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版《金史》·纥石烈志宁传

纥石烈志宁本名纥石烈撒曷辇，上京胡塔安人。从第五代祖先太尉韩赤以来，他家族世代为国舅。其父纥石烈撒八，海陵王时被赐名纥石烈怀忠，为泰州路颜河世袭谋克，转为猛安，曾经任东平尹、开远军节度使。

　　纥石烈志宁沉稳坚毅有雄才大略，娶梁王完颜宗弼的女儿永安县主为妻，完颜宗弼在各个女婿中，最爱他。皇统年间，纥石烈志宁做护卫。海陵王任命他为右宣徽使，离开朝廷后做汾阳军节度使，回朝后又做兵部尚书，改任左宣徽使、都点检，升为枢密副使、开封尹。

　　契丹撒八谋反，枢密使仆散忽土、北京留守萧赜、西京留守萧怀忠都因为讨伐无功，被定罪杀死。在这种情况下，纥石烈志宁任北面副统，与都统白彦敬带北京、临潢、泰州三路军队前去讨伐。纥石烈志宁到达北京，而海陵王皇帝攻打宋朝已经渡过淮河。白彦敬、纥石烈志宁听说世宗有夺取皇位的计谋，于是联合会宁尹完颜蒲速赉、利涉军节度使独吉义，准备攻打世宗。世宗即皇帝位后，派石抹移迭、移剌曷补前去招抚他们，白彦敬、纥石烈志宁杀了九个使者。金世宗派完颜谋衍去攻打他们，他们的士兵多数不愿打仗，于是纥石烈志宁与白彦敬都投降了金世宗。金世宗问他们说：“正隆年间的皇帝(海陵王)暴虐，人们对他失去了希望，朕以太祖孙子的身份即皇帝位。你杀了我派去的使者，又不能为海陵皇帝死节，恐怕被人图谋，然后才来投降我。朕现在杀了你们，你们将有什么话可说？”白彦敬没有回答，纥石烈志宁上前奏说：“我们受过海陵王的厚待，所以不投降，罪该万死。”皇帝说“：开始时你的心也可谓忠于自己所做的事业，从现在为朕工作，应当勉励并保持忠节。”

　　金世宗派扎八招安窝斡，而扎八反而劝窝斡反叛，于是窝斡称皇帝。金世宗派右副元帅完颜谋衍讨伐他，纥石烈志宁任临海节度使，都统右翼军。窝斡在长泺被打败，向西逃跑，纥石烈志宁追击到駒雨松河。叛军已经先渡过河，依据河岸作为阵地，并毁坏桥梁来阻止追军。纥石烈志宁与叛军隔河相望，于是派出一部分兵扮做疑兵，他与万户夹谷清臣、徒单海罗从下游渡过河。过河后，前边有个大泥泞坑，于是把柳条捆成捆填它，士兵都过去了。走了几里，遇到一块平地，将士于是吃饭，叛军忽然到达。叛军占据南冈，三次冲到纥石烈志宁军队中。纥石烈志宁阵地很牢固，他奋力指挥作战，流箭射中了左臂，他仍然很镇静。叛军从上风放火，乘着烟雾攻击。纥石烈志宁的步军赶到，大战十余回合，火越烧越旺，风烟袭人不可阻挡。适逢天下雨，火势才熄，于是他们奋力作战，大破叛军。此时，元帅完颜谋衍、右监军完颜福寿不急速攻击敌军，很久没有立功，右丞仆散忠义请求自己前去讨伐叛军，而纥石烈志宁攻击叛军有功，皇帝用仆散忠义代替完颜谋衍的职务，纥石烈志宁代替完颜福寿的职务，并被封为定国公，派蒲察通到军队中去宣旨。叛军侵略懿州边界，攻下灵山、同昌、惠和三县，觊觎北京。这时恰好土河涨水，叛军不能渡过，于是向西奔赴三韩县。纥石烈志宁正在追赶叛军时，元帅仆散忠义在花道与叛军相遇，战况不利，叛军见纥石烈志宁在后边追击，于是他不敢乘胜而战，而是向西逃去。这时，军队中的马匹瘦弱，不堪再追击敌军，诸将想停止追击。纥石烈志宁俘捉到叛军的哨兵，知道了叛军选拔精锐部队，与老小辎重部队分道而行，按照约定时间在山后会合，这样可以攻击叛军的辎重部队。仆散忠义认为是这样，于是越过移马岭，进军到袅岭西的陷泉。叛军见左翼南岗阵地被官军占据，不敢进犯。右翼万户乌延查剌攻击叛军没有攻下，纥石烈志宁与夹谷清臣等攻击叛军，叛军大败，渡水而逃。窝斡的母亲徐辇全营由落括冈向西走，纥石烈志宁追击他们，全部截获了他们的辎重，俘虏五万多人，牲畜不计其数。六个伪节度使，及其部族都投降了。窝斡逃往奚中，到七渡河，纥石烈志宁又打败了他。叛军越过浑岭，进到奚境内。纥石烈志宁俘获了叛军将领稍合住，没有杀他而是释放了他，并许给他官职和奖赏，稍合住走后又回到纥石烈志宁军中，并愿意效力捕捉窝斡。稍合住到了叛军中，见到窝斡，只字不提自己被俘之事，反而对窝斡离间奚地人说：“陷泉失利，奚地人对你不忠，不可不防备。”而此时，窝斡屡败，他的部下也各怀异志，稍合住于是与叛军统帅神独斡捉拿窝斡，到右都监完颜思敬军去投降。纥石烈志宁与万户夹谷清臣、宗宁、速哥等，追击拘捕叛军余党到燕子城，全部俘获了敌军的畜牲和好马，等追到抹拔里达之地，全部俘虏了敌军。叛党平定后，纥石烈志宁进朝任左副元帅，皇帝赐给他玉带一条。

