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纪闻》·卷下

靖康二年正月,初一日,金使二十一人诣相国寺烧香,百官僧道出南薰门,乞庆二元帅,金使传命止之。

  初二日,搬运金银赴诸门交纳者终日不绝,绢已毕。

  初三日,金人退换金银未鉟销者,及两数亏亦不受纳。受纳金银官纵强恣横,意欲贿赂,故为是尔—封府闻命,不敢稽缓,差杂役千余人,往南薰门,复取退金银。而偶奔走甚迅,百姓从而奔走,妄意为交割城池事,争往观看。而金人城守者遽见城中数千人奔走,而甚疑虑,遂报军前。俄顷,金人擐甲状,忽备铁鹞子于门外者数千人,几惹大事。已而,呼监督官于前,胡跪诉说,几不免敲扑。而监官具言,人偶奔走,百姓又从而妄意,恳告再四,乃得免。

  初四日,金遣使乞朝廷再诏谕河北、河东诸州,交割地界。盖自聂昌、耿南仲出使,继遣陈过庭,皆寻为交割地界,两河守臣百姓等作坚计,例不奉诏。至是,凡累日,竟不得石州,金人患之,乞朝廷再以诏谕。朝廷不得已,乃降敕:“某州守臣,大金元帅府领兵来,不可失信,欲尽割河北、河东,永图结好。虽即时应许,遣聂昌、耿南仲前去,其实念祖宗之地,不可与人。故自大金临城,坚守御敌,终致失守,出城归款,上表称臣,受其正朔。所有重兵皆不下城,犹守候交割抚定了,而后收敛。仍取应系合州官员在京血属为质,候抚定了日放归。其在外者,亦别作根勾去讫,近勾到知石州种广家属,遣还,军还,石州早已归款,不用。知其余家属才候抚定,亦为归还。今闻某州某守未降,盖谓勤王保卫社稷,不愿归属分界。但大金尚在城上,若更坚守,别有施行,则汝之忠勤,反为宗社之祸,不如早与烧毁楼橹,开门出降抚定,除本土人民外,原系河南百姓、官兵、客旅,元许放还,则公私各得其所。再念,京师不能保,若汝依前不顺,岂止宗社无所裨益,在汝亦必不保,谨无执迷,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是晚,遣使持此诏书之寨中。

  初五初六日,津搬金银表段,动以车计。又退换表段不及端者,督责根括,殊为紧急。初未尝恤人,惟务苛刻。

  初七日,四壁都巡检使范琼,为中书舍人高伯振致斋于慧休院。先是,城陷日,中书舍人高伯振与老母稚子全家,具死于乱兵。至是,遗骸狼藉,无与殡瘗者,琼出己钱为殡于僧舍,及作斋荐悼。琼胄武人,而能举此高义,亦可嘉也。是日,何使军中。

  初八日,何使还。尚书省揭榜云:“准御封付下大金犒军金银表段,府库士庶元初数目十万,未及所须之一分,遣右仆射何躬诣大金军前恳告,怪问以谓,京城人民众大,必有隐藏,契勘大金活一城生灵,无以为报,性命无保,财物何惜仰开封府尹督责四壁官,尽行收拾,须管尽数收括。日近供纳,仰御史台催促觉察,如有不依,今来约束之人一面已依降指挥处置施行。”又榜云:“朕苟可以报大金者,虽发肤不惜,尔士庶其体此意,速行送纳。”

  初九日,根括金银益急。御史台置历抄写自宰执以下未纳金银人姓名,督索开封府、大理寺及四壁根括,所勾呼禁系枷拷,不可胜计。不以官品高下,例行拷讯,荷项催促,征者相望于市。迨晚,有诏云:“朕以初十日出郊见两元帅,议上徽号事,咨尔众庶,各宜知悉。”

  初十日平旦,驾出南薰门,开封府尹少尹以金银数未敷,各降三级。是日,车载金银起纳军中者,莫知其数。迨晚,榜诏云:“朕出城议徽号事,为诸国未集,来日定回,仰居民安乐。”

  十一日,百官僧道父老云集于南薰门,以俟大驾,又如昔时。午刻有榜云:“王御带传到圣旨,大金元帅以金银表段少,驾未得回,事属紧切,仰在京士庶,各怀爱君之心,不问贵贱,有金银表段者,火急尽数赴开封府纳。许人告,给赏,犯人依军法。”及晚,又榜云:“大金元帅只是为金银表段事未集,留驾未回。来日定回。”

  十二日,津搬金银表段莫知其数,士庶负荷,竞于驰纳者,亦不可胜计。有榜云:“御前传到圣旨,付开封府尹,大金元帅甚怪金银表段数少,朕再三恳告,元帅云:‘京城居民父老众多,必不止此。’卿可告谕权贵豪富之家,为体朕意,疾速了纳。须管日下了当,仍许卿便宜行事。”开封府至是督责尤急,下厢根括,家至户到,及移文店居客户,迨诸倡家,悉被摊认。一城骚动,人不安居。是日,又津搬景龙门常放灯所用金灯、琉璃、翠羽、飞仙之类,赴军前交纳。盖自月初,金人大索元宵灯烛,欲于城上作元夕。十余日,凡在京道宫佛寺正店所有,搜绝殆尽,稍不堪者辄退换。

  十三日,随坊巷作队伍率金帛者不可胜计。有榜云:“王御带传到圣旨,圣驾三日不食,大金元帅怪金帛数少,未肯放回。仰尚书省寻差从官卿监,分头四壁,直入居民家搜检。”使臣从吏所至,如捕叛逆,其势极可骇。所搜多有所获,及强勒家奴仆告首厢官。又分头根括小民,五家为保,虽铢两亦取之,事体紊乱,人情摇动。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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