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甲妇,一何苦。为夫馌饷为夫锄,为夫日日绩麻缕。
绩缕须净亦须长,撚匀合线紧双股。斲木虚中三尺围,凿开一道两头堵。
轻圆漫捲不支机,一任玄黄杂成组。间彩颇似虹霓生,绽花疑落仙姬舞。
吾闻利用前民有圣人,一器一名皆上古。况兹抒轴事机丝,制度周详供黻黼。
土番蠢尔本无知,制器伊谁远近取。日计苦无多,月计有馀缕。
但得稍閒馀,轧轧事伛偻。番丁横肩胜绮罗,番妇周身短布裋。
大甲妇,一何苦。
去县日以远,风俗日以变。顾此后垄番,北至中港限。
音语止一方,他处不能辨。头发顶上垂,当额前后剪。
发厚压光头,其形类覆盌。亦有一二人,公然戴高冕。
黑丝及红绒,缠之百千转。大有古人风,所惜双足跣。
男女八九岁,牙前两齿刬。长大手自牵,另居无拘管。
父固免肯堂,翁亦无甥馆。是处两三间,村庄何萧散。
高廪置平原,黍稷有馀挽。所虑湿气蒸,驾木如连栈。
巨匏老而坚,行汲络藤瓣。溪水涨连旬,利涉身焉绾。
丰年百礼偕,疾病颠危罕。饮酒即高歌,其乐何衎衎。
东螺虎尾之分派,北流西折而联界。去年虎尾宽,今年虎尾隘。
去年东螺乾,今年东螺浍。大宗盛时支子依,支子若强大宗坏。
馀流附入阿拔泉,虎尾之名犹相沿。阿拔之源阿里山,虎尾之源水沙连。
譬如兄弟阋墙变,却于异性共周旋。水有源头木有本,不信但看棠棣篇。
崩山万壑争流潝,溪石团团马蹄絷。大者如鼓小如拳,溪面谁填递疏密。
水挟沙流石动移,大石小石荡摩涩。海风横刮入溪寒,故纵溪流作鬐鬣。
水方没胫已难行,水至拦腰命呼吸。夏秋之间势益狂,瀰漫五里无舟楫。
往来溺此不知谁,征魂夜夜溪旁泣。山崩岩壑深复深,此中定有蛟龙蛰。
南嵌之番附淡水,中港之番归后垄。竹堑周环三十里,封疆不大介其中。
声音略与后垄异,土风习俗将无同。年年捕鹿邱陵比,今年得鹿实无几。
鹿场半被流民开,蓺麻之馀兼蓺黍。番丁自昔亦躬耕,铁锄掘土仅寸许。
百锄不及一犁深,那得盈宁畜妻子。鹿革为衣不贴身,尺布为裳露双髀。
是处差徭各有帮,竹堑茕茕一社耳。鹊巢忽尔为鸠居,鹊尽无巢鸠焉徙。
淡水北尽头,番居之所纪。远者旬日期,近者一望止。
内地闽安洋,扬帆日暮抵。全台重北门,锁钥非他比。
闻昔王师来,负固犹未已。惧发阴平师,先截长江水。
降旗出石头,铁锁亦奚裨。空亡五镇兵,鬼队阴风里。
大遁八里坌,两山自对峙。中有干豆门,双港南北汇。
北港内北投,磺气喷天起。泉流势胜汤,鱼虾触之死。
浪泵麻小翁,平豁略可喜。沿溪一水清,风被成文绮。
溪石亦恣奇,高下参差倚。踰岭渡鸡笼,蟒甲风潮驶。
周围十馀里,其番称姣美。风俗喜淳良,鱼盐资互市。
南顾蛤仔难,北顾金包里。突入红毛城,顾似东流砥。
南港武朥湾,科藤通草侈。摆接发源初,湜湜水之沚。
隔岭南龟崙,南嵌收臂指。鸡柔大遁阴,金包傍山矶。
跳石以为梁,潮退急如矢。山鹿虽无多,海菜色何紫。
又有小鸡笼,依附在密迩。凡此淡水番,植惟狗尾黍。
山芋时佐之,原不需大米。近日流亡多,云欲事耘耔。
苟其愿躬耕,何处无桑梓。窜身幽谷中,毋乃非常理。
大社虽八名,小社更累累。各以近相依,淮泗小侯拟。
通事作头家,土官听役使。通事老而懦,诸番雄跅弛。
何以尽倾心,圣朝声教底。我行至此疆,俯伏而长跪。
羊酒还其家,官自糗粮峙。殷勤问土风,岂敢厌俚鄙。
来时北渡正三更,归日微明复到此。过港应须及退潮,稍缓须臾徒延企。
以兹来往不成眠,鸡鸣夜半行装起。平时拥被五更寒,今夜匆匆胡乃尔。
风捲涛飞天雨急,从人尽是征衣湿。
双溪奔流西入海,海势吞溪溪气馁。银涛翻逐绿波回,遂使溪流忽然改。
番丁日暮候潮归,竹箭穿鱼二尺肥。少妇家中藏美酒,共夫倒酌夜炉围。
得鱼胜得獐与鹿,遭遭送去头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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