后服八珍汤,调理脾胃,月余始获平复,方开于后。
杀虫汤
雷丸30克,使君子15克,榧子30克,芜荑15克,苦楝根皮15克,槟榔10克,白薇10克,黄芩10克,寸冬12克
八珍汤见虚证门。
按:《灵枢?厥病》:“肠中有虫瘕及蛟蛔,……心腹痛,憹作痛,肿聚,往来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热喜渴,涎出者,是蛟蛔也。”详细地叙述了蛔虫成因和虫病发生时特有的症状。此案系蛔虫成团之重证,状如肿聚,腹大如盆。然翟氏胆识过人,放量用药,遂投以驱蛔杀虫之重剂而收功。
【案三】
本城宋庆云之母,年六十余,素有胃气疼疾,每犯疼痛几死,二十年来无药不尝,终不除根。迎余往诊,六脉参差,又见唇现白点,间伊饥时疼否?答曰“饥时疼甚”,始知确系虫疼。用雷丸扫虫汤,一帖服下,至夜半疼痛略轻,天未晓伊子来告,言大便二次,泻下红虫尺余者共六条,其病如失。
雷丸扫虫汤
雷丸13克,苦楝根皮12克,芜荑15克,槟榔10克,使君子15克,白薇10克,鹤虱草18克,榧子15克,花椒10克,条黄芩6克,大黄10克,乌梅3个,川黄柏6克,水煎服。
按:《素问?咳论篇》:“胃咳之状,咳而呕,呕则长虫出。”是案之胃气疼,每犯疼痛几死,乃虫邪作祟所致。然唇现白点,面部有白色斑晕,时疼时止,饥时疼甚,是虫证之特征。
【案四】
南郭外有朱六合者,年二十五岁,患少腹疼证,疼时四肢厥逆,冷汗如雨,唇口皆青,病半载,服药不效。邀余诊治,肝肾二部脉极虚细,肾主少腹,肾虚不能养肝,肝亏则多燥,燥则暴怒,疼痛生焉。乙癸同源,肝肾同治,宜用母子两济汤:
熟地24克,山药18克,茯苓15克,山萸肉12克,丹皮10克,栀子10克,杜仲12克,川牛膝10克,杞果10克,泽泻10克,柴胡15克,辽五味子6克,白芍12克,附子10克,炮姜7.5克,吴茱萸10克,肉桂10克。
水煎服,七帖而愈。谚云:“痛无补法”,此不通之言也。
按:少腹痛者,多属于厥阴肝经之病;肝肾同源,肝为肾之子,肾为肝之母,在生理上,肾水盛则能涵养肝木,肝气盛则可以抑制脾土,使其不至于克伐肾水,在病理上母病可以及子,子病可以窃母气。是案患者,由于肾水亏不能涵养肝木,使肝脏暴燥,从而失去条达柔和之性,其气妄行,故其经脉所络之少腹痛。翟氏用子母两济汤,滋水以扬木,令肝木条达,以治其病源,故不治疼而疼自止。
【案五】
邑西门内李王松,年八十二岁,患腹痛十余日,呕吐不止。延余诊治,肝脉弦紧,乃木克土之证。况肝性最急,急则易于作痛,能制肝木者肺金也,补肺以平肝木,则腹自不疼矣。方用百合补肺汤:
建百合60克,白术10克,五味子6克,炙百部10克,薏苡仁12克,炙黄芪15克,广木香6克,炙马兜铃7克,辽沙参15克,炙紫菀12克,山药12克。
水煎服,三帖而廖。
按:《内经》:“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首条指出:“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因此治疗肝实证用清金制木,泻肝实脾法,《医宗金鉴》认为这是“隔二隔三之治”也。翟氏深刻领会“亢害承制”的旨义,掌握隔治法的规律,故对肝实腹痛,才用补金刑木之法而取效。
【案六】
西关王其良,年三十余,五月患腹痛。请余时病已半月,调气止痛疏肝之剂,服十余帖均无功效。余诊脾胃两脉,浮中不见,惟重按至筋骨沉滞有力,知是胸膈停食之故。更有可证,见食发呕,疼处拒按。遂用六神汤加减:
神曲10克,焦山楂12克,槟榔10克,鸡内金12克,鳖甲10克,大黄18克,莱菔子12克,川朴12克,枳实15克,麦芽12克。
晚间煎服一帖,天明攻下燥粪如核桃大者五六枚,破开色似黑泥,诸症若失,永不再犯。
