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戏》·人宿妓穷鬼诉嫖冤
词云:
访遍青楼窃窕,散尽黄金买笑。
金尽笑声无,变作吠声如豹。
承教承教,以后不来轻造。
这首词名为《如梦令》,乃说世上青楼女子,薄幸者多,从古及今,做郑元和、于叔夜的不计其数,再不见有第二个穆素徽、第三个李亚仙。做嫖一客的人,须趁莲花未落之时,及早收拾锣鼓,休待错梦做了真梦,后来不好收场。世间多少富家子弟,看了这两本风流戏文,都只道妓妇之中一般有多情女子,只因嫖一客不以志诚感动她,所以不肯把真情相报,故此尽心竭力,倾家荡产,去结识青楼,也要想做《绣襦记》、《西楼梦》的故事。谁想个个都有开场无煞尾,做不上半本,又有第二个郑元和、于叔夜上台,这李亚仙、穆素徽与他重新做起,再不肯与一个正生搬演到头,不知什么缘故?万历年间,南京院子里有个名妓,姓金名茎,小字就叫做茎娘。容貌之娇艳,态度之娉停,自不必说,又会写竹画兰,往来的都是青云贵客。有个某公子在南京坐监,费了二、三千金结识她,一心要娶她作妾,只因父亲在南京做官,恐生物议,故此权且消停。自从相与之后,每月出五十两银子包她,不论自己同宿不同宿,总是一样。日间容她会客,夜间不许她留人。后来父亲转了北京要职,把儿子改做北监,带了随任读书。某公子临行,又兑六百两银子与她为一年薪水之费,约待第二年出京,娶她回去。茎娘办酒做戏,替他饯行,某公子就点一本《绣襦记》。茎娘道:“启行是好事,为何做这样不吉利的戏文?”某公子道:“只要你肯做李亚仙,我就为你打莲花落也无怨。”当夜枕边哭别,吩咐她道:“我去之后,若听见你留一次客,我以后就不来了。”茎娘道:“你与我相处了几年,难道还信我不过?若是欲心重的人,或者熬不过寂寞,要做这桩事;若是没得穿、没得吃的人,或者饥寒不过,没奈何要做这桩事。你晓得我欲心原是淡薄的,如今又有这主银子安家,料想不会饿死,为什么还想接起客来?”某公子一向与她同宿,每到交一媾之际,看她不以为乐,反以为苦,所以再不疑她有二心。此时听见这两句话,自然彻底相信了。分别之后,又曾央几次心腹之人,到南京装做嫖一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