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问答》·一贯问答
一贯问答 明 方以智
问:“一贯?”曰:圣门之几本一,而本不执一,其圆如珠。朱子曰:“以一理贯万事,未尝不是个理字,而圣人不说定理字。分明是心,而圣人亦不说出心字。。试看孔子一呼,而曾子唯矣。及对门人,便换一个卦,一个字换作两个字。没有人再问,曾子决又变矣。不能变即是不能权,不能权,不可与几。不可与几,岂可谓之贯!当机?体,蒹带纵横,希烂囫囵,何嫌注脚!”老子曰:“得一。”尧、舜曰:“中。”《系辞》曰:“贞一。”《信心铭》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当下看破,何在不是。”如何是一?曰:“乾、元、亨、利、贞。”如何是唯?曰:“烟、煎、乾、颠、边。”然未能蒸透一以二字,?团贯之二字。所呼之吾,吾是甚么。吾何有道,道是甚么。只管随口乱统,又是粪土砂糖。
世知言一贯矣,必每事每物提之曰:勿背吾心宗,多少回避,多少照顾,偶然权可耳,以为绝技而习之,岂真一贯者乎!究竟一际相应之实相,茶则茶,饭则饭,山则山,水则水,各事其事,物其物,如手其手,足其足,而即心其心;未尝有意曰:吾持时贯心于手,行时贯行于足也;此天地之一贯也。赞述罕雅,分合浅深,随得自得,不待安排。《华严》楼阁,正是击石翻身后之大车,而前此乃方便耳。正信之子,只学天地,更为直捷。是故设教之言必回护,故设教之言必求玄妙,恐落流俗;而学天地者不必玄妙,设教之言惟恐矛盾,而天地者不妨矛盾。不必回护,不必玄妙,不妨矛盾;一是多中之一,多是一中之多;一外无多,多外无一,此乃真一贯者也。一贯者,无碍也。通昼夜而知,本无不一,本无不贯。一真法界,放去自在。若先立一意,惟恐其不贯,惟恐其不一,则先碍矣。故有为碍所碍,有为无碍所碍。于四不碍中,始得一贯。若是执定四不碍,则又为一贯所碍;是为死一,非活一贯也。直须磨碎一贯?题,碾烂无碍窠臼;则托意为玄妙回护之鬼话,原自正经;信口打两舌散板之葛藤,俱成秘密。然须知官天、继善之正一统,方是不知不识之顺帝则,含哺鼓腹,庶免贼魔偷却那伽大定耳。
一多相即,便是两端用中;举一明三,便是统体相用。若一多相离,体用两橛;则离一贯之多识,多固是病;离多识之一贯,一亦是病。最捷之法,只从绝待处便是。两间无非相待者,绝待亦在待中。但于两不得处,即得贯几;以先统后,即无先后;二即是一,则无二无一。孟子塞字,最为得神。子思剔出至字,《易经》标出太字、统字、化字,俱是一样。
隐怪是执无,遵道是执有。世自遁世则不落有无,唯圣者能之。此乃剔出圣体,与人着眼。而无可无不可之庸用。则圆诪环中矣。龙德而隐,亦剔出费隐之体而言之。遁世岂隐士哉!乃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也。此《大宗师》一篇,泯天人、化真知之眼目也。须看庄子所遁之所字,与观音入流忘所同。人执逢世,与执出世,皆有所而昧遁者也。圣人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即无闷不遁之遁矣。肥、嘉、好、系、执、厉,即潜、见、惕、跃、飞、亢。而忘所之遁,以体潜而游六,即体肥而游六也。六十四卦皆潜,即六十四卦皆龙也。尧、舜、伊、周,皆中庸遁世者也。混沌遁于天地,太极遁于卦爻,古今遁于现前,寂天统于法界。佛、老之庸,遁于佛、老之中。孔子之中,遁于孔子之庸。众人不知无闷之潜体,而昧于所遁之情用,故执求多悔。圣人成能不废述行,则悔亦无悔矣。潜之妙极于亢,肥遁之妙始于厉。盖复初即勿用之大用,而时乘六龙之初体。惟潜遁确不可拔,为真常法身,隐怪之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