　　纥石烈志宁巡视宋朝事宜，驻军睢阳，都元帅仆散忠义居住南京，节制各路大军。宋朝将领黄观察占据蔡州，杨思占据颍昌。纥石烈志宁派完颜王祥又攻取蔡州，黄观察逃跑。完颜襄攻打颍州，攻下了它，俘获了杨思。于是金军通牒宋朝枢密使张浚，让他用金朝皇统年间以来的制度。张浚回信说“：谨派使者到你军中讨论此事。”这时，宋朝获得窝斡同党人括里、扎八，用他们的计谋进攻灵璧、虹县，都统奚挞不也叛逃到宋朝，于是攻下宿州。括里等献计说“：金人倚仗骑马射箭，去战胜攻取。现在夏天雨多，胶被融化，弓箭不能用。”所以李世辅与他来进攻宿州。归德尹术甲撒速、宿州防御使乌林答剌撒、万户温迪罕速可、裴满娄室，不遵守规定，不肯坚壁等待大军，而出城与李世辅作战，因此被打败，城池沦陷。乌林答剌撒曾经派人到宋朝境内贸易，同李世辅来往，接受了李世辅的馈赠，很久后，这事被发现，乌林答剌撒被杀。谋克赛一因为知情不报，被除名。挞不也母亲斡里懒，因为连坐应该被杀死，皇帝说：“挞不也背叛国家丢下母亲，杀了她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怜悯她老了。”于是赦免了她的死罪。皇帝诏令分别杖打术甲撒速、乌林答剌撒、温迪罕速可、裴满娄室等，术甲撒速、乌林答剌撒被解职。李世辅自以为得志，每天同括里、扎八喝酒聚会。纥石烈志宁率领一万精兵，从睢阳出发，奔向宿州，中使前来督军，纥石烈志宁让他附带上奏说：“这次战役不用劳烦皇帝考虑，我只是担心李世辅逃跑。”李世辅听说纥石烈志宁只有一万人军队，很轻视他，并说“：应当是十个人对一个人。”括里等问哨兵，哨兵说见到了上将的旗帜，知道那就是纥石烈志宁，他对李世辅说：“这次是撒合辇做监军，军队虽只到一万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大定三年(1163)五月二十日，纥石烈志宁快到宿州，于是命令跟从的军队都打出旗帜，驻扎在宿州西当作疑兵，三猛安的军队驻扎在宿州南边。纥石烈志宁亲自率领大军，驻扎在宿州东南，阻断李世辅的退路。李世辅看见宿州西边的军队旗帜掩盖住了田野，果然以为大部队在宿州西边，而认为宿州东南的军队少不值得担心，于是先攻击他们。李世辅指挥几万步骑兵，都拿着盾牌，背城作战，外面用跑马保卫他的部队。他又让别将带三千兵，从东门出去，想亲自去攻纥石烈志宁的部队，万户蒲查打败了李世辅。右翼部队万户夹谷清臣为先锋部队，他撤换骑兵，短兵相接，李世辅军队大乱，诸将乘势追击，一直追杀到宿州城下。这天夜里，李世辅捆住所有的败将，准备斩首，他的统制常吉害怕而投奔到纥石烈志宁军中，金军获得了城中的所有情况。第二天，李世辅带领所有兵力出城作战，骑兵为前锋，纥石烈志宁派夹谷清臣前去抵挡他。李世辅另外一队五六千骑兵与夹谷清臣遭遇，夹谷清臣跟在后边攻击他们，宋朝军队不能还击。纥石烈志宁指挥各路军队奋力作战，李世辅又被打得大败，逃跑的士兵相互践踏，尸体一条压着一条，他们争着从城门里往城中进，城门被堵塞，阻挡了进人，于是士兵爬城墙进城，金军在护城河对岸用箭射杀，许多宋兵中箭掉到干涸的护城河中摔死，此役杀了李世辅的骑兵一万五千，步兵三万多人。李世辅乘着夜色逃走。第二天，夹谷清臣、张师忠追到了李世辅，杀了四千多人，跳到水里溺死的不计其数，俘获铠甲三万套，其他的兵器很多。金皇帝拿出御服金线袍、玉吐鹘、宾铁佩刀，派移剌道到军队赏赐给纥石烈志宁。凡是有功的将士、猛安、谋克一同到陕西升迁受赏，蒲辇进升三级官阶，得彩绸三端、绢六匹，旗手鼓手笛手、小官员各赏十贯钱。皇帝诏令纥石烈志宁说：“你虽年少，前去讨伐契丹战功最大，现在又打败了最大的敌人，朕特别地嘉奖你。”

