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磵诗话》·卷中
绍兴末,曾茶山卜居于越,,得禹迹寺东偏空舍十许间居之,手种竹盈庭,日读书赋诗其中。公平生清约,不营尺寸之产,所至寓僧舍,萧然不蔽风雨。公诗有曰:“手自栽培千个竹,身常枕藉一床书。”盖寓居时所赋也。公年虽高,吟咏犹不辍。莆田赵仲白读公诗集,有诗云:“茶山八十二癯仙,千首新诗手自编。吟到瘴烟因避寇,贵登从橐只栖禅。新于月出初三夜,淡比汤煎第一泉。咄咄逼人门弟子,剑南已见祖灯传。”盖山阴陆务观实从公学诗,陆有《剑南集》行于世,故末及之。 陆放翁名游,字务观。“观”字系去声。或云其母梦秦少游至而寤,遂生放翁,因以其字命名,而名为字。《后村诗话》载史相力荐放翁,赐第,其去国自是台评,王景文乃云:“直翁未了平生事,不了山阴陆务观。”放翁见诗,笑云:“我字务观乃去声,如何作平声押了。”近时方蒙仲有《奉题刘后村文稿》数首,内一绝云:“昔闻秦七与黄九,后有幼安与务观。”“观”字亦作平声。相后村见之,亦发一笑。 放翁《送仲高兄宫学秩满赴行在》诗云:“兄去游东阁,才堪直北扉。莫忧持橐晚,姑记乞身归。道谊无今古,功名有是非。临分出苦语,不敢计从违。”其兄不悦。后放翁入朝,仲高亦用此诗磅行,只改“兄”作“弟”字。“临分出苦语”之句,见东坡诗。
放翁《老学庵笔记》载:“《孙策传》:‘张津尝著绛帕头。’帕头者,巾帻之类,犹今方言幞头也。韩文公云‘以红帕首’,己为失之。东坡云:‘绛帕蒙头读道书。’增一‘蒙’字,其误尤甚。”按《江表传》:“孙策欲斩道士于吉,诸将劝之。策曰:’昔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舍前圣典训,废汉家法律,尝蓍绛帕蒙头,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云以助化,卒为南夷所杀。此甚无益,诸君但未悟耳。’”放翁以东坡增一“蒙”字为误,特未详览《江表传》耳。
赵元镇丞相《雨夜不寐》诗云:“西风吹雨夜潇潇,冷烬残香共寂寥。要作秋江篷底睡,正宜窗外有芭蕉。”欧阳寓庵诗云:“篷窗卧听潇潇雨,却似蕉窗夜半声。”一蕉窗如在舟中,一舟中如在蕉窗,诗家意思无尽藏,特因所感而发耳。 芜湖梦日亭即王敦梦日环其城,晋明帝微服往观之地也。余四十年前,尝于亲友处见一碑刻本诗云:“楼船犀甲下荆州,蜂目将军住碧油。虎帐觉来惊日堕,龙媒嘶去逐星流。奸萌问鼎终何在,计落遗鞭始可羞。幽草乱花荒故垒,无人能作晋春秋。”诗律高古,惟忘其名氏云。
昔有题虎丘真娘墓诗云:“虎丘山下冢累累,举目松楸尽可悲。 何事世人偏重色,真娘墓上独留诗。”吕成公《登八咏楼有感》云:
“仲舒旧事无人记,家令风流一世倾。天下何曾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