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汉书》·冯奉世传

冯奉世字子明,上党潞人,迁到杜陵。

  他的祖先冯亭,做韩国上党太守。

  秦攻上党,断绝了太行道路,韩国守不住,冯亭便进入上党城降赵。

  赵封冯亭为华阳君,与赵将赵括抵抗秦军,战死在长平。

  冯氏宗族由此分散,有的留在潞,有的在赵国。

  在赵国的做官师将,官师将的儿子做过代相。

  到秦灭六国,而冯亭之后冯毋择、冯去疾、冯劫都做过秦之将相。

  汉朝兴起,文帝时冯唐显名,就是代相的儿子。

  到武帝末,奉世凭清白人家后代选择为郎。

  昭帝时,按功劳次第补做武安长。

  后失去官职,年纪三十多了,才学《春秋》涉猎大义,读兵法通晓熟练,前将军韩增上奏用他做军司空令。

  本始(前73~70)年中,从军击匈奴,军事完后,又做郎。

  在此之前,汉朝多次派使者出使西域,多次使君命受辱,不称职,有的贪污,被外国困辱。

  此时乌孙强大,有击匈奴之功,而西域诸国刚和,汉朝正善待,想以此安抚它,挑选可以出使外国的人。

  前将军韩增推荐奉世以卫侯使身份持节送大宛诸国来客,到伊修城,都尉宋将告诉莎车与旁国共攻杀汉设置的莎车王万年,并且杀死汉使者奚充国。

  此时匈奴又发兵攻车师城,攻不下才离开。

  莎车遣使扬言北道诸国已属匈奴了,于是攻劫南道,与南道诸国歃血盟誓反叛汉朝,从鄯善以西皆断绝不通行。

  都护郑吉、校尉司马意皆在北道诸国间。

  奉世与副使严昌商议,以为不急击,那么莎车一天天强起来,其趋势难以制服,一定危害西域。

  便凭符节告谕诸国王,乘势发兵,南北道汇合一万五千人进击莎车,攻拔他的城池。

  莎车王自杀,用传车载其首到长安。

  诸国都平定下来,威震西域。

  奉世才罢兵报告朝廷。

  宣帝召见韩增,说:“贺将军推荐得其人。”奉世便西到大宛。

  大宛听说他斩莎车王,尊敬他不同于别的使节。

  得到那里的名马象龙而还。

  皇上很高兴,把此事下达讨论封奉世。

  丞相、将军都说:“《春秋》的意思,大夫失疆,有可以利国家的就独断专行是可以的,奉世功劳特别卓著,宜封爵分土之赏。”少府萧望之独认为奉世奉命出使有专门任务,而擅自假托朝令以行事,发诸国兵,虽有功效,不可以成为后来效法。

  如果封奉世,开后奉使者方便,以奉世为例,争逐发兵,邀功万里之外,为国家在夷狄中生事。

  这样的头不可开,奉世不宜受封。

  皇上认为望之的议论好,用奉世为光禄大夫、水衡都尉。

  元帝即位,奉世做执金吾。

  上郡属国投降的胡人有万余人反叛去。

  起初,昭帝末,西河属国胡伊酋若王也带领数千人叛汉,奉世立即持节带兵追击。

  右将军典属国常惠死,奉世代为右将军典属国,加之于原官吏的称号。

  数年后,做了光禄勋。

  永光二年(前42)秋,陇西羌彡姐旁支反,皇上下诏召丞相韦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大司马车骑将军王接、左将军许嘉、右将军奉世进宫商议。

  这一年收成不好,京师的谷每石二百余钱,边郡四百钱,关东五百钱。

  四方饥饿,朝廷正以为忧,却又遭西羌反叛。

  玄成等没有对策。

  奉世说“:羌虏近在境内背叛,如不及时讨伐,没有办法威制远蛮。

  臣愿率师讨之。”皇上问用兵的数量,奉世回答道:“臣闻善用兵的,士卒不发第二次,粮不备三年,所以军队不久露在外,要速战速决。

  发兵的数量不估量敌人多少,军队出去要受挫伤,再三增兵催粮,就荒废时日,多费钱财,威武亏损了。

  今反虏大约三万人,按兵法当用六万人,然而羌戎弓矛之兵,兵器不犀利,可用四万人,一个月足以决胜。”丞相、御史、两将军都以为百姓正收获时,不可多发兵;万人驻扎防守就够了。

