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侠义传》·卷十

第一百三十三回

勇高杰单鞭破飞钵小霸王大战神力将

诗曰:

怀有红颜手有钱,呼卢骑猎更争先。

不知当日勤劳者,憔悴经营几十年。

话说那云南一勇士小霸王杨胜看见白少将军生得灵秀,他疑惑是奸细改扮,前来探看湖耳山,先要用话吓他一吓。那白少将军听了也吃一惊,暗说:“此事不好。这要是留我在此,他一审问,我不能隐瞒,恐怕要受他人之算。”纪忠向杨胜说道:“贤弟不要留他住在这里,倒要把你生气。你看他长得那样伶俐,白昼吃饭不知饥饱,夜晚睡觉不知颠倒。”杨胜说:“是了。”吩咐摆酒。不多时,酒席分三桌:杨胜摆了一桌,和尚师徒两个摆一桌,下面四员偏裨独角虎赵昆、镇江龙周成、金头豹冯开山、铁背熊蒋得成四个人摆了一桌。酒筵齐备,开怀畅饮。

那杨胜说道:“大哥,我有一件为难之事相求,望兄台千万不可推托!”纪总闻说:“贤弟请讲,劣兄无有不可应允之事。”杨胜说:“头几日我接到警报,我家八路都会总失守峨嵋山,内有奸细马杰献了接天岭。我家教主白练祖失守兴隆镇,退回云南府,临走之时给了我一角文书,叫我聚守湖耳山,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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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载不准放大清的人马过去。他回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上,要练一宗法宝。他还会先天之术,修炼符咒,持授纸人纸马,须用百日之功,才能将诸般事情办理齐备。那时才能调动云南全省的人马,来至湖耳山,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我一个人单丝不成线,孤树不成林,恐怕难以抵挡众人,奉邀兄长协力相帮,不知意下如何?”那纪忠说道:“贤弟,那件事甚是容易。

我有几句直言奉上,你我乃是知己弟兄,如同亲手足一样。眼下据我看来,那大清营的兵威甚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俗话说的好,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贤弟,诸事都要谨慎小心,方不失事。”小霸王杨胜闻听此言,面生不悦之色,说:“兄长此言差矣!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人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丈夫以身许国,我活着是天地会的人,死了是天地会的鬼。兄长,你看我要与那大清营的人马死战,那些战将也不放在我的心上。”

二人正在谈话之际,忽听得手下人跑上帐来,报道:“山下来了一条黑大汉,名叫什么虎,手使浑铁枪,骑着一匹黑马,他在那山下大骂。”小霸王杨胜吩咐:“尔等齐队!”调齐了三千步队,连铁面僧师徒也跟随在后。杨胜持枪上马,外面放了三个惊天大炮,这队人马撞下山坡,列开队伍。杨胜往对面一看,只见对面有一位马上英雄,头上青绢帕缠头,身穿青小夹祆,青绸子裤,足下青缎快靴;面如黑炭,粗眉大眼,年约四十以外;手使一条浑铁点钢枪,甚是雄勇。铁面僧纪忠一看,并不认识此人是谁。

来者此人正是云南的镖头五谷虎杜文兴。只因他拜弟丁茂保着十万两镖银,由四川马湖府来到云南昭通府,行到湖耳山,被独角虎赵昆、镇江龙周成两个人,将此十万两白银劫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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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茂被伤身死,手下人逃回去,到了四川成都府,一说失镖之事,五谷虎杜文兴听了,如站万丈高楼失脚,自己又急又气,想:“那无知的匹夫杨胜,我也知道他的名声,不免我去。我到那里和他比并三合,我要赢了他,把我的镖银要回来;我要输给他,我也就死在他之手。”自已概不由己,动了无名之火,说:“匹夫,你胆大包身,我就去和你拚命!”这日,自己收拾停当,起身到湖耳山前大骂。

杨胜带领人马下了山坡。杜文兴一见仇人,说:“杨胜匹夫,你也太眼空自大,狂傲无知,我焉能饶你!”那杨胜一见,并不认识,怒从心上起,气向胆边生,说:“无知的狂徒,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无知的匹夫,为什么在山前大骂?你要通上名来,留你不死!”杜文兴说:“你不认识我呀?

我乃是久走云南、四川的镖头五谷虎杜文兴是也。我的拜弟丁茂死在你等之手,我的镖车十辆,内有白银十万两,全都被你等所抢。今天我特意前来,一死相拼!”小霸王杨胜一阵冷笑,说:“原来是无名小辈,你有何能,敢与会总爷较量?你看我那大旗之上,书写是何等字迹!”五谷虎杜文兴抬头一看,但则见大旗之上书写着有四句词:“南到苗蛮北至番,劝君莫过湖耳山。若要不信从此走,一枪一个丧黄泉。”杜文兴说:“尔等徒有虚名,并无真实本领。来,来,来!你我比并三合。”

杜文兴拍马拧枪,照定杨胜分心就刺。小霸王杨胜用手中枪往外相迎,只听“咯嘣”一响,把杜文兴的枪磕开。二马一错镫,杜文兴震得虎口崩裂,圈回马来,自己心中暗暗着急,说:“小霸王杨胜人称云南第一条好汉,果然名不虚传,恐怕我难以取胜于他。”圈回马来,恶狠狠怪蟒攒窝,分心就刺。小霸王有爱将之癖,见杜文兴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也算是条英雄,不忍伤害他的性命。杨胜故此微然往外一磕,与他游斗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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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说:“天下英雄都与我一个样,如何能显得出我来哪?他的能为武技虽不如我,可以当我一员偏裨。”想罢,用枪一指杜文兴,说:“你要下马归降,我必重用!”杜文兴一阵冷笑,说:“杨胜,你太不知自爱了!我乃堂堂正正英雄,烈烈轰轰豪杰,岂肯与你这无父无君之辈为伍!”小霸王杨胜一闻此言,气往上撞说:“好匹夫!太不知自爱!我一片好心,你反出此恶言,焉能饶恕于你!”撒马拧枪,分心就刺。战了几个照面,把杜文兴杀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

正在歇吁带喘,忽听正东一声喊嚷说:“呔!,小辈休要逞强,我来也!”杜文兴撒马往东就败。只见对面来了一个秃老头儿,说:“朋友不必害怕,待我来!”把杜文兴的马让过去,拉刀把杨胜去路阻住,说:“呔!小辈别走!大老爷在此等候多时。你就是那个云南一勇士小霸王杨胜吗?你可认得我吗?凭你这样能为武技,与我比较,你可不行!大大一口气把你吹飞了,吐口唾沫把你淹死。你认得我不认得?”小霸王杨胜说:“你是何人?”那人一阵冷笑,说:“连我都不认识,你还算什么英雄?我家住在山东东昌府二十五里铺侯家寨,姓侯,双名化泰。绰号人称追风仙猿。”队后铁面僧纪忠一瞧侯化泰阻住小霸王杨胜的去路,暗吃一惊,说:“此事不好!他等要前来,倘若机关泄露,连我带白少将军二人性命难保。”

