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第七十六回 粉金刚夜探迷人馆 九花娘见色起淫心
话说粉面金刚徐广治在屋檐之上,听见屋内那娘娘百般哄劝,那景耀文并不依从。徐胜要进去,又怕莽撞,心想,不免再看一个水落石出就是。
书中交代:这娘娘原是靠山庄的人,在家姓桑。父亲早丧,母亲刁氏,生他兄妹三人。她二位兄长,一名桑钟,一名桑义。她乳名叫九花娘,幼年七八岁时,有一个跑马戏的张妈妈看她好,认为干女儿,传了她一身好武艺。张妈妈死后,她又跟哥哥练习拳脚。后来许配一个保镖的人,姓何名必显,十六岁过门,又跟男人练了些刀枪棍棒。其性妖淫,一夜无男人陪伴,如度一年。过门未及一年,何必显得了虚弱之病死了。她无有公婆管教,时常招些男人,无论什么男人,过了一个月她就够了,稍不开心,便把他杀掉。去年十八岁,他就杀了有二十多条人命。她有一个远亲表兄,姓贾名玄真,在鸡鸣驿天仙娘娘庙内出家。她时常来庙中住着,贾玄真与她通奸,也得病死了。
她就在这庙中,托言代神看病。她认识的奸夫,也常在这里住。
她借娘娘下降为名,招些男女来,好看哪个少年男子长得好?她受异人传的迷魂药,有一条手帕,名曰五彩迷魂帕,这院别名就叫迷人馆,每夜要用两个,方称她的心怀。
今夜把景耀文带到这里,蜜语甘言,那景耀文却一概不懂。她心中不悦,用迷魂帕往他鼻孔中一抹,那景耀文又昏迷过去,不省人事。叫仆妇带他上外面去,再把那小刀子王二带上来。
仆妇等去不多时,又带进一个穿紫花布裤褂的来,坐在椅子上,那九花娘把解药给王二抹在鼻孔之中。那王二本是一个土匪,听人传言,说九花娘离了男子不成,他才至庙中找九花娘戏耍。今苏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屋内灯光闪烁,九花娘便装打扮,更显姿容秀美。他连忙跪倒在地说:“求娘娘开恩救我,我是一片虔心,来求娘娘救我的。”说着他伸手过去,就摸九花娘的金莲。九花娘假装好人,一掌打在王二的脸上说:“好不知事务的东西,你走这里来撒野了!”王二笑嘻嘻的说:“多谢娘娘赏我一个嘴巴,若再打我一下,我连肉都麻了。”九花娘一听也笑了,说:“你这癞子起来吧,我看你人长得粗率,倒还会说话。”那小刀子王二起来坐在牀上,仆妇人等把酒斟上说:“二位喝酒吧!”那王二两只眼睛都直了,往前一伸手就拉住九花娘的手腕,说:“娘娘且慢喝酒,先赐我片刻之欢。”九花娘说:“你先别忙。”正在说话之际,忽听外面房上有人说:“老九,叫你受等了,我来迟一步,罚我三杯吧。”从外面进来一人,年有二十五六岁,乃是河南紫金山金翅大鹏周应龙的余党,姓韩名山,绰号人称玉美人。因官兵在紫金山拿了周应龙,他自己漏网,逃至此处避难。由二月间认识九花娘,二人见面心意相投,如鱼得水,并无半点不好之处。后来,韩山就管住她不准再交别人。九花娘如何肯听?韩山也无法可治。今日韩山是从张家口来,一到院中,听见九花娘正与一男子吃酒调情。玉美人韩山说:“好无耻的娼妇,你又招引野男子,在此败坏风俗。”拉刀进屋内,一抡单刀就把小刀子王二杀了。九花娘看韩山杀了王二,一时间心中不悦,蛾眉直竖,二目圆睁,一伸手把墙上所挂之刀抽下来,说:“韩山,你太无礼!”也提刀就砍。韩山说:“老九,你翻脸无情,这还了得呢!”九花娘说:“你要管你姑奶奶,如何能够?我看着那个男子长得好,我要留他在这里睡,你敢杀我心爱之人,我焉能饶你!”玉美人韩山说:“好贱婢!你也不知大太爷的厉害!”便提刀相迎。九花娘一摔手帕,照定韩山面门打去。韩山双脚站立不住,昏迷倒地。九花娘过去一刀,把韩山的人头砍了下来,又叫仆妇来收拾血迹,点上檀香。