按:诊断清楚,组方谨严,药到病除,效著邪蠲。
【案七】
坡吴村吴姓业农,其子四岁,患腹疼。每发必先潮热,吐痰不止,脾胃脉沉滑,此是湿痰郁结所致。用瓜蒂散加减:
郁金4.5克,栀子4.5克,白矾6克,瓜蒂3个。
煎服半盅,二时许遂吐白沫,如鸡蛋清者甚多,潮热即退。后服八珍汤二帖,永不再发。
按:脾胃脉沉滑,乃湿痰结于内无疑,涎郁气机不畅故腹痛。湿邪郁而作热,故见潮热。治用瓜蒂散加味涌吐以去其病源,甚妙。后用八珍汤以扶其正,甚妥。
【案八】
西关张自立之妻,年五十余,患腹痛,每疼时腹内气上下奔响如雷鸣。迎余诊治,六脉和平,无药可用,辞而不治。患者曰:“我若无病,疼自何来?”余细揣其故,忆本草云:“丹参一味能治腹疼如雷鸣。告伊曰:“有丹参一味,能治汝病,愿试之否?”伊曰:“愿试”。遂用丹参240克,煎成两碗,一夜服尽,疼已稍减,腹鸣已去。又连服四帖,其病霍然而愈。
按: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是案患者,腹痛时气上下奔响如雷鸣,乃是气机不畅所致。翟氏用丹参一味治愈,本于《神农本草经》,书中指出:“丹参治肠鸣幽幽如走水,寒热积聚”。《药性论》亦云:“丹参治腹痛,气作声音鸣吼。”现代通过兔、狗试验,丹参“有扩张血管作用”。古今实践均证实丹参有活血、温散、去痛之效确凿无疑。因此,若能真正掌握经典旨意,用于临床,必能获得高效速效。
【案九】
官刘寨刘某之妻,年二十余,患少腹疼痛,寒热往来,属治不愈。迎余诊治,肝脉弦急,脾脉滞涩,此系气郁血滞之故。遂用归附调气汤:
当归尾15克,川芎12克,桃仁15克,红花10克,五灵脂10克,玄胡12克,生蒲黄15克,香附15克,茜草10克,川牛膝10克,丹皮10克,三棱10克,通血香10克,赤芍12克,甘草6克,莪术6克。
水煎服。两帖后自觉少腹雷鸣,知是气欲行之兆,又服二帖,诸症已愈。但愈后身体软弱,及手不能支持,又服八珍汤,数帖方愈。
八珍汤见前。
按: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行则血行,气郁则血滞。是案患者之腹痛,系肝脾不和气郁血滞而致腹痛,故用调气活血之法取效。此实系治气郁血滞所致诸痛的根本大法。
【案十】
南门内史兴春,年三十余,患腹痛证,每日午后必犯,痛苦万状,呕吐酸水。诊其脉,太阴脾脉郁滞,确系实证。用枳实厚朴汤,加大黄15克,服一帖无效,又加焦山楂、神曲各15克,服下腹内响如雷鸣,移时泻下乌粪似泥,内有燥粪三枚,破开似血类,不知何日所食停留肠胃之间,今得药脱然而下,病证若失。
加减枳实厚朴汤
枳实15克,厚朴12克,陈皮10克,槟榔12克,莱菔子10克,焦神曲15克,麦芽15克,焦山楂24克,大黄15克,香附12克,青皮10克,水煎服。
按:辨证清楚,治法得当,投药中病,效如桴鼓。
【案十一】
邑东台屯村蒋某,年将弱冠,患腹痛证,时痛时止,痛时手足皆青,冷汗淫淫,呼天喊地,求死不得。诊其脉知系肝气郁结,木不条达。遂用小柴胡汤:
酒炒柴胡120克,白芍60克,香附30克,当归18克,青皮15克。水煎服。一剂稍轻,四剂痊愈。
按:能用此重方,非有过人之胆识,深明经义要旨,精通药物性能,安能取此捷效。
【案十二】
城西南门内王凤山,年近花甲,腊月羁旋外方,路受风寒,冷热腹痛,饮食锐减,小便艰涩。众医皆谓热传膀胱,用利水止痛之药,服六七帖俱与病左。邀余诊治,肾脉沉细无力,命脉极虚,此系老人肾虚受寒之故。肾与膀胱为表里,肾经受寒则膀胱之津液不能化气,以致小便艰难而腹亦疼。余用金匮肾气汤加减,熟地24克,山药15克,山萸肉12克,茯苓12克,泽泻10克,丹皮10克,川牛膝10克,巴戟天12克,破故纸12克,丁香3克,油桂10克,炮姜10克,附子6克,炙甘草6克。水煎服,三帖痊愈。
