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回銮始末》·卷二
○毓贤戕教记已革
山西巡抚毓贤,奉旨正法,定于正月初,六日行刑。其种种恶迹,罪应当诛,恐吾人犹未周知,爰将太原传司铎信函节为抄录,俾知毓贤罪有应得,并非朝廷法纲过严也。来函云:敝处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间,谣言四起,六月初乃大乱。
毓贤甫下车,即向属员大言杀洋灭教之事。属员中有从之者,有非之者。首府许翰度,首县白昶,以及学政山长,皆从而和之。先是于四月中,已揭帖偏张,无非发洋财,杀洋人等语。
艾,富,两主教,及英牧师,再三恳求毓贤弹压,毓置之不顾。
以致谣言蜂起,日甚一日。
五月二十日左右,叠奉上谕,着令保护教士。毓置若罔闻。
二十四日,大同府匪人毁堂劫物。二十七日,主教修函告急,毓不答。三十日,北方义和拳结队入城,在抚院前设拳场,传拳术。六月初一日,毓召令入署。是日午后四下钟时,富主教亲往告急,毓托故不见,只令材官传言勿惧。主教回,毓往满城,饬血硫黄,火把,煤油等引火之物。至晚八下钟时,英教堂火起。毓袖手不救。有三营官欲设法救灭,毓坚阻之,以致军民任意杀人劫物。英教士惶急,对众曰:“光绪初年晋省大祲,我侪集银五六万,活人无算,今竟如此待我侪耶?”一英妇抱幼孩出,声言:“予医生也,岁活三四百人,今竟不能留一命乎!”乱兵用木棒击之,推入火中;妇出,再推之入,遂被炎椽压毙,孩亦如之。其余带伤而逃者,不知凡几。
次日六门皆派兵把守,不许教民出入,出即被拿。本日,堂中修道主与佣工十余人均被拘押,所携之物,大半由守门兵夺去。午前,匪抢英教堂,幸房主出阻,房屋未焚。午后,兵民数万,围裹天主堂,因昨日英教士枪毙数人故也。毓恐堂内亦有整备,未敢下令焚毁,饬白县主及数员到堂勘验,虚言抚慰。迨至晚十一点时,又委臬司恩铭来窥主教会否逃出。旋复派兵将堂门守住。育婴堂中留有女孩二百二十余口,星夜迁往桑棉局,言二三日后事定即送回。主教勉应之。
初三日,毓谕令教民背教,否则不保身家性命。自是谣言愈炽,堂之前后,日夜有人看守。诸员来堂查验者,迨无虚日。
初九日,白县主向主教曰:“兵丁守护,大为不便,不如尔等暂住一处,改日后再回。”主教从之,遂中其计。白县主随将堂中各人姓名抄录一纸,迫令主教,司铎,修士,贞女等共三十余人同赴猪头巷。随将堂门封锁,骡马一律牵去。次日,英教士家属七口下之于狱。十三日午后,白县主佯为慰藉。去后,毓微服骑马带队而来,将猪头巷围住,饬兵拘诸人到辕。
时被拘者约七十余人。毓问主教曰:“你来中国,害人有几多了?”答曰:“从不害人,只知济世救人。”毓曰:“你们当知,余今不怕你们了!”随叱令动刑。拳匪营兵咸不敢下手,毓怒,亲制佩剑飞马将二主教砍死。兵匪遂挥刀乱砍,当日共毙艾,富二主教,雷,德二司铎,西修士一,华修士五,西贞女七,英教堂中男女大小三十余人,佣人二十余名。随将西人枭首,剖心,暴尸数日。
继又令某员率兵数十名,将堂中余人捆送县署,逼令背教。
中有李富者,现任平定州守备,告假养疴,在家坚不背教,被锢狱中至二十九日,被戕。又有韩元泰,赵还生二人,诬以下毒于井,亦受刑而死。王德年,七十九矣,与王小和不背教,饿死扉圜。