粉面金刚徐胜在房檐上看见九花娘这样的行为,跳下房来,说:“淫贼,你这样可恶,杀害活人,我来拿你!”九花娘一听说:“哎哟!是哪一个?”她抽出刀来,叫仆妇执着灯笼,来至外面一照,见徐胜年约二十余岁,心中一动,说:“你这位是从哪里来的?”徐胜哈哈一笑说:“好无知的贱婢,我看了多时,特来拿你。”抡了短链铜锤,照定九花娘就打。九花娘一闪身躲开,说:“壮士何必如此呢?你要喝酒,谁不与你,请进屋中,你我谈谈心,我看你也不是寻常之人。”徐胜说:“呸,别不要脸啦!我乃堂堂正正奇男子,烈烈轰轰大丈夫,岂能与你无名贱婢为伍。”九花娘说:“你真不知自爱,开口伤人,我焉能饶你?”抡刀就剁,徐胜急摆短链铜锤相迎,二人战了有几个照面,九花娘一摔迷魂帕,照定徐胜面门打去,徐胜昏迷,栽倒于地,不省人事,立刻被仆妇人等拿住,捆了抬到屋内,放在地下。
九花娘剪了蜡花,又朝徐胜脸上细看,果然是美男子、俏丈夫。她先去取解药来,亲自伸出十指尖尖的手儿,把解药抹在徐胜鼻孔之内。徐胜苏醒过来,睁眼一看,见九花娘站在眼前,闻着有一阵冰麝脂粉丹桂之香,便说:“你拿住我不杀,所因何故?”九花娘笑嘻嘻地说:“你贵姓呀?我是一片好心,拿你进来,有心要与你结成百年之好,长久夫妻,我也没有男人,你要依我,咱们是合而为一。你要不依我,你也有个名姓,是哪里的人,来此为何?”徐胜说:“我姓徐名胜,字广治,绰号人称粉面金刚。我听说你这里常常害人,来此结果你的性命,替众人除害。”九花娘说:“你既然是绿林中人,更好说话,我这里有的是金银,任你所用,你往哪里去,我跟你往哪里去?你我年岁相当,又何必这样装腔作势呢?”徐胜说:“我乃绿林英雄,岂能与你少廉鲜耻之人作为夫妻。你要杀我,任随自便,你若放我,也任你自便。”九花娘说:“你当真不从我,我要杀你。”徐胜说:“你就杀吧!徐大爷视死如归,你又为何这样胆怯?贱婢,你不算是人。”九花娘说:“你也太不要脸啦!我要结果你的性命,如伤一蝼蚁。”说着抡起单刀,照定徐胜脖项就砍!徐胜闭目,只等一死,忽然觉着脖项一凉,九花娘只在他的脖项边上拍了一刀。徐胜一睁眼,那九花娘笑说:“我有心要把你杀了,我又舍不得。你要是依从我,丰衣足食,我哪样配不上你,你好无知。”徐胜见这光景说:“你要真想和我成为夫妇,须依我一件事,我往哪里去,你跟我往哪里去。”九花娘说:“那是自然,我既嫁你,我就随你去。”说着就把徐胜放开了。
徐胜站起身来,一看他那短链铜锤在八仙桌上放着,九花娘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徐胜愣了半天,伸手抓住短链铜锤,往外就跑。九花娘说:“你这人口是心非。”拉单刀追了出去,照定徐胜就是一刀,徐胜抡铜锤就打,二人在院中杀在一处。九花娘又摔出迷魂帕,照定他面门打去。徐胜闻着一阵异香,一阵昏迷,又倒于地下,被九花娘捆好放在屋内牀上,说:“再拿解药来!”仆妇人等又取解药来,放在徐胜鼻孔之内,少时便苏醒过来。徐胜一睁眼,说:“好贱婢,你真不要脸,又要怎样?”九花娘说:“你这匹夫,口是心非,你方才说依允我,我放了你又要走,此事也就是我,要是别人,早把你杀了!你自己还不知事务,你要好好的依我,万事皆休。”徐胜说:“娘子你放开我吧,我再也不走了,你要信我,你就放了我。”九花娘说:“你起誓我才放你。”徐胜说:“我若再走,叫我永不转好运气。”九花娘过去把他放开,说:“你起来,不可说诳,咱们二人吃酒吧!”
徐胜坐在牀上,九花娘叫仆妇人等预备酒菜。徐胜坐在东边,九花娘坐在西边。徐胜打算要用酒灌醉了九花娘,便好拿她。二人对坐吃酒。九花娘所遇的男子也不少,并没一个比徐胜长得好的,故此甚爱徐胜。二人先喝了几杯酒,九花娘说:“我给你半杯酒喝。”把自己的一杯酒吃了一口,剩下的给徐胜喝了。二人又来猜拳,正喝到高兴之时,忽听窗外一声喊:“独占鳌头啦!”伸进一只手来,吓了徐胜与九花娘一跳!二人连忙问是何人?只听外面说:“好徐胜,你在这里作乐了。”不知外面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