按:金匮肾气汤乃仲景创治“虚劳腹痛,小腹拘急,小便不利”等症,意在助肾阳之弱以化水,滋阴之虚以生气,使肾阳振奋,促使膀胱气化,则小便通利,腹痛自去,翟氏此案甚合经义,故用之立竿见影,收效甚速。
【案十三】
西郭外陈庄有张克明者,年五旬余,患少腹疼证,寒热并作,四肢厥逆,小便赤涩,痛苦万分。某医用行气散寒之药,三剂不效,更加渴思饮水,大肠脱肛,日夜哭泣,后事已备。迎余往诊,两尺脉洪滑有力,此系湿热壅遏下焦之故,若使湿热一行,病当霍然。遂用清肠汤一帖,晚间服下,夜半大便泻下两次,内有脓血甚多,病去大半,又改清湿利热解毒之剂,服四帖渐次痊愈。
清肠汤
金银花15克,槐花10克,滑石12克,生地12克,栀子6克,黄连10克,黄芩10克,川黄柏6克,大黄18克,芒硝12克,木通4.5克,乳香10克,甘草6克,水煎服。
按:湿热壅遏作祟,方药紧扣病情。故投药霍然而愈。
【案十四】
南马庄马明三先生,年逾不惑,舌耕为业。孟秋患右肋疼痛,服药少效,至中秋肌肤锐减,合家惶恐。迎余诊治,脾脉涩而中实,《濒湖脉学》云:“涩主宿血。”疼不移处,定是病血作祟,遂用:
当归尾15克,桃仁18克,穿山甲6克,玄胡12克,生蒲黄15克,大黄18克,枳实10克,丹皮10克,藏红花3克,白芍10克,茜草10克,焦山楂15克,当门子0.3克。
水煎服。戌刻服下,至子时大便泻下三次,及晓见所下之物内有核五六枚,家人用物破开,内有黑紫败血,由此诸症痊愈。
按:见证真切,用药恰当,药到病除,堪称名家。
【案十五】
邑南聂王村刘某妇,年二十余,八月间患腹痛,痛时呕吐不止,渴思饮冷,业己数月,服药罔验。延余往诊,胃脉洪大有力,余脉和平,经曰:“火胜则痛,此因胃中积热,火炎土燥之故。用大承气汤加减:
生石膏15克,生地18克,黄连10克,枳壳10克,大黄15克,玄明粉10克,黄芩12克,玄参18克,甘草6克。
水煎服。一剂轻,再剂痊愈。
按:胃脉洪大有力,痛时呕吐不止,乃胃家实无疑。服大承气汤,使胃气下行,塞者通,闭者畅,实热去,积滞除,不治痛则痛自廖。
八、幼科门(凡三十案)
【幼科杂证总论】
古云:“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宁治十妇人,不治一婴儿”。甚言小儿之病不易治也。因小儿脉不可凭,问不可问,一见生人,啼哭不止,闻之一道无可用矣。惟望之一道可用,乘小儿不哭,看气血之刚柔,神情之胜馁,禀赋之厚薄。再察天时之寒温,时证之有无。问其父母,得病新久,何时轻重,寒热多寡,乳食何如,再参以三关之经纹,详推细看,与彼所言合否。凭我阅历,运用在心,大概小儿之病无大实者,不可妄攻。因小儿初生,如二月萌芽,怕经风寒暴日,保护尚虑不及,何能任其克伐!娇嫩脏腑,果铁石乎。常见今之医家,一见小儿之病,不曰食积,便云惊吓,竟为幼科通套,如此误治,岂不终归于败。余治小儿独遵《幼幼集成》一书,可为幼科之慈航,济世之宝筏。余临证四十寒暑,见误治者极多,不觉情动于中,为之辩论数案。知我者必能亦宥我也。
馨山按:今之行医者,皆曰大人病易治,小儿病难理。以大人气血病多实,小儿气血恒虚,大人病能望闻问切,小儿惟三关虎口,所以古今相传“能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能治十妇人,不治一婴儿”。噫!此世之行医者,通例语也,而抑知不然,天下千病万状,不外内伤七情,外感六淫。以内伤外感相较,则外感为客邪易治,内伤为主邪难医。小儿之性情无善恶,故知简单,饮食以外,毫无他求,不过嬉戏液耍而已。无七情之病,其所病者,皆风寒暑湿燥火之六淫也。至若婴儿赤子,生不满岁,虽脏腑娇嫩,而乳食不缺,寒温得当,六淫亦不易侵。