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文集》·处世金针·学问之道

立志向学

  盖世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者也;有恒财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书: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不以昨日耽搁而今日补做,不以明日有事而今日预做。

  家书:道光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致度温沅季弟

  兄所最虑者,同学之人无志嬉游,端节以后放散不事事,恐弟与厚二效尤耳。  切戒切戒。凡从师必久而后可以获益。……若一年换一处,是即无恒者,见异思迁也,欲求长进难矣。

  家书: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致澄温沅季弟

  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收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二十六日致澄温沅季弟

  人生惟有常是第一美德。余早年于作字一道,亦尝苦思力素,终无所成。近日朝朝摹写,久不间断,逐觉日异而岁不同。可见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尔之短处在言语欠钝讷,举止欠端重,看书能深入而作文不能峥嵘,若能从此三事上下一番苦功,进之以猛,持之以恒,不过一二年,自尔精进不觉。言语迟钝,举止端重,则德进矣。作文有峥嵘雄快之气,则业进矣。

  家书: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谕纪泽

  尔读书记性平常,此不足虑,所虑者第一怕无恒,第二怕随笔点过一遍,并未看得明白,此都是大病。若实看明白了,久之必得些滋味,寸心若有恰悦之境,则自略记得矣。尔不必求记,却宜求个明白。

  家书。咸丰九年六月十四日谕纪泽

  若事事勤思善问,何患不一日千里?

  家书:道光二十五年二月初一日致澄温沅季弟

  譬如人欲之京师,一步不动而长吁短叹,但日:“京师之远,岂我所能到乎产则旁观者必笑之矣。吾愿吾弟步步前进,日日不止,自有到期,不必计算远近而徒长吁短叹也。

  家书:道光二十七年二月十二日致澄温沅季弟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情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已,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则骂学院。平心而论,己之所为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特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只为不肯反求造已,便都见得人家不是,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

  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无寸进也。

  家书:道光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致澄温沅季弟

  细思不能主一之咎,由于习之不熟,由于志之不立,而实由于知之不真。若真见得不主一之害心废学,便如食乌喙之杀人,则必主一类。不能主一,无择无守,则虽念念在四书、五经上,亦只算游思杂念,心无统摄故也。况本为歧念乎?

  日记: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廿四日

  及诸生呈缴工课,余教以“诚勤廉明”四字,而“勤”字之要但在好问好家云云,反复开导。  日记:咸丰十年五月初六日

  读书穷理。不办得极虚之心,则先自窒矣。

  日记:道光二十年十月十七日

  心常用则活,不用则窒;常用则细,不用则粗。

  家书:咸丰十年二月二十四日谕纪泽

  余在徐州阅武□,十一日起行南旅。感冒全愈,脚肿亦未再发,惟目光似更昏蒙,或以船桥中看书稍多之故。余以生平学术百无一成,故老年犹思补救一二。尔兄弟总宜在五十以前将应看之书看毕,免致老大伤悔也。

  家书:同治十年九月十二夜谕纪泽

  人苟能自立志,则对贤豪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

  家书: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九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第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涂了一文钱。德业并进,则家私时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定,丝毫不能自主。

  家书: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忝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以自卫其身。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与澄温沅季诸弟

  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欲求变之之法,总须先立坚卓之志。……古称金丹换骨,余调立志即丹也。  家书:同治元年四月二十四日谕纪泽  诸弟每人自立课程,必须有日日不断之功,虽行船走路,俱须带在身边。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读书时,心外驰,总是不敬之咎。

  日记:这光二十二年十月廿日

  余生平以无恒之故,百无一成。即写字一端,用力亦不少,而时进时退,时好之,时不好之,时慕欧、柳、时慕赵、董,趋向无定,作辍靡常。学古文则趋向略有所定,亦以不常作之故,卒无所成,每用悔叹。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诚哉,是言也!  日记:咸丰九年三月初一日

  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不可能极,人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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