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集》·石洞集巻二
(明)叶春及撰
○应诏书三
纠官邪(凡六篇)
决资格
臣闻天下之物有有格者有无格者善用者以方而合方不善用者以长而合短长短方员所谓格也惟不得其彼此之宜是以龃龉而不相入以此合彼尚不能入况以无而合有哉今夫人有知愚贤不肖而贤知之中又有政事文学言语勇畧之异其所以成于天者有形也官有崇卑繁简而崇卑繁简之中又有治教兵刑钱谷辞翰之殊其所以理乎事者有状也成于天者有形而理乎事者有状谓之格也亦宜均是人也而曰进士焉曰举人焉曰岁贡焉低昻视乎眉睫美恶随乎唇吻此如生人之初执而姓之曰某也某也亦遂以为某为某而已岂故有是哉故夫官人之法与其合乎随于人者不若合乎成于天者之为得也虽然人之所随曷尝不谓天之所成矣乎学校之士羣而试之拔其尤进于礼部不能者无由自至焉初非塞其门而扼之也则其至者固所谓贤固所谓知矣乡贡之士羣而试之拔其尤上于天子不能者无由自至焉亦非塞其门而扼之也则其至者又所谓贤又所谓知矣人之所第一因其分之所成而亦何以自解嗟乎其所以试而拔之者果取之于知愚贤不肖乎将取之于空文靡辞也其所以官而用之者果取之于空文靡辞乎将取之于贤知也空文靡辞不足以定有形之实而徒被之以无据之名治教兵刑钱榖辞翰之需不徒理之以无据之名而乃理之以有形之实然则人君欲以格而临天下可不知所合哉昔者成周之士有选隽造进之分葢画然别矣而所以兴之者六徳六行六艺也名之即其实用之即其取是以随其质之所宜而论之以为卿大夫士乡遂之吏适有以相合而不爽今格之所定疎于司徒而格之所拘过于周代甚非所以广英才而成化理也且夫天下亦多故矣而非气则莫之能济居之所乘气之所变也富人之子颜色姣丽动止容与羣处而声扬起趋而趾髙岂其尽贤知哉居富而气盈也贫人之子出入抵巇进退惟谷欲谈而宛舌将行而拟足岂其尽愚不肖哉居贫而气歉也故谓岁贡之不如举人举人之不如进士此两者可以观矣歉则易委委则靡然而有不振盈则易足足则荡然而无不为抑者既靡引者又荡则人主孰与共天下哉陛下知资格之弊奋然欲决去之发徳音下明诏深嗟太惜岁贡不得为方面举人絶望乎九卿可谓越拘挛之见驰帷墙之制而独观乎三五之道也臣窃疑之十围之木必生邓林径寸之珠必产合浦何则聚之众而择之易也今以三年之率计之举人三倍于进士矣岁贡三倍于举人矣然举人望进士百不一二焉岁贡望举人百不一二焉即有之亦闲署左官遐邑僻郡者也且汲汲去之矣谚曰囷廪鸡栖不啄亦提言非其据也岂其无留良乎抑方振而未应乎或尚未免于拘挛帷墙乎不然何宜见而不见也国初官使惟务仁贤下品无坠地之污上第无登天之骤诚以其人而已兹欲使进士尽为判尉如宋则其势必不可行况举人既已不注而又国之盛典臣愚以为自三人以下且无骤使显融而试之于事与民举人岁贡之良皆得如进士髙铨之等及其莅事治民有可指见而改其官登降用舍不复以科为断葢初进之时惟问举业故举人不能如进士得遂出身岁贡不能与举人同试礼部至于铨注亦多诎焉则举业之为也既官之后夫岂论此学问该博文章典丽斯可以为翰林节操端方国体练达斯可以为科道故国初于斯三选上不专用进士下不薄鄙岁贡校官他可知矣是以古之圣王作人于有格之中而不弃人于无格之外作人于有格之中者有格而使之无格也弃人于无格之外者无格而强为之格也矧乎祖宗之朝草泽九流咸充任使胥史小吏悉属明扬功施庙廊光垂琬琰亦岂以格拘哉今则置而不收贱而不齿草泽多枯槁之夫胥史怀奴隶之志又其甚矣臣欲请复贤良诸科令监司守令举保核实与科举并用二千里岁举一人不惟其多惟其称因其所举以为举主赏罚天下无得入钱为吏试中乃补上之人又必遇之以礼养其廉耻不为限其所至使之欣然皆有自奋之意夫不强为之格以尽天下之才而但察其所宜以合其用则贤知大小各得其分即愚不肖亦皆鼔舞以进于善官职不修未之有也然则天下之人亦何必多为等级以拒絶之哉
清仕进
臣闻圣人之治天下将欲置于此必先营于彼将欲废于东必先图于西非彼之疲而西之劳也隅者止于一隅方者止于一方天下之事非一隅一方拟也欲有废置而不求其所以废置之原则其功不可就今夫人之有五脏也分之虽各一其司合之则一人之身也是故一脏受病则必转相传变绵延而不穷已苟徒指其一处治之而不辨其受病之由则虽俞跗在前巫咸在后愈甚无益也六卿之事其类此矣祖宗朝吏皆久任今则迁徙太遽贤者不获展其才不肖者得以逭其责上下无狃习之美前后有相嫁之心迎送糜于小民簿书絶于奸吏此天下之士争以为言而任卒不能久祖宗之法三载考绩吏非大不可忍即署不称亦俟九载通考而黜陟之今朝觐考察罢至五六千人耗矣网亦少宻焉是以吏多苟位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