　　宋朝同金朝议和没有定下来，都元帅仆散忠义移军到泰和，纥石烈志宁移军到临涣，于是渡过淮河，徒单克宁攻下盱眙、濠、庐、和、滁等州。宋朝害怕，于是决定乞求和解，派使者往返六七次，议和才被定下来，宋朝世代做侄国，盟约规定每年向金朝进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魏杞奉誓约进见金朝，于是又和好了。纥石烈志宁撤军到睢阳，皇帝用御服、玉佩刀、通犀御带赏赐给他。皇帝下诏说：“灵璧、虹县、宿州牺牲的士兵，朕实在怜悯。应该把他们送到故乡安葬，官府送给他们财物，每人给钱三十贯。”凤翔尹孛术鲁定方率领下面的猛安谋克，代表官府前去奠祭。孛术鲁定方送给五百两白银、二十端彩绸，猛安送钱三百贯，谋克送钱二百贯，蒲里衍一百贯，权猛安二百贯，权谋克一百五十贯，权蒲里衍七十贯。

　　大定五年(1165)三月，仆散忠义到京城朝拜，纥石烈志宁驻军南京。五月，纥石烈志宁被召到京城，授予平章政事，仍为左副元帅。

　　纥石烈志宁班师回朝，皇帝说：“你壮年就能立如此之大功，朕很嘉奖你。南方边疆虽被平定，但时间不长，需要你去规划管理。”大定六年(1166)二月，纥石烈志宁又回到京城，授予枢密使。大定七年(1167)十一月八日，是皇太子的生日，在东宫大宴群臣，纥石烈志宁向太子进酒祝寿，皇帝很高兴，对太子说“：天下没有乱事，我们父子今天才能互相欢乐，这都是这个人的力量。”皇帝让太子拿他前面的玉杓斟酒，皇帝端给纥石烈志宁喝，后就用玉杓及五百两黄金赏赐给纥石烈志宁。皇帝把他的第十四个女儿嫁给纥石烈志宁的儿子纥石烈诸神奴，大定八年(1168)十月，进献彩礼，皇帝在庆和殿大宴百官。皇帝的女儿用妇礼拜见，纥石烈志宁夫妇坐着受礼，宴饮一整天，夜里才停止。大定九年(1169)，纥石烈志宁被授予右丞相。大定十一年(1171)，他代替宗叙北伐。回朝时，金世宗皇帝派使者前去迎候慰劳，赏赐给他弓箭、玉吐鹘。他进朝拜见皇帝，皇帝慰劳了他很长时间。这一天，他被封为广平郡王，皇帝又派使者到他的家里慰劳他。皇太子生日那天，皇帝在东宫宴会群臣，用玉带赏赐给纥石烈志宁，皇帝说“：这是梁王宗弼所佩的玉带，所以赏赐给你。”冬至皇帝到南郊祭祀天恩，随从前去的人及护卫，都有赏赐，纥石烈志宁被进封为金源郡王。

　　大定十二年(1172)，纥石烈志宁有病，皇帝派人去看望问候，每天三四次，他的病情加重，皇帝赏赐他十三颗金丹，并诏书他说“：这种金丹我从来没有赏赐给人。”使者到，纥石烈志宁已不能说话，只是叩头谢恩。这一年，纥石烈志宁死了。他死时皇帝停朝前去吊丧，边哭边走进纥石烈志宁的灵堂，皇帝的悲哀感动了左右。准备埋葬时，皇帝前去祭奠，见到灵柩后又大声痛哭。皇帝送给他银一千五百两、彩绸五十端、绢五百匹作为葬礼用，埋葬及祠堂修建的费用，都从官府拨给，谥号武定。大定十五年(1175)，纥石烈志宁的图像被画于衍庆宫。

　　纥石烈志宁的妻子永安县主的嫉妒心很强，曾经杀死了纥石烈志宁的孕妾，等到纥石烈志宁死后，纥石烈诸神奴的兄弟都病死了，金世宗很可怜她，派使者诏谕永安县主说“：丞相(纥石烈志宁)有很多大功，先朝的旧臣，除了秦、宋二王，其余的都不如他。现在他的儿子活着，应当把他当作亲儿子看待。”大定二十二年(1182)，皇帝问宰臣：“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哪一个功劳更大？”尚书左丞完颜襄上奏说：“仆散忠义领兵有方，这是他的长处。”皇帝说“：不是这样。纥石烈志宁遇到敌人，身先士卒，他的勇敢气概从太师梁王以来没有像他这样的人。”明昌五年(1194)，纥石烈志宁配享金世宗庙廷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