偶尔侵之,则外来之邪,较大人之内伤为治易。然而初生之婴,赤游、胎毒、鹅口、天花、痘疹者多。果能初生时,用药以去胎毒,则百病不生。特后人不知用,以致小儿多疾,惜哉。况望闻问切,知脉之浮沉迟数,病之寒热虚实,治大小病固不可少,治小儿病更不可离,何则?小儿脏腑与大人同,脏腑同而治病亦同。病同而脉亦同,脉同而望闻问切不得分也。而或者曰:小儿未过周岁者,可以不切脉。吁!此不通之论也。要知脉生于气血,气血生于脏腑,大人有脏腑,小儿独无脏腑乎!既有脏腑,则切脉一层更为要端。不过小儿之脉,则一指定三关。再望其颜色,闻其声音,问其父母,或强或弱,或虚或实,然后用药,未有不愈者。若过此以往,小儿之脏腑渐强,气血渐旺,此时人事不接于世,浮沉七情毫无,焉有内伤!无内伤气血何虚!即有外感,随手奏效。由此视之,小儿之病与大人之病,何虚何实?治小儿之证与大人之病,孰难孰易?当必有辨之者矣。
【医案】
【案一】
邑庠生魏馨山先生,余厚友一也,少难子嗣,年四十余,始举一子,七八日内啼哭不止,乳食减少,约余往视。但闻儿声壮厉,满面红光,身有微热,此乃胎毒,决非风证。当用清热化毒之品,以解胎毒。愈后,更免赤游丹、鹅口等证。此防患未然之良法也。先生阅余之论,深信不疑。遂用二花连翘汤:
金银花6克,川黄连1.5克,生地3克,连翘3克,丹皮1.5克,木通1.5克,大黄1.5克,生甘草3克
煎成两酒杯,二次服下。一时许,小儿泻下黑黄臭粪,胎毒已去,由此一帖而愈。
按:凡小儿在周岁内有病者,多为胎毒,但胎毒有胎热、胎寒之分。本例患儿哭声壮厉,面红,身热,显为胎热,故翟氏用清热化毒之品,自拟二花解毒汤解之。方中金银花、连翘、木通清气分热毒;生地、丹皮、大黄清血分热毒,甘草泻火和中。药投病机,所以仅服一剂,泻下黑臭粪,胎热随之而消。
【案二】
邑西邵凹村邵姓之子,年未周岁。适患腹疼,呕吐乳食。腹膨胀满,四肤发凉,啼哭不止。邀余往视,面色淡白,口唇微青。哭声低微,问其大便色白,形证相参,确系胎寒脾虚之症。余用参术汤加减:
党参6克,白术4.5克,茯苓6克,白扁豆4.5克,炙甘草3克,薏苡仁4.5克,肉桂3克,炮姜2克,砂仁4克。
煎成一小茶杯,来日病减四五,原方又服一帖,不日痊愈。
按:上例为胎热,本例为胎寒。辨证要点为:肢凉唇青,面色淡白,其大便色白尤为胎寒之明证。故翟氏选用四君汤健脾益气,肉桂、炮姜、丁香温中散寒,又增薏苡仁、扁豆加强健脾止泻作用,服后果然如期。
【案三】
胡子厚举一子,甫七日,啼哭口噤。有老妪曰:“是七天疯证,非针不可”。伊不通医,任其乱治,针十余处,又服牛黄丸、一摄金等药,几濒于危。老妪术穷,绝迹不往。又延余往诊,见小儿声音洪亮,禀赋甚厚,知属胎热使然。经曰:“脾开窍于口”。儿口紧乃阳明经热甚,宗筋胀急。啼哭者,心火炎上,烦躁不宁。以上诸症,总归胎毒。余用黄连犀角汤:
当归3克,黄连2克,木通2克,金银花3克,栀子2克,生地2克,犀角2克,连翘3克,甘草2克,大黄2克。
水煎,服二酒杯,泻下红黑粪二次,诸症如失。
按:小儿七日,啼哭口噤,多系胎中受热,兼风邪流入心脾二经所致。老妪用针刺、丸药并治,法无非议,疑为选穴不应,丸药效缓,翟氏用黄连犀角汤清泄实热,乃釜底抽薪之法,足见病急不可缓治。
【案四】
本邑广济院内高姓,卖卜为业。举一子,生半月面黄肌瘦,气色虚馁,乳食减少,哭声低微,延余往视,余云:“此儿种种虚象俱现,定是胎元不足之故,倘作风证治,悔之何及。”遂用参苓白术散加减:
党参5克,茯苓3克,油桂2克,附子1.5克,枸杞子3克。
煎成徐徐饮下,一日夜共服五六酒杯,越日病状减轻,又投一帖,气血充足,乳食大进。古云“治小儿如哑科”。只因脉不可凭,又无可问,愚父愚母,妄言病源,如同呆子说梦。医者无所适从,再无阅历,捕风捉影,虚实颠倒,婴儿之命,岂可问乎!
