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现形记》·第四回

话说前马路五福里崇茂钱铺的老挡手方端伯,听了小东家陈少鹤这一番离奇怪诞的言语,过分荒唐的状态,不禁长叹一声道:“少鹤,我不是倚老卖老,白长了几年年纪,父辈相交,说几句不中听的言语。相当初,尊大人鹤卿先生初到上海的时节,却是个光身子,才靠着克勤克俭、忠厚老诚,投上了洋人蜜雪生的缘法,慢慢地得意起来。如今挣到三五十万的家私,好不容易弄到商界上的一点名誉,也还算过得去。如今故世之后,还不到一百天,你大孝在身,按礼呢却是寝苫枕块的时际哩。终算是生意场中,比不得读书人家的规矩,顶真礼体周匝,稍微马马虎虎也无人来责备你。然而三年之丧,上至天子,下及庶人,无分贵贱,也不分学界、商界,总之是一个样子,一条大礼。你竟太荒唐了。尊大人去世刚刚五日,就把松盛胡衕,雅仙班里唱花旦的谢如意娶到家里去了。过了三日,又把哪里的一个跟局大姐,叫做什么阿昭的又弄到家里去了。又是什么李公馆里的丫头,什么住家野鸡,家里头顿然多了一大堆的雌儿。如今是愈发狠了,索性要论万洋钱娶一个妓女哩。钱呢,原来是你的,但是不过两三个月之内,已失去了家私三分之一。这么说来,不消一年,那就完了。少鹤,你可知道钱去了,是不曾回来的呢。常言道:笑着使去,哭不回来。并且上海地方是千层饼,比如你这么几十万银子的家当,也算不上一个财主,就是一天使个精光,也不算是个阔客。这么想来,却是何苦来呢?还有一句话说,只怕你听了不进呢,你花钱的本事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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