侯化泰因何来到此处?只因铁面僧纪忠带着白少将军走后,那七位英雄落座吃酒。两个少当家的孙寿、葛福在西屋内吃酒,侯化泰等在东屋饮酒谈心。侯化泰说道:“这白少将军真乃是一位少年英雄,有其父者必有其子。跟和尚这一人湖耳山,他那胆量智识尤其过人! ”用手一指高杰,说:“你就会吃酒犯混,你看白少将军这才是英雄,就怕你没有那胆量!”高杰说:“侯秃子,你别用话损我,我那胆量比你这个人还大!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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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跟我到湖耳山前大骂小霸王杨胜,把他骂下山来,与他大战三合。就怕你不敢去!”侯化泰一阵冷笑,说:“漫说是湖耳山,你可知当年峨嵋山不亚如铜墙铁壁,我还敢进山盗他的阴阳八卦幡,何况是小小的湖耳山?你我就此前往。”高杰说:“走就走!谁要不去,是球囊的!”高杰站起身来,往外就走,王天宠一把未曾拉住。王天宠说:“侯大哥,你这就不对了。

那高杰他是个浑人,又比咱们小几岁,你得让着他才是。”马梦太说:“咱们在这庙里,别给庙中招事,快把他追回来吧。”

侯化泰说:“你们众位不必着急,我出去一句话,他就不去了。”

侯化泰站起身来,追到庙外,高杰拉着马在外直骂:“谁要不去,是忘八日的!”侯化泰说:“你回来吧,我与你闹着玩哪!”

高杰说:“不回去!你要不敢跟我去,你是我的孙子!”那侯化泰一听此言,气往上撞,说:“高杰,你太不知自爱,哪个不敢同你前往?”两个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步下,一直扑奔湖耳山而来。

方到前山,只见五谷虎杜文兴与杨胜交战。侯化泰说:“你在此少待,待我前去与杨胜较量三合,我把他拿住。”这才把杜文兴放过去,拉刀拦住小霸王杨胜。杨胜问他是谁,侯化泰道了名姓,抡刀动手。二人杀在一处,走了有十数个照面,侯化泰累得吁吁带喘,见杨胜马快枪急,来回的上下翻飞,走了有十几个照面,那侯化泰只可仗小巧之能。高杰看侯化泰的兵刃不敢碰人家的兵刃,只可躲闪,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高杰催马过去,说:“无知的鼠辈,休要逞强,我来也!”

侯化泰闪开,高杰拧枪就刺。杨胜用手中枪架住,问:“ 黑汉,你是何人?”高杰不肯说出自己真名实姓来,说:“我是你活爷爷!你叫什么东西?”那小霸王杨胜说:“ 你这厮太不知道理,某家问你都是好话,你竟自不知时务。来!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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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住你再问。”说罢,拧枪就刺,高杰用枪相迎。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座下马横冲直撞,手中枪上下翻飞。杨胜一看高杰,心中说:“这个人倒是一位英雄,我平生未见过这样人,这才遇了对手之人,此人真乃英雄也,我不敢轻敌。”高杰一看杨胜的枪法精通,自己也是爱惜。两个越杀越勇。铁面僧纪忠一看,暗说:“不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个人都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我要不想个主意,恐他二人不能善罢甘休。”想罢,叫人:“来!抬过一条铁棍来,待我前往。”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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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

李长龄庙中行刺侯化泰戏耍高杰

词曰: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

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

不须计较莫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话说那铁面僧纪忠看见高杰、杨胜二人动手,怕二虎相争,定有一伤,便要了一条铁棍,赶奔前去,叫杨胜躲开,说:“贤弟闪在一旁,待我结果他性命!”小霸王杨胜也要看看纪忠的武技如何,把马往旁一带,勒马横枪,看他二人动手。铁面僧纪忠来到高杰的面前说:“鼠辈休要逞强,你我分个高低!”

身临且近,慢慢说道:“高杰你还不快走!你我假战三合,佯输诈败,你就去吧。”这里二人密言说罢,那高杰果然与纪忠战了有两三个照面,铁面僧纪忠照定高杰头顶就是一棍。高杰用枪横压过梁,往上一迎,撒马往东就败。小霸王杨胜一瞧,纪忠真乃英雄也,说:“这个鼠辈果然猛勇,诸非兄长,别人万不是他的对手哪!你我暂且回山吃酒,不必追赶他了。”带领人马归回湖耳山来。

且说高杰来到东边树林之内,见着侯化素,说:“侯秃子,你要不是我,你死在小霸王之手。”侯化泰说:“咱们回庙吧,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说罢,二人绕山环往南走了约一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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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对面跑来一人,浑身满脸都是血迹,一见侯化泰,连说:“侯大哥救人!后面贼人追将来了。”侯化泰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办案的班头夏德芳,连忙问道:“为何你这等模样?”

夏德芳说:‘我自四方镇与众位分手之后,我探访九首真人李长龄的下落。那日我在永善县一见九首真人李长龄,我想要拿他,不料这贼人本领高强,武艺出众,因此我被他用暗器打了一身重伤。适才他把我追将下来,求二位相助!”高杰一闻此言,气冲两肋,说:“好一个鼠辈,胆敢拒捕官人!你把我带了去,把他拿住。”

正说之间,忽见对面来了一个老道,手执宝剑,说:“夏德芳休走!”高杰跳下马来,摆手中单鞭,扑奔老道而来,说:“老道别走,看鞭!”盖顶就砸。老道往旁边一蹿,摆宝剑分心就刺。走了两个照面,老道掏出一宗暗器,照定高杰面门打来。高杰往旁边一蹿,一瞧,原来是一片飞钵,用单鞭照定老道打去,老道并不放在心上。二人又走了几趟,老道一连打了几片飞钵,高杰用单鞭磕开,气得老道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自己武艺又赢不了高杰,只可把宝剑一摆,跳出了圈外,说:“小辈,祖师爷失陪了!”那高杰并不追赶,把夏德芳叫至近前,说:“班头,我看你也是一个英雄,我送你一个地方,投奔我的朋友那里,不知你意下如何?比你当班头胜强百倍。”

夏德芳说:“叫我投奔哪里去?”高杰说:“西海岸独龙关有一位总兵官,名叫张广太,为人甚是精明强干。你投奔他去,倒是进步之所。”夏德芳说:“也好。求老爷给我写一封书信接见去。”高杰说:“你跟我走吧。”

夏德芳跟随二人来到铁善寺。高杰把马拴至东跨院,带领夏德芳来到西院上房,给众人见礼。高杰叫马成龙给夏德芳写了一封书信,打发夏德芳起身去后,那王天宠问道:“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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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时候往哪里去了?”侯化泰把上项事情细说一遍。王天宠说:“你老人家从此不可去了,倘惹出事来,你我倒不怕,恐连累这一座铁善寺庙内,多有不便。”侯化泰说:“我们再也不敢去了。”

众人正在谈论之际,忽听外面叩打山门。小和尚出去,把山门开放,原来是铁面僧纪忠与白少将军回来了。进得门来,说:“好险哪,好险!侯老英雄与高将军为何前去骂山? ”侯化泰说:“我一时粗鲁,庙主休要见怪。”把方才之事又重说了一遍。天色已晚,大家归座。白少将军重新把衣服换好,辫子编上,掌上灯光。马成龙问:“白少将军,湖耳山地势如何?”