按:本例为脾虚证。翟氏用键脾补肾,益气养血法,实得治虚之要。案中所用之药,为桂附四君子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味,已失参苓白术散意,故方名不妥。
【案五】
和寨张奇峰女,周岁余,咳嗽发闷,潮热不乳,虚汗淫淫。迎余视疗,但见小儿鼻窍壅塞,偎藏母怀,此属外感伤风之症。当用仲景桂枝汤:
桂枝尖4克,白芍3克,甘草4克,大枣1个去核,生姜两片。
煎成令儿饮两酒杯,病减半,又服二酒杯,诸症皆愈。
按:发热汗出,太阳、阳明二经均可见之。此患儿兼有鼻塞,更有“偎藏母怀”,此为恶风状,故按太阳中风证治之,服桂枝汤一剂而盛。
【案六】
北郭外李庄李芳春女,一岁有余,患刚痉,即俗云“急惊风”是也。迎余往疗,但见小儿二目天吊,口噤吐沫,两手握拳,坚固不可开,面红气喘,身热如火,小便色赤,实热实象,一时齐发。看服过药方,大概羌活、麻黄、防风之类。正如火上加油,炉中添炭。吁!误矣。余用犀角地黄汤加减:
当归10克,生地10克,羚羊角1克,龙胆草4克,胡黄连4克,丹皮5克,木通3克,大黄6克,钩藤5克,生白芍5克,生甘草5克。
水煎徐服下,一时许,泻二次,诸症渐止。又服养阴退热之药二帖痊愈。李某问曰:“此女病经三医,皆曰急惊风证,而针药罔效,阁下不用针,而用凉药见效何也?”余曰:“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而动象属于阳,此明系肝热火炎之证。彼用除风之燥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此女不死者幸也。余用凉泻药,如金风送暑,炎热自消,不逐风而风自熄。沾沾除风,岂不误治。”李某闻言唯唯。
按:痉病有刚柔之分,刚痉主凉泻,柔痉主温补。本例明为刚痉,为热证、实证、阳证,他医误作风治,用麻、防、羌类药,实为火上加油,炉中添炭。翟氏依证尊经,遂用犀角地黄汤加味治疗,二帖痊愈,并指出治刚痉“用凉泻药,如金风送暑,炎热自消”,甚有见地。
【案七】
南黄义岗黄文祥之子,年方岁佘,患肿病三月,面黄身肿,饮食仅可养命。消食消肿之药,服二十余帖皆无效。迎余诊疗,小儿脉如悬丝,声音低馁。此乃先天薄弱,非本实症,又服克伐药太多,所以重上加重。若再不改用温补,速收散失之元气,决无生机,余用十全大补汤加减治之。服两帖稍效,又服二帖肿渐消,饮食加增,共服十余帖,月余气血红和,肌肉复生,由是方获痊愈。古云“病伤可疗,药伤难医”,信矣。
十全大补扬
党参6克,炙甘草5克,白术5克,茯苓10克,大熟地6克,当归5克,白芍4克,炙黄芪6克,油桂4克,芡实6克,白扁豆6克,西砂仁10克,附子1.5克,薏苡仁6克,辽五味子3克,水煎服。
按:面黄身肿,若无实证可及者,可按虚证论治。不可一见肿证,陡用消散药。本例诊为虚证,其据有二,脉细、声低、面黄一也,服消药不效二也,故改用温补剂取效。案中以服消肿药不效为镜,足见问诊之重要。
【案八】
南关张善初女,年两岁余。患慢脾风证,即《幼幼集成》所谓柔痉也。诸医皆作风治,以致瘈瘲搐搦,二目天吊,虚汗类雨,面白气喘,四肢厥逆,腹内肠鸣,大便泄泻,昼夜二、三十次。迎余诊视,余见凶证俱现,恐难挽回,辞不治。女子父母苦求敦恳,余曰:“此病九死一生,倘治之不愈如何?”伊曰:“不愈者命也,安敢归咎。”投以桂附回阳汤,戌时服下,至明日来告曰:“此女病证虽未痊愈,已愈二三。”原方又服数帖,渐收全功。噫!凡小儿刚柔二痉而作风治者,读《幼幼集成》书,可以憬然悟矣。
桂附回阳汤加减
熟地10克,党参10克,白术6克,丹皮5克,油桂4克,炙甘草6克,附子5克,龙骨10克,山萸肉6克,炮姜5克,肉豆蔻6克,巴戟天6克,山药6克,破故纸5克,水煎服。
按:《幼幼集成》云:“痉有刚柔,刚痉无汗,柔痉有汗。小儿刚痉少,柔痉多。而且肌肤薄,腠理疏,不胜发表,惟宜解肌治痉。”本案原为柔痉而作风治,风药伤津损阳,以致变证蜂起。患者四肢厥逆,昼夜腹泻二、三十次,显系脾肾阳虚,所以翟氏从健脾温肾入手,数帖竟收全功。诚为不治风而风自止的范例。
【案九】
