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义疏》·三 吾子卷第一
〔注〕崇本在乎抑末,学大道绝乎小辩也。 法言李轨注 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注〕少年之事。俄而,曰:“壮夫不为也。”〔注〕悔作之也。或曰:“赋可以讽乎?”曰:“讽乎!〔注〕骇叹之声也。讽则已,不已,吾恐不免于劝也。”〔注〕相如作大人赋,武帝览之,乃飘飘然有陵云之志。或曰:“雾縠之组丽。”〔注〕言可好也。曰:“女工之蠹矣。”〔注〕雾縠虽丽,蠹害女工;辞赋虽巧,惑乱圣典。剑客论曰:“
剑可以爱身。”〔注〕言击剑可以卫护爱身,辞赋可以讽谕劝人也。曰:“狴犴使人多礼乎?”〔注〕言击剑使人狴犴多礼,辞赋使人放荡惑乱也。〔疏〕“吾子少而好赋”者,音义:“少而,诗照切。好赋,呼报切。”自序云:“先是蜀有司马相如作赋,甚弘丽温雅,雄心壮之,每作赋,常拟之以为式。”传赞云:“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按:四赋者,甘泉、河东、羽猎、长杨也,并见自序。艺文志,杨雄赋十二篇,列赋第二类,结题“右赋二十一家,二百七十四篇”。班自注云:“入扬雄八篇。”周氏寿昌汉书注校补云:“前赋二十家,应是庄雅之作,以屈原、相如、武帝知之。此二十一家,疑有类俳倡嫚戏者,以枚皋知之。又注云:‘入杨雄八篇。’殆即逐贫赋、解嘲、解难之类,凡规讽设辞,皆入其中。”荣按:本类收杨赋十二篇,而注云入八篇,明七略原录四篇,班增八篇也。原录四篇,必即传赞所谓四赋,庄雅无异相如,何以彼则入第一类,此则入第二类?且又何以解于第三类之以孙卿赋为首耶?班之为此分类,自当有说,然必不如周氏所云,以枚皋有类俳倡嫚戏,子云皆是规讽设辞,故为一类也。“童子雕虫篆刻”者,说文:“雕,琢文也。”“篆,引书也。”虫者,虫书。刻者,刻符。说文序云:“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草书。尉律:‘学僮十七以上始试,讽籀书九千,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大史,幷课最者以为尚书史。’”系传云:“按汉书注,虫书即鸟书,以书幡信,首象鸟形,即下云鸟虫是也。”又:“按萧子良以刻符、摹印合为一体。臣以为符者,内外之信,若晋鄙夺魏王兵符,又云借符以骂宋。然则符者,竹而中剖之,字形半分,理应别为一体。”是虫书,刻符尤八书中纤巧难工之体,以皆学僮所有事,故曰“童子雕虫篆刻”。言文章之有赋,犹书体之有虫书、刻符,为之者劳力甚多,而施于实用者甚寡,可以为小技,不可以为大道也。“俄而曰壮夫不为”者,公羊传庄公篇“俄而可以为其有矣”,解诂云:“俄者,谓须臾之间,创得之顷也。”曲礼云:“三十曰壮。”自序云:“雄以为赋者,又颇似俳优淳于髡、优孟之徒,非法度所存,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于是辍不复为赋。”“可以讽乎”者,诗关雎序释文云:“用风感物谓之讽。”甘泉赋李注云:“不敢正言谓之讽。”朱氏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云:“风动物而无形,故微言婉词谓之风。汉书志、传凡几十见,皆作‘风’,注乃云读为‘讽’,反以借字为正字,失之矣。”艺文志云:“传曰:‘不歌而诵谓之赋,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言感物造端,材知深美,可与图事,故可以为列大夫也。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故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也。春秋之后,周道寖坏,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