白少将军说:“此湖耳山正西乃是金沙江发源之所。靠正西一带,有石湖,水内出些鱼虾。那山之西北有稻田地五千亩,是湖耳山屯田养兵之所。北面有两个山峰:一个是青石峰,一个是峨头峰。若要进兵,先取了这座山,方能往云南进兵。”众人用完了晚饭,天有初鼓之时。高杰平生有个毛病,吃饱了就困,非睡觉不行,高杰说:“你们众住说话,我要到西屋内睡觉去了。”站将起来,出离北上房,到西厢房北里间屋内顺前檐床上,和衣而卧,躺下就打呼声。高杰睡着了不表。

单说铁面僧与众人正在谈话之际,忽见朱天飞站起身来往外去了,众人也不在意。原来众人正在谈话之际,檐上趴着一个人,怕是湖耳山的奸细前来窃听官事,那朱天飞出来,往各处一找,并不见有人;自己连前带后各处找过,并不见动静,方才回归上房之内。

这条人影儿不是别人,正是那九首真人李长龄。他虽然是落荒逃走,但怀恨在心,暗中绕道跟随,到了那高坡之处站立,偷看他三人一同绕山路进了铁善寺去了。李长龄心中说:“今夜晚你们休想活命,我是断不能饶你众人!”自己找了一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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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买了些酒饭,吃喝已毕,天已黄昏之时,他收拾齐备,这才竟奔铁善寺而来。天有二鼓以后,他飞身到了内院,在各处寻找。见西院北上房灯光闪烁,里面坐定胖马马威龙、瘦马马梦太众位英雄。老道正观看之际,忽见朱天飞从里面出来,吓得九首真人李长龄蹿至在庙外,在松树之上躲避。片刻之工,复翻身蹿进庙来。看见西厢房中隐隐灯光,他身临且近,在窗棂外用舌尖把窗棂纸湿破,往里面一看,但则见靠着西墙有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椅子,桌上放着一个烛灯,点着一盏羊蜡。

顺前放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条大汉。正是仇人高杰。李长龄回头一看,院内无人,他一想:“先结果这个人,然后等大众睡着觉,再结果他等的性命。”急忙来到西厢房帘栊以外,见屋中蜡花多长,静悄悄,空落落,并无一人。随手掀起帘栊进去,手执宝剑,到北里间屋中。一见高杰正在睡熟之际,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举宝剑照定高杰脖颈,“噗哧”就是一剑,红光崩冒,鲜血直流,“咕噜噜叭达”,人头坠落于地。

高杰可没死,死者却是九首真人李长龄,原来是被朱天飞在后面一刀杀死。这朱天飞手提人头来到北上房,对众人说道:“我把刺客杀了。”吓得铁面僧打一个寒战:“这必是湖耳山的贼党前来,哨探我庙中消息,怕还有余党逃走,那可就不好了。”

朱天飞说:“就是这一个老道,并无第二人。”铁面僧纪忠叫孙寿、葛福把尸首连人头搭出去,扔在涧沟之内,把西屋内血迹收拾干净。此时高杰尚然未醒。侯化泰来到西厢房,用手一拍高杰说:“浑小子,醒醒吧!”高杰睁眼一看,说:“侯秃子,你别来扰我,咱们两人可不玩笑。你这么大年岁,还净闹!”

侯化泰说:“你别着急,你问问孙寿、葛福,方才你这屋中闹刺客没有?”孙寿、葛福说:“可不是吗!方才来了一个老道,要杀你老人家。”侯化泰说:“是不是?要不是我,你早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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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之鬼了。”高杰说:“老哥哥,你是我救命的恩人!”闻屋中尚有血腥气,侯化泰说:“你跟我到北上房观看观看。”高杰来到北上房,大众齐说:“你睡得好死!”侯化泰说:“还不给我叩个头,谢谢我?”高杰是个实心人,听众人一说,他连忙跪倒,冲侯化泰叩头,说:“侯老英雄,你是我救命的恩人,我再不敢瞧不起你了!”侯化泰哈哈大笑,说:“你起来吧!”高杰站起身来,见马梦太微微冷笑,说:“高杰,你今日可上了当了,真救你的那个人哪,在这里。”用手一指朱天飞。高杰说:“原来是朱老英雄救的我,我给你老人家叩头!”

飞说:“ 这是小事,高贤弟请起吧。”高杰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用手一指侯化泰,说:“你这老匹夫,当着众人耍笑我!

你就是再给我叩三个头,我才饶了你哪!若要不然,我死把你的脑袋揪下来!”侯化泰说:“你别着急,我也没叫你给我叩头哇?你自己愿意给我叩头。”高杰过去伸手要揪侯化泰,侯化泰往旁边一闪,说:“你别不要脸!难道说侯太老爷还怕你么?”

伸手拉刀,就要与高杰动手。众位把他二人劝开。高杰怒气冲冲,大有不悦之色。侯化泰坐在那里还不依不饶的,只说高杰藐视人。王天宠说:“ 侯大哥,你这么大年岁的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哪!你应该有个容让。”朱天飞在旁也说:“侯贤弟,你作事就不对。他是一个浑人,你冤他作什么?”马成龙说:“这件事是侯大哥的不是。你们二位谁也不要记恨着了。”白少将军和倭侯爷也是这样的说法。

侯化泰一语不出,站起身来往外就走。众人疑惑侯化泰上外边方便去了。焉知道侯化泰被众人一说,羞气难当,自己出了铁善寺,仰面观瞧,满天星斗,皓月当空,镜光似水,如同白昼一般。侯化泰叹了一口气,说:“ 我游荡江湖数十年,连一个朋友都没交下。适才乃是一件小事,众人都说我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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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我从这里直奔云南,我也不回来了。要能把八路都会总吴恩捉住,把他首级割下来,至大清营奉献,也叫那一干人看一看我是如何人也!”自己心中盘算,往前行走,不知不觉天到五鼓,见左右无人,大路之上俱都是高山峻岭,树木森森。自己又叹了一声,说:“ 人生在世,日月如梭,光阴荏苒,不知不觉,老将至矣!我今年六十九岁的人,明朝二十日就是我的生日。正在桃花盛开,又占了一个正午时,有人给我细看流年八字;说我一生太孤独的很哪!我这一到云南,死生未定。大丈夫生在乱世,焉能偷闲躲懒!我惟有一命答报君王。”

又往前走了有二里之遥,红日东升,天色大亮,见前面黑暗暗,雾潮潮,仿佛象山庄镇店相似。及至身临且近,原来是小小一座镇店,南北的大街,东西的铺户。街上来往之人不少,不像离乱之世。侯化泰想要找一个客店歇息歇息,见路东有一座德兴客店,粉墙之上书写着大字:“ 德兴客栈,草料俱全,安寓客商,仕宦行台。”侯化泰进了大门,说:“ 店家,有闲房给我找一间。”小伙计说:“ 有东上房三间。”侯化泰说:“你头前带路。”不至东上房,问小伙计说:“ 茅房在哪里?

我要方便方便。”小二用手一指,说:“ 就在这北边。”侯化泰解完手回到东上房,一看墙上贴着一张画。侯化泰不瞧犹可,一瞧此画,吓得痴呆呆一阵发愣。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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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回

马杰戏耍侯化泰英雄偷探龙峒山

诗曰:

昨日今朝事不同,光阴过隙若秋风。

何须好谋何须恶,命里无时总是空。

话说追风仙猿侯化泰来到在德兴店内,到了东上房一看,那墙上挂着一轴画,画的是西海岸独龙关神吼戏仙猿。画的是一个老头儿,手中拿着一个藤圈,旁边站着一个秃老头儿,写的是:“朱天飞戏要侯化泰”。侯化泰看了一愣,问伙计:“这张画是谁挂的?”小伙计说:“ 你要提起这一轴画来,是一位神仙挂的。头一个月来了一位道爷,善晓过去未来之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说他是在空空山清虚洞那里参修,住在我们这店内,把这轴画给我挂在屋中,他说这轴画不准叫我摘下去,画上画的是云南镖头钻云神吼朱天飞在西海岸独龙关戏耍追风仙猿侯化泰。他还说今天我们这店中准有一个人来,住在这屋内,他是山东省东昌府二十五里铺侯家寨的人,此人姓侯,名叫化泰,绰号人称追风仙猿。此人今年六十九岁,三月二十日午时生人,该当今年今月今日今时死在我们这屋内。”

侯化泰一听此言,吓得打了一个冷战,低头一想:“ 莫非我的大数已到,该当死在此处?”又一想:“我此时并无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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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妖人蛊惑人心。”说:“ 小伙计,这个神仙走了没有?

