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晋文》·卷六十九

◎ 夏侯湛(二)

    ◇ 抵疑

  当路子有疑夏侯湛者而谓之曰:「吾闻有其才而不遇者,时也;有其时而不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立,弱冠而箸德,少而流声,长而垂名。拔萃始立,而登宰相之朝;挥翼初仪,而受卿尹之举。荡典籍之华,谈先王之言。入阊阖,蹑丹墀,染彤管,吐洪辉,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有效矣。而官不过散郎,举不过贤良。凤栖五期,龙蟠六年,英耀秃落,羽仪摧残。而独雍容艺文,荡骀儒林,志不辍箸述之业,口不释《雅》、《颂》之音,徒费情而耗力,劳神而苦心,此术亦以薄矣。而终莫之辩,宜吾子之陆沈也。且以言乎才,则吾子优矣。以言乎时,则子之所与二三公者,义则骨肉之固,交则明道之观也。富于德,贵于官,其所发明,虽叩牛操筑之客,佣赁拘关之隶,负俗怀讥之士,犹将登为大夫,显为卿尹。于何有宝咳唾之音,爱锱铢之力?向若垂一鳞,回一翼,令吾子攀其飞腾之势,挂其羽翼之末,犹奋迅于云霄之际,腾骧于四极之外。今乃金口玉音,漠然沈默。使吾子栖迟穷巷,守此困极,心有穷志,貌有饥色。吝江河之流,不以濯舟船之畔;惜东壁之光,不以寓贫妇之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贤也,实吾子之拙惑也。」  夏侯子曰:「噫!湛也幸,有过,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饰之太矣。斟酌之喻,非小丑之所堪也。然过承古人之诲,抑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也,敢布其腹心,岂能隐几以览其概乎!」客曰:「敢祗以听。」

  夏候子曰:「吾闻先大夫孔圣之言:『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四德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仆也承门户之业,受过庭之训,是以得接冠带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颇窥《六经》之文,览百家之学。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当显举,进不能拔群出萃,却不能抗排当世,志则乍显乍昧,文则乍幽乍蔚。知之者则谓之欲逍遥以养生,不知之者则谓之欲遑遑以求达,此皆未是仆之所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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