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第六十四回 窦建德兴兵救郑

此时雄信在楚国朱粲处讲好,借粮未回。听知唐郑交兵,故先引军出,纵马而来,不想于此救驾。雄信杀散陶武钦军马,保护郑主走入洛阳城。郑主曰:“吾今走脱,诸将奈何?”雄信曰:“敌人在后,不可少迟,陛下但入城。臣却领兵救之。”

  于是郑主领败兵入城,后人有诗赞李世绩曰:李绩运机筹,能分唐国忧。用谋诸将惧,焚铠郑王羞。功业昭千载,声名播九州。至今慈涧地,草木尚深愁。

  时董浚断后,被唐兵八面围住,马三保大叫曰:“郑将死者无数,降者无数,汝主已被解将去了,汝何不早降?”董浚叱曰:“安有郑将军肯降唐童子乎?”言讫,战气顿生,众军齐上,董浚乃战死唐兵之中。后人有诗赞云:青城唐郑相交战,李绩施谋用火焚。

  董浚全忠因丧体,后人尤说郑将军。

  郑主奔回洛阳,杨公卿引军接入去了。后面唐兵涌进,直逼城下,周回围绕,水泄不通。郑主令军士守把,坚闭不出。

  秦王传下令:四面速攻之。城中桓法嗣见唐兵中装起云梯,四面而来,法嗣已预先办下火箭,唤军士一千人四门分执,待云梯近城,一齐射之。秦王料城中无备,大拥云梯,四面竞进。

  将近壕边,火箭齐发,云梯皆着,烧死军人坠地,城上矢石如雨,唐兵不能前进,昼夜相攻二十余日。

  郑下谋士王琬、长孙安世来见郑主曰:“二公有何解围之策?”薛德音曰:“今窦建德在乐寿,声势大振,陛下遣使致献金帛,许以割地相酬,乞师救援。建德兵一至,内外攻击,唐兵必破也。”世充大喜,遣王琬、长孙安世同行,安世曰:“虽得一军冲阵而去。”郑主便写立地界文约一纸,亲押字号,并金帛等物,交张童仁、孟孝义两个引一千军送出隘口,五百军回,五百军跟安世。辞了郑主,童仁在前,孝义在后,夜至二更,杀出城去,抹过尉迟恭寨。众将追赶不迭,已出隘口。

  张童仁令一半军回,孟孝义引五百军跟安世去。 且说王琬、长孙安世到乐寿拜见夏主,呈上书信、金帛。建德曰:“昔者同约伐魏,平分地界,汝主杀吾使令,自取洛阳,今复相闻,何也?”安世曰:“此是秦王李世民用计间谋,以至如此,望明公详其情而纳之。”建德曰:“前者如此。汝不是秦王所困,亦不肯以地分割于我。”安世曰:“郑、夏实唇齿之邦,唇亡齿寒,理之必然。陛下今不救郑,郑必败耳,郑若一破,陛下亦破也。”建德曰:“汝二人暂退驿庭,吾与众臣商议。”

  二人辞出,祭酒凌敬后入,建德曰:“公来何暮也?”敬曰:“适来郑王使人致书陛下,欲借兵攻唐,求借救兵。”建德曰:“郑主如此告状,朕欲救之,汝以为何如?”敬曰:“未可,救郑攻唐”正犹去豺而得虎也。秦王世民实心腹之大患也,今世民南征,乘此人远去,不如先取唐李渊,扫尽长安,然后图郑,随手而可得矣。”建德曰:“恨力不及,何如?”