你告诉我。”小伙计说:“ 他没走,还在我们这里住着哪。”

侯化泰间:“ 在哪屋中住着?我去看看他去。”小二说:“ 就在北上房,你跟我来。”侯化泰跟随在后,到了北上房以外,见小伙计进去说:“祖师爷,有人拜望你来了。”只听里面一声“无量寿佛”,说:“叫他进来吧!”小二把帘子打起来,侯化泰跟进上房,见正面八仙椅子上坐定一个老道,正是红胡子马杰。侯化泰说:“你冤苦了我啦!”马杰说:“侯老英雄,我是和你诙谐,不要见怪于我。”侯化泰说:“你是从哪里来?”

那马杰说道:“ 我自从离`了大清营就来到此处,住在清化镇德兴店内。昨夜晚晌,我在各处哨探,遇见你在树林之内短叹长吁。自言自语,我方跟下你来了,来到这里,你先进店,我随后进店。那一轴画,是我闲暇之时画的,叫小伙计挂在东上房,故意戏耍于你,那话都是我教给他的。”侯化泰说:“是了。

你在这里探访贼人的机密,可探什么消息出来了没有?”马杰说:“ 我探出一段事情,甚不易办。此去往正南昭通府大路,有一座龙峒山,山下有一座镇店,名为七宝镇。有一位劝善会总蔡文增,他在那里带领有一万人马,分为二十个营头又设了十座大营的人马,在金沙江操演水战,安了一座水师连营。这一万人马,在龙峒山操演陆队,每逢初一、十五,在山下七宝镇收养童子兵,他收去童男童女带到山上,好练妖术邪法。此人神通广大,术法无边,会打五云筒。”侯化泰听罢,说:“甚好,今天无事,我要哨深哨探再议。”那马杰忙说:“不可,你在此等俟,我去与你哨探明白,你速回大清营送信。然你为何一人来到此处?他们众人都在哪里?”侯化泰把上项之事又述说一遍。马杰说:“ 你在此等候,我明日准来。我送你回大清营。为此小节,也不可伤了弟兄的和气。”侯化泰说:“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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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的性情,那也不算什么,你就去吧,我这里等你。”马杰告诉店中小伙计算帐,给了店钱,自己出离了德兴客店,往昭通府去了。

侯化泰坐在屋中甚是烦闷,和衣而卧,心神不定,一阵的麻乱,心里说:“ 不好,莫非我有什么大祸临身?”自己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竟睡着了。方一合眼,觉着迷迷离离,似乎要睡,类乎醒着,仿佛是到了家中的样式,见了兄弟。侯化泰正在厅房坐定,正然谈心说话,只见儿子与侄儿给他行礼,心中甚为喜悦。忽然间,四外火起,吓的他站起来,慌忙逃走。忽见房上那一根房梁照宝他头顶砸将下来,吓得侯化泰“哎哟”

一声,一下栽倒在地。醒来时,原来是南柯一梦。自己吓得心中砰砰直跳,站起身来到外面一看,一轮红日将要西沉。他一想:“ 总是我睡多了梦长。昨夜晚一夜并未睡觉,莫非我身倦体乏,方得此怪梦?”叫过伙计来,打过洗脸水来净净面,要了一些酒菜,自己独自饮酒。

正吃得高兴之际,只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身高九尺向外,身穿青布小夹袄,青布中衣,腰系搭包,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此人面如白纸,两道眉毛往下耷拉着,一双阔目圆翻。

容长脸,白眼珠往外努着。侯化泰一看,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他是从神力王爷大营中来。只因倭侯爷与马成龙等八个人去探湖耳山,直到这般时候不见回来,老王爷甚不放心,派张大虎前来探他八个人的下落。张大虎他过了湖耳山,所过的村庄集镇,各店中细访,并不见这八个人的踪影。

他来至这座清化镇,一找到德兴店内,问小伙计,你这店内可有八个人住着,也有山东人,也有直隶人,也有江苏人,如何的模样儿。那小伙计说:“我们这店中没有住这些人。”侯化泰早已看见,说:“张贤弟,你这里来,我有话和你说。”张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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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是侯化泰,心中就放心了,说:“ 大哥,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作什么?他等众人哪里去了?”侯化泰说:“ 坐下,咱们两人吃酒。你是从哪里来?”张大虎把找大清营八个人未见的话说了一遍,说:“ 我那王大哥他哪里去了?”侯化泰说:“是亲三分向。你先不打听别人,先打听你王大哥哪里去了。

你却来迟,你见不着他了。他七个人探小竹子山,全皆死在那里了。”张大虎一听,心中一恸,“哎哟”一声,栽倒就地,说:“可惜我这几个知己的朋友,都死在妖人之手!”侯化泰“噗哧”一笑,说:“你起来,我与你闹着玩哪!”张大虎站起身来。

说:“ 侯大哥,我这条命是不要了,我到小竹子山,替我众位朋友报仇!”说罢,转身就走。侯化泰说:“你回来!他们大众一个也没死,都在湖耳山铁善寺内。”他这里说着话,张大虎早去远了。侯化泰说:“这个人太实心了,我说什么他信什么,不免我追他去吧,倘要落在贼人之手,倒是我的过处。”说罢,站起身来,往外就追,出离了这座清化镇,并不见张大虎往哪边去了。自己无奈,回到店中,越想越感到自己这个事情做得不好:“ 倘若张大虎死在小竹子山,如何对得起王天宠与众位?”自己酒饭也不吃了,算还了店饭帐,打算明日一早起身,到小竹子山前去探访张大虎的下落。安歇睡觉,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清早,出了德兴店,要上小竹子山,自己也不明白道路,料想往正南走没错。走到天有晌午之时,前面有一座大镇店,进了北村口一直往南,走到十字街,见这里人烟稠密,路东有一座酒饭馆,字号是“ 宴芳楼”。进去一看,上首是柜,下首是灶,一直往后,靠东边往南,上了楼梯,上面一看,是!