邑北李庄李玉林女,三岁余。于二月间随母探亲,偶受大寒,由此得病。寒热往来,腹疼咳嗽,吐痰日多,至五月肉脱骨立,卧床不起,饮食大减,服某医药无效,迎余往诊。六脉沉紧,重取微滑,此乃大寒积于肠胃,非温中散寒元气何从而复。余用桂附汤:
附子6克,油桂5克,白术10克,炙甘草6克,炮姜10克,荆芥子7克,丁香2克,破故纸7克,半夏6克,砂仁5克,党参6克,巴戟天10克,礞石6克。
煎成早晨服下,至晚腹疼咳嗽略减,又服二帖,寒热已去,饮食渐进,共服七帖,渐收全功。又调养月余,方能步行。
按:“大寒积于肠胃,非温中散寒则元气何从而复”,即《内经》“寒者热之”之法。元气之本在肾,其源在脾,故舍温补脾肾则元气难复。翟氏从脉沉紧着眼,诊为大寒证,这与《金匮要略》寒疝病的“脉沉紧”同义。
【案十】
马南庄王姓,家甚贫,其子近三岁,终日衣不当寒,食不充饥。初病时发寒热,四肢懒惰,渐至腹大疼痛。迎余诊治,六脉沉而有力,浮取不见,外虚而内实,即大实有羸状也。余用补中消积汤:
党参10克,白术10克,穿山甲6克,鳖甲10克,川大黄10克,枳实6克,厚朴6克,焦山楂10克,炮姜10克,芒硝3克,巴豆霜0.1克,京三棱5克。
水煎服。午时用下,至晚亦无动静,又将二煎服下,至天明腹中痛甚,欲大便,自觉有物到肛门,苦不得下,儿母用物挖之,始出粗二指、长三寸之粪便,破开细看,不知何时所食之糠馍也,由此诸病愈。
按:此例为虚实夹杂证,攻之恐正气不支,补之虚实积愈增,故拟补中消积汤攻补兼施,足见翟氏立法精当,遣药适宜。
【案十一】
高阳周凤书之子,三岁余,与他儿戏耍,木棍误触头面,破皮出血甚多。六七日后,渐觉口噤,言语赛涩。又二日,两手握固而难伸,角弓反张,饮食难进。邀余往治,六脉浮紧,此为破伤风也。余曰:“此证最为凶险,十中不过愈其四五。”周曰:“此证虽凶,情属父子,人事不忍不尽。乞先生念余年四十余,惟有此子,万一痊愈,没齿难忘。”怜其恳切,遂制一方,名曰逐风丹。
全蝎一条,麝香0.3克,艾叶3克,蓖麻子2个,天麻5克,羌活6克,防风6克,荆芥5克,当归5克。
共为细末,香油调抹患处,每日十余次,内服活血除风汤。外抹内服。二日口渐开能言,诸症皆轻,五日共服四帖,竟获十全。
活血除风汤
当归10克,黄芪10克,羌活6克,川芎6克,防风10克,生白芍10克,荆芥10克,全蝎2条,白芷6克,天麻5克,秦艽6克,生地10克,甘草6克,水煎服。
按:《幼幼集成》云:“小儿或因跌扑或刀斧破伤,风邪暗袭,伤处发肿,谓之破伤风,速宜治之,不然,则发痉矣。内服疏风血散,外以紫金锭涂之。”翟氏深得其要,外拟丹敷,内以汤疗,内外分消,力专功宏。由于方证合拍,所以不几日竟获痊愈。纵观方药,乃循“治风先治血,血活风自灭”而设。
【案十二】
北关江姓一小儿,甫六月,胎毒未去,偶然大啼不止,乳食减少。迎余往视,见小儿手背红点如豆,余命宽衣细看,左腿膝上红如云片,此是赤游丹毒。古云“此证起于四肢,入于腹者死”。急用二花解毒汤,以免后患。一剂即效,二剂痊愈。
二花解毒汤
金银花5克,荆芥4克,防风5克,生地5克,当归5克,紫草3克,连翘6克,木通2克,玄参5克,知母4克,乳香2克,甘草3克,水煎服。
按:明?万密斋曰:“小儿赤游丹毒,虽有十种,皆由心火内盛,热与血搏,其热如火,痛不可言,赤如丹砂,故名丹毒。自腹出四肢者,易治,自四肢入腹者难治。”翟氏自拟二花解毒汤清热凉血解毒,佐以除风活血,该方是从万氏防风升麻汤化裁而来。若作风治,误用辛温,转生他变,必致难挽。
【案十三】
西关刘明言女,岁余,患赤游丹毒三日,始请余调治。但见小儿满面红光,腹背尽成赤色,声音已哑,二目直视,肝肺己绝。未治即殁。
按:声哑为肺绝,直视为肝绝。前人有“先发丹而后惊者,此毒气由外入内者,多死不治。”此案可为佐证。
【案十四】
北罗庄魏信三,小儿半岁余,大病后忽起鹅口白,身热不退,诸医不曰湿热,便曰邪火,屡进寒凉,无稍效,日近危笃,请余起疴。但见小儿面青气喘,四肢厥凉,误作真热治之,殆矣。华元化曰:“虚其虚实其实而死者,医杀之也”。余用桂附地黄汤,水煎冷服,遵《内经》用热远热之法,一帖遂效,二帖全廖。
桂附地黄汤:
熟地6克,山药5克,山萸肉5克,油桂2克,附子2克,茯苓5克,川牛膝3克,丹皮5克,巴戟天5克,杞果5克,五倍子2克,炙甘草2克,水煎服。