阅日,兵民将堂中物件抢尽,放火焚之。致毁大堂一座,小堂二座,连住房共四百二十余间。银两尽数入官。十四日,又将城中及近城教民百余家抢掠一空。十五日,出示强令教民出教。十八日,命义和拳杀城中男女教民四十四名口。其余未杀者,逼令出教,不从则驱之城外。并纵令拳匪随处搜杀,加以土匪相助,谋发洋财。教民藏身无所,东逃西窜者几千人。
其受害最重之处,莫过于大同,朔州,五台,太原,徐沟,榆次,汾州,平定诸县,司铎教民死伤过半。
七月十六日,毓将去任,嘱拳匪烧杀教民,勿听地方官阻止。于是拳匪恶胆愈张,纠约土匪千余,与教民为仇,任情杀戮,且有围困一室,用火燔烧者。幸藩司李筱轩方伯出示严禁,始得稍安。
○辽阳拳匪滋事记
五月十九日,辽阳幼童间有习拳者;二十日,有人发卖灶神者。迹近于匪,州牧陈衍庶饬差拘询,枷号示众。比即出示严禁造言生事。自是市井稍静。将军增祺电询:“地方安静否?”陈牧覆信:“近日地方稍安,教路照常保护,请舒宪?。”等语。增将军亦覆云:“所言甚善。”
二十七八等日,市面忽喧传天津拳匪获胜之事,民间又复汹汹。耶稣教士来署,请派人保护教堂。陈牧立即派捕兵协同差役分往各教堂梭巡,并而谕其实力防护,如见形迹可疑者,即拘署讯办。并语教士云:“此系游民造言惑众,国家定能剿办,无足为患。”教士云:“中国政府有与各国开战之意,闻大沽业已失守。”陈牧闻之愕然,曰:“果然,则大局恐将决裂,阁下急宜速图。设有不测,非一州县官之力所能保全。力不从心,想阁下亦谅此情。”教士亦以为然。二十九,各耶稣教士均动身赴营口。本日,陈牧接增将军札发剿匪之谕,张贴告示,严禁谣言。
六月初一日,陈牧接副都统晋昌命,使即速备战。午间去城十里之□□□□□教堂,陈牧正往勘视,突来哨弁二员,气势汹汹,且声称奉副都统面谕,特来焚毁铁道教堂,自认尤庄子之事系伊所为。陈牧诘之曰:“此间连奉军帅电谕,均云实力保护,今何又相反若此?且中外强弱不敌,人所共知,倘若无端开衅,何所恃而不恐?”该哨弁始犹强辩,终乃爽然若失。
陈牧遂一面会同城守尉,据情飞急电禀军帅,速彻来兵以解俄人之疑,一面亲赴城外火车站拜会俄员吉利时满,力辩尤庄子之事实系乱民所为,决非官军之事。俄人疑信参半,陈牧并力陈牧任保护之责。俄人颇悦,遂将其劫来尤庄子附近乡民数十人交陈牧带回。下午,天主教士致函陈牧,带回员恩某,家中习练拳术。陈牧当即知会城守尉,约恩到署诘问此事,彼此争论几裂,嗣经城守尉大加申斥,恩始无言而去。少间,有晋昌所统育军营官明来到辽拜见陈牧,细述都统派来之意,并云随来兵丁三百余名。该营官亦不以都统举动为然,陈牧与之细谈不能妄开兵衅之故,并嘱其严约兵丁,不准出城滋生事端。只大臣赴反覆上游,亦为拳匪所惑,以为可操必胜之权,赶欲开衅。至晚间,闻都统已遣人前往各处张贴仇教告示。陈牧专人分往各城告知此事,并嘱其加意防范。夜五鼓时,州署接增军帅覆电云“该哨弁恐系冒名,路教仍须切实保护”等语。
陈牧见撤兵无期,恐与匪合,忧愤交迫,初二日,飞电通禀军,副,学,尹,宪五部首道,详述始末,力陈“中外不敌,断难开衅,传教本无厉禁,尤不可无端杀害,乞飞速调回来兵首事之人,从严惩治,则尤庄子之事尚可与俄人从容议了”等语,此禀约有八九百字。本夜有无数幼童,向耶稣教讲书堂抛砖掷石,并有官兵从帝怂恿,令将该堂焚毁。陈牧驰至弹压,匪人四散,得以无事。本日增军帅接电后,约同五部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