临街六间酒楼,上面都是金漆八仙桌椅、条凳,墙上名人字画、挑山对联,画的都是山水人物,倒也清雅,侯化泰靠西窗户找了一张桌子落座,叫过卖前来,要酒要菜。问过卖:“ 这座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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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叫什么名字?”过卖说:“ 叫七宝镇。”侯化泰闻听,说:“是了,此处就叫七宝镇。今天有什么热闹?”小二说:“今天我们这里祖师爷收童子兵。”侯化素向:“是哪位祖师爷?姓什么?”过卖说:“ 那位祖师爷姓蔡,名文增,别号人称劝善会总,就在这正西”侯化泰问:“ 怎么叫收童子兵哪?”过卖说:“ 你老人家原来不知道哇?我叫刘快嘴,我是最爱说话。

你老人家许是远方来的。我告诉你吧,我们这里属昭通府管,都是天地会八卦教所辖之地,家家都有户口册子,祖师爷按户要人,并要童男五十名,童女五十名,都要过十岁以外的。如要送去童男一名,给白银五十两,每个童子都是管吃管穿,每月初一、十五日,放工一天。如要家中有小孩子不送来,被祖师爷查出,灭门之祸。今日在这七宝镇的正西,你看那里搭着席棚,四外有兵护守,今日正午点名。那些个小户人家都愿意把儿子送了去,那些大户人家都舍不得骨肉分离。今日也有哭的,也有笑的,你老人家去到那里看热闹去吧。”

侯化泰一闻此言,紧吃了几杯,算还了酒饭帐,下了酒楼,一直往西,到了村口以外。只见路北高搭席棚,四外有绳儿拦截,不准闲人过去,两旁瞧热闹的,人山人海。这些个八卦教匪之兵,俱都是白绫子缠头,身穿青号坎,白边白月光,都是年力精壮之人。此时蔡文增尚未来到。正西有一里之遥,正是龙峒山口,南北直立两个大山峰,山坡插满了旌旗,分青、黄、赤、白、黑,枪刀密布,杀气腾腾。往南一看,东西一道大江,水花滚滚,白浪滔天。那金沙江北岸上是水师连营,明分八卦营寨,里面出入有门,进退有法。

侯化泰正在观看,忽见正西山口号炮惊天,由龙峒山闯出一营马队,约有五百之众,都是头戴三角白绫巾,绣团花分五彩,勒着银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茨菇叶;都是粉绫色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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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袍,上绣一枝梅的花朵,腰系丝鸾带,肋下佩刀,足下薄底快靴,坐骑快马,鞍辔鲜明,怀抱长枪,明晃晃,有一尺多长的枪头儿,通红的枪杆。马队过去后,跟着五百步队,都是粉绫色卒巾,身穿号坎,怀抱四尺多长的斩马刀。步队过去,后面就是十六个道童儿,手打着金锁提炉,后面有一乘八人大轿,敞着轿帘,看得真切。见里面端坐着一个老道,头戴紫缎色九梁道巾,身穿紫缎色一件道氅,上面镶嵌金八卦,分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中间太极图,足下高腰袜子,厚底云靴,胁下佩一口宝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金挽手,黄绒穗飘摆;面如紫玉,两道扫帚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圆翻,二目神光烁烁,皂白分明,高颧骨,三山得配,四方口,海下花白胡须,看年岁,足有花甲以外。后面跟定四员大将,各跨坐骑。侯化泰一看,正南上骑马的,正是大耗神梅峰、逍遥会总张宝任、太平会总任凤姣。后面还有一个蔡文增的徒弟八河龙王吕道明。侯化泰看够多时,心中一动,想要拉单刀过去刺杀蔡文增。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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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回

追风猿七宝镇遇险白胜祖扮道人探贼

《十要歌》曰:

人要谦,人要谦,从来自己决生嫌。惹祸必因好事多,扛帮豪横牵衅连。听我歌,莫性偏,见人礼貌笑颜添。奸盗邪淫行不得,若还狂妄定招愆。亲朋个个都欢喜,乡党恂恂一味谦。

话说侯化泰想要拉刀过去行刺,又见贼人人多势众。不敢下手。他钻入看热闹人群之内,只见前面那些个打道的兵丁说:“闲人退后,祖师爷来啦!大家齐要跪接祖师爷!”那些瞧看热闹之人俱不敢违背,大家连男带女跪倒一片,惟有侯化泰在当中丁字步一站,并不跪倒。后面有张主任在马上看得明白,跳下坐骑,把马交给从人,来至侯化泰面前,用手一指,说:“这位朋友贵姓啊?”侯化泰说:“ 你问我呀?大老爷姓侯,双名化泰,绰号人称追风仙猿。鼠辈,你可知道?”张宝任说:“好!你就是前者盗八路都会总阴阳八卦幡的那个侯化泰?会总爷早就认识你。你的胆量不小,敢来至七宝镇瞧探军情!待会总爷将你拿住,前去报功!”过去双手抡刀,劈头就剁。吓得瞧热闹之人往两旁一闪,刀落下去,再找侯化泰,踪迹不见。

张宝任觉着身后一阵凉风,自己一缩脖颈,慌忙闪开,吓得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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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是汗。这边任凤姣一看,连忙赶奔前往,协力帮助。侯化泰在当中一站,张主任摆刀分心就扎。侯化泰先不躲闪,见刀临近,侯化泰一转身,贼人这刀就扎空了。往前一探身,侯化泰手起刀落,张宝任死尸栽倒在地。任凤姣抡刀照定侯化泰就剁。

侯化泰拿眼盯住了,并不躲闪,见刀相隔且近,侯化泰乃是行侠作义之人,知道贼人剁这一刀是诓招,你要躲,他就变架势,分心就刺;你要不躲,那刀就实拍拍的剁下来了。侯化泰等刀临且近,自己顺水推舟势,竟将太平会总任凤姣结果了性命。

那边贼兵大乱,蔡文增吩咐:“齐队拿人,别放走了这个奸细!”

只见侯化泰身形一晃,瞪者看热闹之人肩头,蹿在南房以上。

葵文增下了轿,再一展眼,就不见了。蔡文增点了点头,说:“大清营能人果多,今天连杀了我两员大将,在我眼皮之下,他觉自逃走。”吩咐手下之人:“急速将此人拿获,不许漏网!”又派人把任凤姣、张宝任两个人的尸首装殓起来,派人把灵棺送到他二人家去。

蔡文增来在这七宝镇里面,设摆座位。蔡文增落座,吕道明、梅峰及贼兵在两旁站立。先把七宝镇临近十三村的花名册打开一看,按帐点名,收了五十名童男、五十名童女。本家之人各把银子领下去,童男、童女各用小轿搭回龙峒山去。蔡文增今日草草完事,坐着轿,带着马步军队回山。方走至山口,忽见粮台之上火起,吓得蔡文增亡魂皆冒,说:“ 这件事可不好了,必是大清营派人前来断我的粮草,计毒莫过绝粮!”连忙催动人马进山。到了白石梁,忽见山上小头目李海跪倒轿前说:“ 报!山上火起,着了子字太丰仓。现在传锣救火,不知被何人所烧。”蔡文增一摆手,说:“ 知道了。”往西走了不远,到了迎恩关,南北都是山,当中修了一道虎溪桥,高有二丈有余,上安檑木滚石、灰瓶炮子,甚是凶险。当中一座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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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杆“师”字旗,上面有字:“改山河扶保真主,转乾坤另整大清。”蔡文增进了关城,往西走了不远,往北一拐,四面是山,当中一片空宽之地,方圆有三十里地,乃是他修下的一片教军场。靠正东山边是十二号仓廒,分“子、丑、寅、卯”十二字,里面粮米堆积如山。这个太丰仓失火,蔡文增吩咐梅峰带领兵丁救火,他也叫轿子站住,下了亮轿,站在山坡。只见眼前一人,冲定蔡文增一站,说:“蔡文增,你认得侯大爷么?”