  敬曰:“陛下言者差矣。今唐以重兵围东都,守虎牢,我若悉发大兵济河,取怀州、河阳,以重将守之,然后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门,传檄旁郡,进于壶口,以惊骇蒲津,收取河东之地,易如拾芥,此上策也。且有三利:唐兵俱在洛阳,国内空虚,乘虚而入,师有万全,一也;拓土而得众,二也;唐人知吾兵入境,必引兵还救,郑围自解,三也。失此机会,俗谚曰:‘天与弗取,反遭其咎 ’,愿陛下详察。”建德将从之,元来有人飞报王琬、长孙安世二人,遂以金玉阴献诸将,令同力赞成,以挠其谋。

  次日王琬与安世入见建德,诉请兴兵,早决如意。建德曰:“且待朕思之。”乃问诸将曰:“凌敬劝我勿救,何如?”诸将曰:“弄笔书生,不乐征伐,坐度朝夕,以受俸禄,使陛下失其大义于天下也。”建德曰:“汝等言者甚善,方今志锐,天赞我也,师将大捷。”遂只顾点兵。凌敬又入强谏,建德怒曰:“汝等弄文轻武,使我失其大义。”敬顿首曰:“若不听良言,失此机会,况此行亦不利。”建德大怒,令武士推出斩之,诸将力劝,命扶而出。

  建德移檄州郡,各请相助。其妻曹氏谏曰:“祭酒之计甚善,陛下何不用之?”建德曰:“此愚夫迂阔之论也。”曹氏曰:“夫自滏口道乘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因招突厥,西抄关中,唐必还师自救,郑围解矣。今屯兵武牢城下,恐难成功,徒自苦矣。”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且郑朝暮立待来救,朕既许之,岂可见难而退,且示天下不信。”建德遣大将曹旦为前部先锋,亲率大兵十五万,前军进发,杀奔板渚,排成阵势,西薄泥水,南属鹊山,连接三十余里,军营十余所。

  郑将郭士衡为游兵往来巡绰。却说洛阳城中乏食,知夏救兵来到,郑主遣人致书秦王,请退军潼关,复修前好。秦王集将佐议之,皆请避其锋。郭孝恪进曰:“王世充穷蹙,垂将面缚,建德运粮远来助之,此天意欲两亡之也。不过二旬,两主就缚矣。”秦王曰:“然。”遂领骁将出于武牢之东。秦王自登武牢城,望见夏军,诸将奋欲击之,秦王曰:“不可,且宜按甲不战,乘高守险,以观其动静。此贼起于山东,未见大敌,今度险而来,将士嚣疲,号令不肃。又逼城而阵,有轻我之心。

  待其饥困,吾以奇计破之,不战而自毙矣。”

  次日,建德使前队搦战叫骂,秦王令将士塞耳休听莫出,自遍历诸处,抚慰将士,皆令坚守。建德见唐兵不出,在御营心焦。曹祥谏曰:“世绩为军师,谋略甚远,尉迟恭诸将骁勇莫敌,不出相持,此必待吾军之动也,陛下宜细思之。”建德曰:“彼有何谋?见吾大军来到,但怯敌耳。”裴矩奏曰:“即今尚未交锋,粮运不到,军士缺食,深为不便。”建德遣人催趱,同时押赴到寨,曹祥曰:“倘一泄破无粮,唐兵骤至,如之奈何?”建德曰:“联令齐善行将万余弱兵近唐寨于平地屯住,联亲选八千精骑伏于山谷中,如秦王知吾粮至,急出冲突,令齐善行诈败而走,秦王若追之,朕从山谷中出,绝秦王归路,兵皆合,可擒此贼矣。郑围自解。”群臣皆贺:“陛下神机妙算,岂秦王所能及也。”

  次日,曹旦引军至阵前搦战,军士懈怠,或睡或坐,多有解甲闲行立身,至于出形披体,辱之太甚。唐阵秦琼、史大奈二将请曰:“夏兵辱我太甚,某等愿击之。”秦王曰:“建德兵来,未尝出战,今已观夏兵,足见动静了也。今可击矣,使吾成其大功。”于是大集诸将听令,以拒建德。未知胜负如何?

  总批:唐兵云梯大进,却被城中火箭所烧,此出于桓法嗣之预备故耳。彼安世请夏救郑,凌敬以为不可者,盖以长安、并州将帅自足以当建德,而汾晋、蒲津岂不战所能下?延引日月,适足以孤洛阳之心,而秦王八面攻围,世充其能不破乎?既破世充,则北取建德在时月间耳,虽亟救郑,亦未见其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