  奉世说:“不可。

  天下遭饥饿,士卒马匹多瘦弱无力,防守进攻的设备久废不修,夷狄都有轻视边塞官吏之心,而羌首先发难。

  今以万人分处驻扎防守,羌虏见我兵少,必不畏惧,交战就会遭挫败,防守则百姓不救援。

  像这样,怯弱之形就露出来了,羌人乘有利之机,众多族类呼应,互相煽动起来,臣恐中原之战不止四万人,不是钱财能解除的。

  所以少发军队而拖延时日,与一次快速决战,比较利害相差万倍。”坚持争论,不能胜,皇上诏令增加二千人。

  于是派奉世带领一万二千人骑,以领兵屯田为名。

  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任偏将,到陇西,分三处驻扎。

  典属国为右军,驻白石;护军都尉为前军,驻临洮;奉世为中军,驻首阳西极上。

  前军到降同阪,先派遣校尉在前与羌人争夺有利地势,又另派校尉从广阳谷抢救百姓。

  羌虏人太多,都被击败,两校尉被杀。

  奉世向皇上陈述地形部署军队的打算,希望增加三万六千人就足以决胜。

  书上奏,天子发兵万余人,拜太常弋阳侯任千秋为奋武将军帮助他。

  奉世上言:“只希望得到士卒,不须麻烦大将。”顺便陈述转输之费。

  皇上便用玺书慰问奉世,并且责备他,说:“皇帝问候带兵的右将军,暴露野外很辛苦。

  羌虏侵犯边境,杀死官吏百姓,大逆天道,所以派将军率士大夫履行天诛。

  凭将军材质之美,使精兵奋力,讨伐超出常轨的叛逆者,符合天下百全之道。

  现在不敢当敌攻战,大为中原耻辱。

  是因为先不熟悉羌的情势呢?还是因为恩惠没有使卒合洽,约誓不严明呢?朕很奇怪。

  你上书言羌虏依深山,多小道,不得不多分部把守要害,须得后发营士,足以决事,部置已定,势不可再置大将。

  前因为将军兵少,不够自守,所以发随近之处的骑士,日夜兼程到军所,不是为进击用的。

  现在发三辅、河东、弘农越骑、迹射、亻次飞、彀者、羽林孤儿及呼速薱、口辱种,令急速赶到。

  战争是凶恶东西,一定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担心策划不周,料敌不审,所以又派奋武将军。

  兵法说大将军出一定要有偏将,用来显扬威武,参谋计策,将军你何必疑虑呢?爱护官吏士卒得众心,举措无后悔,擒敌必全胜,这是将军的职责,至于转输之费,那有其他官员办理,将军不要忧虑。

  待奋武将军兵到,并力攻击羌虏。”十月,兵全到了陇西。

  十一月,全面进攻。

  羌虏大破,斩敌首数千级,剩余的都逃出塞。

  战未决胜的间隙,汉又发招募士卒万人,拜定襄太守韩安国为建威将军。

  还未进军,得知羌虏破,就转来了。

  皇上说“:羌虏败散恐惧,逃亡塞外,那些免职的官吏士卒,都留下屯田,设防于要害处。”明年二月,奉世回京师,改做左将军,光禄勋不变。

  其后记功封爵,皇上诏曰“:羌虏凶暴狡猾,残害吏民,攻破陇西府官署,烧毁驿亭,断绝道路桥梁,违背天道。

  左将军光禄勋奉世前领兵征讨,斩捕虏首八千余级,俘获马牛羊以万数。

  赐奉世爵关内侯,食邑五百户,黄金六十斤。”裨将、校尉三十余人,都授给官职。

  后一年余,奉世病死。

  处在重要武臣职位上前后十年,成为击退敌军的老将,功名次于赵充国。

  奉世有九子、四女。

  长女冯媛被选充后宫,成为元帝昭仪,生中山孝王。

  元帝崩,媛为中山太后,随中山孝王到封。

  奉世长子冯谭,太常推荐孝廉为郎,按功次第补任天水司马。

  奉世讨伐西羌,冯谭为校尉,随父从军立有战功,未封官职就病死了。

  冯谭的弟弟野王、逡、立、参都做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