蔡文增睁睛一看,正是追风仙猿侯化泰。蔡文增说:“好孽障,胆敢前来烧毁我的仓廒!今天你休走!”拉出宝剑,扑奔侯化泰而来。侯化泰见贼人多势众,不敢和他交手,一直扑奔迎恩关,跳墙出去。蔡文增也跟出去。

原来是侯化泰杀了张宝任、任凤姣之后,知道龙峒山里空虚,自己进了山口,打幽暗之处,爬山越岭,进了这座迎恩关。

到了子字太丰仓,见里面粮草充裕,修得仓廒整齐,外面有些更夫、兵丁看守。他跳进仓廒,从百宝囊掏出引火之物,把正北仓房点着。少时间,烈焰腾空,金蛇乱窜,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少时之间,各处皆着。怎见得?有赞为证:南方本是离火,今朝降在人间。无情猛烈性炎炎,大厦宫室难站。滚滚红光照地,忽忽地震火翻。犹如平地火焰山,立使人人忙乱。

四面更夫一看仓廒火起,慌忙拿出铜锣来,鸣锣聚众。四外教匪兵丁也都听见,大家各摆兵刃前来救火。侯化泰早跳出仓外,在树林之内躲藏。只听锣声一片。

少时,蔡文增已到,带着马步军队前来救火。侯化泰一想:“不免前去见见贼人,叫他知道我的厉害。”想罢,跳下树来,站在山坡说:“ 蔡文增,你可认识我侯老爷?”蔡文增摆宝剑过去要与他动手,侯化泰见人多势众,心想:“ 我把他引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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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以外动手拿他。”自己蹿出迎恩关龙峒山东山口以外。蔡文增随后赶到,说:“ 侯化泰,祖师爷正想拿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我要替八路都会总报仇雪恨!”

侯化泰见后面并无别的战将跟随,自己把刀一顺,说:“ 蔡文增,你偌大的年岁,太不知识时达务,作此悖天逆理之事,帮助吴恩造反,杀害生灵,荼毒百姓。今天神力王统带天兵,把峨嵋山已破,你等聚首云南,不过乌合之众。你要是献龙峒山投降,免你一死。如要不然,我当时就结果了你的性命!”那蔡文增哈哈大奖,说:“ 侯化泰,你倚仗你身体伶俐,花言巧语,你来,会总爷也不能饶你,我要结果了你的性命,如探囊取物、反掌看纹!”伸手把五云筒摘将下来,把宝剑还入鞘内,照定侯化泰一甩,只见一股青烟扑奔侯化泰前胸,有核桃大一个烟弹碰在身上,散开一片火光。侯化泰说声“不好”,知道这五云筒的厉害,连忙回头就跑,身上衣服已着。他就地一滚,把衣服火压灭,方才站起来。蔡文增使五云筒又照他一甩,侯化泰仍不敢动手,撒腿就跑,口中只嚷:“好厉害!吾命休矣!”

蔡文增说:“ 你休想逃走,我非烧死你不成,替我那张宝任、任凤姣报仇!”侯化泰见贼人紧紧跟随,料想不能活命,自己单丝不成线,孤树不成林,身入险地,知道不好,自己飞也似往前逃走。

一直往东北走了有一里之遥,见眼前有一道沙岗子,是由西北直向东南,那沙岗子有一丈多高。侯化泰的衣服全都着了,自己身上烧了一身火泡,心内发慌,连说:“不好!吾命休矣!”

自己把牙一咬,蹿上了沙土岗子之上。心里一慌,往后一仰,翻身倒于沙土岗子之上,往东北一滚,滚下山坡去了,“哎哟”

一声:“吾命休矣!”那劝善会总蔡文增一看,把五云筒背好,伸手拉出宝剑来,说:“ 好孽障,你这可走不了啦!”忽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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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人声呐喊,原来是八河龙王吕道明、九江太岁王道兴。这两个人都是蔡文增的徒弟,都是全身的武艺,水性精通。九江太岁是方才从水师营来,听见龙峒山内起了火,他是前来救火,见师弟吕道明带着五百名飞虎队撞出了山口,说:“ 好大胆的侯化泰,你休想逃走!”王道兴说:“ 贤弟,你往哪里去?”

吕道明说:“ 师兄快来吧!你看咱们师傅追下奸细去了,千万别放走了他才好!那奸细名叫追风仙猿侯化泰。”王道兴说:“既然如是,你我弟兄趁此前往,休要放他逃走!”二人各带着五百名飞虎队,追到这沙岗不远,只见他师傅蔡文增披出宝剑,口中大骂:“ 侯化泰休想逃生!”吕道明、王道兴说:“师傅休要忙,我二人来也!”蔡文增说:“你二人来了甚好,侯化泰已滚下沙岗子那边去了。”吕道明说:“既然如是,你我追到那边,结果他的性命!”

话言未了,只听沙岗子东背后一声“无量寿佛”,信口作歌。蔡文增止住脚步细听,声音清亮。歌曰:玄中妙,炒中玄,王清教下有真传。也非圣,也非贤,只因洞中苦修炼。口服金丹元神献,方显三清有真传。

歌罢,从东背后上来一位黄冠羽士,玄门道教。蔡文增睁睛一看,但则见来者老道身高六尺向外,头戴皂缎色的道巾,身穿宝蓝色的道袍,青护领相衬,腰系杏黄色丝绦,足下白袜、云鞋。再往脸上一瞧,面如白玉,短项圆头,面朱唇红,眉分八彩,目如朗星。神清气爽,仙风道骨,品貌不俗,颇有神仙之气;背后背定一口宝剑,手拿蝇甩,看相貌正是少年,用蝇甩一指,说:“ 蔡文增,你好大胆量!见了祖师爷,还不下跪!

你往哪里走?”蔡文增说:“ 你是何人?”就听那道人说出几句话来,吓得蔡文增慌忙跪倒叩头。不知他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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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回

白胜祖假充神仙小霸王连胜三阵

词曰:

富比王侯,你道欢时我道愁。求者多生受,得者顷复忧。休,淡饭似珍馐,布衲胜文绣。天地吾庐,大厦何须有,因此把家舍田园一笔勾。

话说蔡文增正追赶候化泰,忽见对面沙岗之上来了一位老道。这个老道不是别人,正是过海银龙白胜祖。他因侯化泰走后,与众位英雄大家着了半天急。白胜祖说:“侯老英雄这一走,恐怕他要上云南。”铁面僧说:“此人心高性傲,眼空自大,恐怕到云南受他人之算。眼下七宝山兴隆镇收童子兵,怕他往那里去。要往那里去,是九死一生,恐怕难讨公道。既然如是,你我前去找他去。”纪忠又说:“去可不易。那蔡文增诡计多端,神通广大。”白少将军说:“天地会八卦教是什么年所兴?何人所立?”铁面僧纪忠说:“提起这话就长了。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我与小霸王杨胜结为生死弟兄,他都告诉我了。那八卦教始兴于明末祟祯三年,江西吉安府吉水县太极观有一位得道的高人,此人姓毕,法号道成,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善晓过去未来之事。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姓袁,叫袁智干;二徒弟叫雷智道;三徒弟叫陈智清。后来这道人朝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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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半路之上。也有说腾空成仙,也有说隐遁的,其说不一。