按:鹅口白即鹅口疮,多由心脾蕴热所致。但此证屡进寒凉,重伤阳气,遂见面青气喘,四肢厥冷,疑寒药伤阳之误。翟氏用桂附地黄汤加补肾收敛剂,热药冷服,二刘全廖。从此看出,若无正确的辨证,就无有效的治疗。
【案十五】
王性初,邑北王庄人。其子三岁时,患泄泻症,每日夜五、六次,自二月至八月不愈,寒热药服过数十帖,均不效。迎余往诊。脾脉滑数,它脉和平,此证因脾有湿痰积热作泄。古云:“五泄皆属于湿”,又云:“火泻者肠鸣”。问儿之父母,果然。遂用化痰清热汤,连服二帖,病去六七,又服二帖痊愈。
化痰清热汤
半夏10克,胆南星6克,橘红6克,荆芥子6克,黄连5克,陈皮6克,黄芩5克,甘草6克,水煎服。
按:《医宗必读》提出治泻有九法,即淡渗、升提、清凉、疏利、甘缓、燥脾、酸收、温肾、固涩。本例是清凉与燥脾两法的合用。惟诊为湿痰积热作泄,仅凭脾脉滑数理由似欠不足,以药测证,当有泻而肠鸣,大便不爽,粪黄而臭,舌苔黄腻等。
【案十六】
朱本良女,于十一岁时,患疟疾半载方愈。腹内左胁有块,其大如碗,按之则疼,饮食日减,面目黄肿,每日午后冷热,肚大青筋,消积破块之药服二、三十剂,如石投水,一毫无效,卧床不起。邀余诊疗,六脉虚细欲绝,元气亏损已极,徜不急补养,女命休矣。余自制一方:
常山30克,白术60克,炙甘草15克,红枣300克与药同煎,去药食枣,每日早晚各服15枚。
食完一料,肿渐消,元气渐充,块自消。朱曰:不用消肿药而肿自除,其理安在?请指示以释余惑。余曰:“此证原因得于疟疾之后,故用常山仍是攻疟疾之专药,白术、炙甘草二味甘温和平,大健脾土,脾土渐旺,气血充足,肿块自消”。东垣先生云:“温中即是发表,补正即是消积”,味此二句,真千古而定论也。
按:翟氏重视小儿的体质特点,对于痼疾,主张辨证施治,扶正祛邪。如本例腹内痞块,实中有虚,他医用攻剂罔效,翟氏立足于补,补中寓消,尤妙在药、枣同煮,食枣弃汤。这种扶正消积、药变为食的灵便用法,对于小儿尤为重要。
【案十七】
邑西莲坡村,工广文子,年七岁,六月间随母吊丧,归家即病。上吐下泻,指甲微青,精神昏愦,如中鬼祟状。某医以为霍乱,针十余处,又服霍香正气散,病如故。迎余诊治,六脉离乱,毫无统绪。王肯堂先生云:“脉无统绪离乱者,乃客忤病也”。余想客忤属秽恶之气,人中此气,闭塞心窍,神明昏乱。奈小儿正在吐泻,药不能进,欲辞不治。儿母含泪苦求,余不得已,忽忆古云“香能辟秽气”。遂用:
麝香0.3克,广木香6克,苍术6克,白芷10克,山柰10克,牙皂3克,辰砂6克,明雄10克,丁香3克,郁金10克。
共十味,研为细末。用一火盏,置小儿面前,药面频频撒之,烟冲儿面,一时许,忽得四五喷嚏,吐出稠痰盅余,遂能言,不数日痊愈。
按:以六脉离乱毫无统绪,悟到客忤秽恶证;从患儿正在吐泻,悟出用药末熏面法,堪为诊治之妙。
【案十八】
县西赵岗村,赵瑞祥子,半岁余。出温疹后周身生疮,皆已馈烂,如蛇退皮,处处皆臭秽难闻,惟头部独重,日夜啼哭,乳食已减,中西两医,屡治不效,就诊于余。见小儿面目浮肿,气色暗淡,哭声低微。余曰:“此因阳气亏损,不能摄血,血不归经之故。”遂用参附回阳汤,每日一帖,五、六日后脓水稀少,啼哭已止。共服药十二帖,诸症遂愈。今之习外科而不明内科者,均不免顾此失彼之诮也。
参附回阳汤
党参6克,白术5克,茯苓6克,炙甘草5克,炙黄芪16克,白芍5克,熟地6克,附子4克,当归身6克,油桂2克,炮干姜4克,破故纸4克,水煎服。
按:参附回阳汤系十全大补汤加味,有补气养血、温经化湿作用。乃是翟氏常用的扶正祛邪方剂之一。
【案十九】
本城大士阁街路西,冯先生女,年六岁。三月患泄泻证,百治不愈,九月瘦至肉脱骨存,命如悬丝,二目上视,口紧不开,两手握固,湿汗淫淫,抽搐频作,他医误作风治,几濒于危,始请余调治。余见此证,诊其脉,断为柔痉。冯某乃辨为风,余引证前医为之辨论,以释其惑。仲圣曰:“太阳病,发热汗出,而不恶寒者,名曰柔痉。”王肯堂先生云:“小儿大病后,抽搐口噤身有汗者,人曰慢惊,即柔痉也。”宋太医贾才云:“小儿柔痉而作风治,未有不毙者。”李东垣先生云:“小儿柔痉,多见于吐泻、天花、痘疹、大病后,庸医误作风治,实杀之耳。”伊曰:“先生既云非风,因何有抽搐口噤现象?”余云:“胃属阳明而荣于口,主宗筋,至于口噤、四肢抽搐,皆阳明血虚不能荣宗筋故也,二目上吊者,足太阳膀胱脉起于目内眦,行头后而走脊,上视者证明是膀胱气血双亏也。”伊闻余言,请赐妙方。遂用参附回阳汤加味,水煎成,令徐徐服之。投一帖少效,二帖诸症均减半。原方共服五帖,方获十全。
