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新语》·卷九 事语

南越初起

秦以桂林、南海、象三郡,非三十六郡之限,乃置南海尉以典之,所谓东南一尉也。嚣始为南海尉,佗为令,仅治龙川。秦之报佗也薄矣,然五岭以南,广运万里,秦直以三郡制之,亦疏矣。

秦略定扬越,以谪徙民与越杂处。扬越盖自古迁谪之乡也,他日任嚣谓佗曰:"颇有中国人相辅。"中国人,即谪徙民也。佗之王,秦实资之,谪徙民得依佗以长子孙,与三千童男侲女,依徐福以安居海上,免于中原之锋镝,秦之德也。为秦留其遗民,非仙人不可,惜安期生计不出此,徒以一身逍遥于菖蒲之涧也。

秦以侲男女三千人与徐福,而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以女无夫家者万五千人与尉佗,而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然则徐福、尉佗,皆秦之陈胜也。

尉佗初起,移檄告横浦、阳山、湟溪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当是时,秦人皆以诸侯兵为盗,谓诸侯之客亦曰盗,史迁据而书之。始皇至博浪沙,为张良所击,而迁书之曰"为盗所击"。微行至兰池见窘,复书之曰"逢盗"。此盗不知何人,视良与荆轲、渐离似胜之,惜迁失其名氏。嗟夫。能为始皇之盗者,豪杰也,书盗亦荣甚矣。如佗者,假秦之土地甲兵以自王,乃真始皇之盗耳。

四路下南越

汉当时四路下南越。楼船以偏师先至,其道径也。先陷寻陕、破石门,则南越之险夺矣。复居前,得以自择便处,居乐南面,则越之下流据矣。乘暮而疾攻,纵火烧城,计莫善焉。有楼船之锋锐,战如雷霆,而后伏波得以遣使招降,故破越者,杨仆也。然越人至今祀伏波不衰,未尝及仆,则以伏波遣使招降者赐印,复纵令相招,务行其德之故也。太史公以杨仆为酷吏,观其反驱越人入伏波营中,亦可见其惨暴之一端也哉。

两伏波楼船

汉孝武讨南越,遣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其后光武征交趾,亦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盖以越人素畏伏波、楼船之威,故仍其号,使闻之而知震惧也。然两伏波至今俎豆,而两楼船无闻,当时实以德济之,不纯用威,故民之不能忘若是。

白沙逸事

白沙先生尝戴玉台巾,扶青玉杖,插花帽檐,往来山水之间。有诗云:"惟有白头溪里影,至今犹戴玉台巾。"又云:"拄地撑天吾亦有,一茎青玉过眉长。"又云:"两鬓馨香齐插了,赛兰花间木犀花。"又尝披藤蓑垂钓,有诗云:"何处思君独举杯,江门薄暮钓船回。风吹不尽寒蓑月,影过松梢十丈来。"其风流潇洒,油然自得。身在万物之中,而心出万物之外,斯乃造化之徒,可以神遇而不可以形迹窥者,所谓古之狂者非耶。王青萝云:"白沙之学,从孔颜之乐而得。"然乐有虚实,颜子之乐实,曾点之乐虚,白沙其得颜子之实者耶。

白沙初应聘至广,车由城南至藩台,观者数千万人,图其貌者以百数十计,市井妇孺,皆称为陈道统,其感人若是。为人身长八尺,面方而玉润,左脸有七黑子,如北斗状。耳长贴垂,两目炯然如星,望而知为非常人。甘泉面上亦有黑子,具日月南北斗之异。宠振卿有瞻甘泉遗像诗云:"精华日月在颅首,两耳之旁南北斗。"洪觉山云:"先生生相甚异,颡中双颅隆然若辅弼,两耳旁各有黑子,左七类北斗,右六类南斗。噫,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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