事到如今,并未见此人下落。”众人听罢。那白少将军这人,他是精明强干,聪明过人,自幼儿博学多览,诸子百家各种书籍全都读过,可谓文武兼全,智勇足备,即问铁面僧纪忠:“你有老道衣服借我一件穿。”纪忠说有,叫徒弟普明到西院中把黄松山存的那包裹拿过来。普明去不多时,把包裹取来,打开一看,是一身老道的服式,连蝇甩带宝剑,一概全有,白少将军穿戴起来,甚是合体,叫纪忠把他辫子拆开,挽了一个中心发纂,说:“纪师傅,明日你带我到龙峒山七宝镇那里哨探哨探,你可有这胆量么?”铁面僧纪忠说:“那我倒行。只要少将军敢去,我情愿当一名向导。”马成龙等说:“少将军,此时去不得!妖人诡计多端,神通广大,恐受他人的算计。”

白少将军说:“无妨,我自见机而作。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必要做出一件轰轰烈烈之事,也不辜负此身!”马成龙说:“既是白少将军要去,必是英雄所为,我等大家送行。”叫小僧人预备酒。少时,普明把酒席预备齐整。大家开杯畅饮,喝至三更以后,大家安歇睡觉。

次日天明,纪忠带白少将军出离了铁善寺,带着小徒弟普明,各带随身兵刃,头一天住在半路客店。次日早饭以后,带领白少将军扑奔七宝镇而来。方走到沙岗以后,忽见侯化泰从沙岗之上“哎哟”了一声,一个跟头栽将下来。白少将军眼快,说:“了不得啦!侯老英雄遇害了!你先派人把他背入树林之内,你先别管我。”铁面僧纪忠说:“少将军小心了!”白胜祖一声“无量寿佛” ,这才信口作歌,越过这道沙岗,口念“无量佛”,用蝇甩一指,说:“蔡文增,你等好大胆量!见了祖师爷,还这等大模大样!”蔡文增说:“ 你是何人?”白少将军说:“我乃江西太极观毕道成是也。前者朝南海,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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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我隐于灵芝山藏珍岛藏珍洞内。昨日我在洞中打坐,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你等有难,特意前来打救你等。”蔡文增一听,吓得呆呆发愣。他心中半信半疑,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一想:“ 我把他让到龙峒山,我细细的盘问他,再为斟酌。

先倒不必打草惊蛇吓唬他。”想罢,向前磕头,说:“原来是祖师爷仙驾来临,弟子等有礼!”跪倒磕头,连王道兴、吕通明俱皆跪倒叩头。蔡文增心中暗喜,说:“此人要真是我们祖师爷毕道成前来,我们天地会八卦教大事可成。他要是大清营卧底的奸细,我用话把他盘问出来,将他拿住,审问大清营的虚实,然后把他解送大竹子山,交与八路都会总吴代光办理。”

主意已定,行完礼,站起身来,说:“祖师爷跟我等进山,再为行礼。”那白少将军正想着探望龙峒山的来历,说:“来,看轿伺候!”不多时,有人把轿子搭来,白少将军上轿,跟随蔡文增等竟自上山。

铁面僧纪忠在暗处一看,吓得默默无言。又一想:“白少将军此一去,是凶多吉少。”他无奈何,转身追上徒弟普明,背着侯化泰同归铁善寺而来。纪忠回头一看,侯化泰浑身衣服俱被烧毁,周身起了一身火泡,微有呼吸之气。连夜到了铁善寺庙内,顾焕章看见,大众全都一愣,连忙取出一粒夺命金丹,叫小和尚取一碗开水来,用开水把半丸药化开,与他灌下去。

把这一半药研开,上在受伤之处。不多时,侯化泰还醒过来,睁眼看了看众人,又把眼合上。朱天飞“哼”了一声,说:“侯贤弟,你一生性情偏激,今遭这样大祸!”大众无不叹息。

纪忠叫侯化泰在西厢房北里间屋中养病。顾焕章即问纪忠;”

那白少将军哪里去了?”纪忠将暗处偷看,见蔡文增跪倒叩头,及白少将军乘大轿与众上山去了之事,细说了一遍。顾焕章说:“白少将军这一人龙峒山,咱们该当如何办法?”马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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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说:“此事甚难。咱们要探龙峒山,那贼人有防范,又怕坏了白少将军的事。”朱天飞说:“你等众位不必惊慌,此乃小事一段。白少将军乃是足智多谋之人,断不致丧在贼人之手。

那人口巧舌能,随机应变,乃当世的人物,众位自管放心,不必担惊害怕。人生在世,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众住不必多虑。

看他一生所作的事,料想无事。”

众人正在谈论之际,忽听湖耳山正北号炮惊天,人声叫喊。

原来是穆将军、神力王合兵一处,来打湖耳山。只因派八个人探听湖耳山军情不见回头,老王爷又派张大虎前去探访八个人的下落,也是一去并无音信。老王爷心中大怒,疑惑众人死在妖道之手,因此与穆将军合兵一处,浩浩荡荡的带领四十万大队人马,杀奔湖耳山而来。穆将军派前敌先锋副将王金龙管带,接应队是副将白面瘟神神枪王绪祖,那马步全军的都救应是金刀将邓龙。穆将军与老王爷自统中军,旌旗招展,杀气腾腾,一路之上,秋毫无犯。王金龙带着五千奋勇队,马上加鞭,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撒下驳儿马探子,前去哨探。

这日,大军正往前走,忽听探马报道:“前面已到湖耳山。”王金龙吩咐派二千人马安营下寨,挑选三千精壮之兵在山前亮队。王金龙横枪立马讨战。忽听湖耳山号炮惊天,顺着山梁下来一队人马。王金龙一看,与天地会八卦教打扮不同;两杆皂色大旗,分为左右,蜈蚣走穗,火鸦掐边,坠角铜铃被风一摆,“当啷啷”直响。左边有五百飞虎马队,右边有五百马队,当中二千步队,压住坐纛。但刚见门旗开处,当中显露出一员大将。此人身高九尺,膀阔三停,头大项短,虎头燕颔,四方脸,面如乌金纸,两道峨眉直插入鬓,一双阔目圆翻,四方口,海下无须,正在幼年;座下骑一匹乌雅斑豹驹,手中擎着一条浑铁点钢枪,助下配一口宝剑。你道此人是谁?就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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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杨胜。两旁左右有四员大将,就是独角虎赵昆,镇江龙周成等四人。

王金龙在马上看罢多时,拍马持枪,大喊一声说:“叛逆之贼,胆敢抗拒天兵!”那小霸王杨胜说:“哪位前去擒此鼠辈?”独角虎赵昆说:“我去也!”拍马抡刀,照定王金龙就剁。王金龙用手中枪往外一磕,赵昆的刀是用青龙出水瞒刀纂,斜肩带背劈头砍下来。王金龙也是行伍出身,少年时打过军需,在云南征过大金川、小金川,智勇双全,今天与赵昆两个人杀在一处,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个人走了十数个照面,赵昆抡刀劈头就剁,王金龙用手中枪往上相迎。赵昆顺水推舟,一变架势,照定五金龙脖项剁去了。王金龙吓得往下一缩脖项,只听“ 磕嚓”一声,将得胜盔砍下,王金龙立即拨马败回本队。白面瘟神神枪王绪祖催马拧枪,直奔赵昆。赵昆抡刀就剁。