参附回阳汤:
西洋参5克,杞果6克,辽五味子3克,川牛膝5克,油桂4克,附子5克,巴戟天6克,砂仁5粒,茯神5克,炙甘草6克,熟地10克,炒枣仁6克,当归身6克,山药6克,茯苓10克,杭白芍6克,白术6克,山萸肉5克,大胡桃1个(连老皮打如泥),丹皮6克,川芎5克,水煎服。
按:此方温肾健脾,补肝养心,名曰回阳,实则温阳益气、养血填精俱备,非至虚不得用之。
【案二十】
南郭外腊梅庄,卞凤魁次子,乳名二成。二岁时患痞块症,肚大青筋外露,每日午后发热,消积破块之药,服过无数。饮食渐少,形容日见憔悴,无奈就诊于余。六脉紧细,乃虚中挟实之证,攻之元气不支,补之块从何消。左右掣肘,忽忆李东垣先生枳术丸,诚古今消积之妙方。遂用枳术丸加穿山甲15克,三味药共为细末,掺入饭内。日服10-12克,初服60克,发热稍减,饮食渐增。又服120克,腹块消去四、五,似有若无。后又服120克,大便脓血四、五次,由此块无体胖,气色红融,已复原状。儿父十分感激。
按:小儿痞块,虚中挟实者多,攻之元气不支,补之块从何消。翟氏推李东垣积术丸健脾消滞,另加穿山甲破积化痞,制成丸剂,以图缓治,使积消正复。这种治法值得我们效法。
【案二十一】
南郭外八卦亭村,王姓,年五十二得一子,三月余,患赤游丹毒。迎余往视,见小儿腹背紫,声音己哑,绝证俱现,辞不治。后闻请老妪于患处针百余针,外擦以金黄散,香油调抹,竟日而亡。此证本在不治之例,又用此法逼毒内归,实是小儿催命符也。噫!病岂可妄治哉。
【案二十二】
余毗邻张姓,与余素有小隙,伊女五岁,四月染疟疾,至十月百治无效。骨瘦如柴,面目浮肿,腹内左胁下有块,大似碗许,按之微疼,伊无奈,托人求余诊治。诊得脾肺脉有力,肝脉虚数。古云,疟本属肝。胆者肝之府,乃半表半里,所以寒热住来也。肝脉虚数者,可知肝病。脾为肺母,肺为肾母,脾母受伤,肾肺二经有连带关系,欲补肾子,先补脾母。余制一方,名子母两援汤。
白术60克,熟地60克,常山30克,红枣一斤,与药同煮。去药食枣,每日早晚各食15枚。
四天而疟疾痊,食完一斤,块消一半,原方又食一斤,诸症均愈,身体复元。张某置礼谢曰:“因当年冒犯,不敢请治,小女枉受数月之苦。”余曰:“此些小事不足挂齿,余岂能念旧隙者哉。”
按:子母两援汤亦属攻补兼施方。
【案二十三】
邑东南李楼村,李信义之子,年九岁。腊月出痘,迎余时见苗十二日。但见小儿周身之痘,色尽灰白,根盘红晕,走散不收,其痒搔抓不停,痘内均含清水,毫无脓浆,皆是痘证大忌,辞不治。儿父泣啼恳求,余索服药方,大概是凉血解毒、消风止痒之剂。始知药误治为害也。余曰:“此证只因误治变逆,本在不治,恐未能挽回。倘若治之不愈,不归咎我乎?”儿父曰:“即治不愈,焉敢归咎。”余遂遵《痘疹集要》温中托毒汤大为加减,煎成一帖,早晨服下,午时又服一帖,至晚痘虽无起色,惟痒不止。又服一帖,来日早晨再看,痒已止,痘内清浆略变稠脓。余心暗喜,仍用此汤。日夜大剂连进,与以鸡鸭鱼肉与药并吃,四天服药六帖,大便一次,通体之痘尽成黄脓,颜色苍老,饮食大进,醒睡两安。又连进三帖,逐渐靥结痴,停药三日,痂落而成功,共服十余剂,竟转危为安。后儿父问曰:“阁下纯用大热大补之剂,而收全功者何也?请示知以释余惑。”余曰:“痘发痒者,乃火衰之故,红晕散漫不收者,乃元气大虚、不能统摄营血归根之理;痘内清浆者,气虚不能化毒为脓也。如田地种豆,天热地湿,豆苗三天可出。若阴晦天寒,六日亦不能出芽。又如气球,气足则起,气虚者陷也。痘属先天阴毒,非借阳气而功不成。”伊闻余言,叹服而退。
温中托毒汤加减
党参15克,白术15克,炙甘草10克,熟地18克,山药12克,油桂10克,炙黄芪24克,川芎10克,茯苓10克,红枣5枚,当归身10克,黄豆10克,水煎服。
按:说理明白,论证清楚,若不熟于方书、不富于经验者,何克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