王绪祖见刀临近,用手中枪斜抱月往上相迎。赵昆的刀往回一撤,王绪祖拧枪就扎。战了几个照面,把赵昆杀败。周成出来,亦被王绪祖杀败。小霸王杨胜催马拧枪,出离本队,把手中枪一擎,照定王绪祖分心就刺,王绪祖用枪急架相还。二人杀在一处,各施所能,走了十数个照面,王绪祖累的得吁吁带喘,败回本队。金刀将邓龙出战,也败将回来。穆将军吩咐撤队安营,免战牌高悬。知道小霸王杨胜猛勇无敌,看诸将之内并无小霸王杨胜的对手。这座湖耳山甚不易被,不破湖耳山,不能径达云南,则吴恩、白练祖这两个妖道何日就擒,天下何日才能肃清?正在犹疑之际,忽听外四蓝旗来报:“马成龙等回营。”穆将军一听此言,心中甚喜,吩咐旗牌官:“领他几个人进来。”

书中交代,马成龙等在铁善寺听号炮连天,知道神力王大兵已到,吩咐外面孙寿、葛福鞴马。马成龙说:“纪忠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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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非你不可。”铁面僧问;”马大人用我作什么?”马成龙说:“叫你上湖耳山前去卧底。只要劝降了小霸王杨胜,算你一件奇功。你见机进言,不可造次。他如不降,你也不必回来,你就在他山寨等候。只要我把他拿住,决不伤害他的性命。

我也爱惜他是条英雄,必要劝他投降。”纪忠一听此言,说:“马大人真乃宽洪大量之人,我先给你老人家跪倒磕头,叩谢大人的恩德!”马大人用手搀起,说:“你就收拾起身,千万莫误!我们先走。”那孙寿、葛福已然把马鞴好,众家英雄大家起身,直奔大清营而来。到了营门,叫人回禀进去。不多时,旗牌官出来说:“穆帅有令,叫众位进帐,议论军情。”马成龙等随令进了大帐,给穆将军磕头。穆将军说:“众位请起。

本帅初到湖耳山,贼将杨胜真是骁勇,我今天连败了三阵,本帅被贼人挫动军威。”旁边有神力将赛铁盖高杰说:“将军不必烦恼,末将明朝前去与贼人决一死战。”穆将军说;”甚好,你等大家后帐歇息歇息。”一夜晚景无话。次日,高杰率领人马,大战湖耳山。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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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回

铁面僧横扫天地会神力将生擒小霸王

词曰:

凤侣鸾俦,恩爱牵缠何日休?活鬼乔相守;缘尽还分手。休,为你两绸缪,披枷带纽。觑破冤家,各自寻门走,因此把鱼水夫妻一笔勾。

话说高杰自告奋勇要去战小霸王,马成龙、马梦太、玉斗、巴德哩四人去掠阵观敌。穆将军令下,就派他等前往。高杰点了五千步队,马成龙等各鞴战马;三声大炮,出离了大清营,在湖耳山前列成队伍。”只见湖耳山上一片喊声连天,闯下三千黑虎队来。小霸王杨胜勒马拧枪立在门旗之下,左有独角虎赵昆、镇江龙周成,右有金头豹冯开山、铁背熊蒋德成,压住队伍。高杰说:“四位大人与我掠阵观敌,看我生擒妖逆!”

一催座下马,直奔两军阵前。小霸王杨胜一见,心中一动,说:“这一条黑汉,那日在山前与我走了有十几个照面,我看他甚是骁勇,今日因何又在大清营中出来?我要把此人收伏,倒是我一条膀臂,不免我上前劝解于他。”自己方要催马向前,只见金头豹冯开山说:“兵主且慢,量此鼠辈有多大能耐,何必兵主亲自前往?待末将把此人生擒活捉过来,献与兵主台前发落!”杨胜说:“也好。冯将军须要小心,不可轻敌,此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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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猛勇。”冯开山说:“知道了。”催马拧画杆方天戟,分心就刺。高杰急架相还,动着手。这金头豹冯开山长得仪表非俗,身高约有八尺,细腰窄背;头戴蓝缎白绫巾,头勒金抹额,二龙斗宝,上插两根白鹅翎,身穿宝蓝缎子箭绸袍,周身绣团花,腰系丝绦,外罩天青跨马服,单衬祆,薄底靴子。再望脸上一瞧,面如羊肝,红中透紫,紫中透红,容长脸面,窄脑门,尖下颏,两道英雄眉,黑黪黪斜飞入鬓,一双阔目圆翻,皂白分明,高额骨,海下无须,正在少年。坐骑赤兔胭脂虎,乃是一匹宝马良驹。手中赤金画杆方天戟,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高杰一见,分外爱慕,不忍伤害他的性命。见他拧画杆方天戟分心刺来,用手中浑铁棍往外一崩,冯开山把戟一撤,两个人杀在一处。走了十数个照面,冯开山败回本队。铁背熊蒋德成抡铁棍出来,照定高杰搂头盖顶就打。高杰用手中枪横扎铁过梁,崩开铁棍,分心就刺,蒋德成用棍急架相还。二人战了十数回合,蒋德成战得力尽筋乏,败回本队。

小霸王杨胜一声喊嚷说:“ 黑汉休要逞能,待我前来拿你!”催马拧枪直扑对面而来。用枪一指,说:“黑汉通名上来!”高杰说:“小辈,你不认得爷爷?我姓高,名杰,绰号人称神力将。你这小子就叫小霸王杨胜么?”杨胜说:“我姓杨,名胜,人称云南一勇士的便是。你要知我厉害,趁此下马归降,我在八路都会总跟前保你开疆展土的功臣。”高杰说:“好你这一干叛逆,不知天时,任意而为。作恶多端,今日天兵压境,你等趁此早早归降。如若不然,马到疆场,管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小霸王一听此言,气往上撞,拧手中枪,分心就刺。高杰用枪往外一磕。杨胜撤回枪来,盖项就打。高杰用枪怀中斜抱月,往上相迎。杨胜把花枪的门路施展出来。花枪为兵之祖。按兵器谱上说,大刀为百兵之帅。大枪为百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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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兵刃里属它为祖,一寸长,一寸强;虎头钩为百兵之眼,那对兵刃讲的是勾、挂、摘、解;单刀为百兵之胆,讲的是一寸小,一寸巧。小霸王杨胜这条枪,一扎眉攒二点心。三扎盘肘四撩阴,五扎前胸六扎腿,七枪出去无对手,八枪鬼神愁,九枪金鸡乱点头。高杰用这条枪杆,杀得真是棋逢对手,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高低上下、胜败输赢。天已到红日西沉,两下各自罢兵。

明日早饭后,高杰又点了五千奋勇队,同着马成龙、马梦太、玉斗、巴德哩,还是四个人,排列掠阵观敌。巴德哩说:“高将军,今日你再与小霸王杨胜交锋,我暗中助你一臂之力。”高杰说:“你怎么助我一臂之力?”巴德哩说:“我有一宗暗器,名为铁莲子。你要和他交锋之时,我暗中打他一铁莲子,或把他的马给打倒下也好。”高杰说:“你留点神,别打着我。”那巴德哩说:“我知道,不能打了你。”众人在山前列齐了队伍。只听那湖耳山上号炮惊天,杀声一片,小霸王杨胜带领人马杀下了湖耳山来,与高杰两个人杀在一处。走了有五六个照面,两下里不分胜败输赢。巴德哩看出破绽,把铁莲子掏出来,照定小霸王杨胜的坐马右眼,只听“噗哧”一声,正打在马的右眼之上。杨胜的马本来就生性,被巴德哩这一铁莲子打在右眼之上,耳朵一摆,后腿一仰,把小霸王扔在战场之上。高杰跳下马,把他绳绑二臂,生擒小霸王,回归大清营,前去报功。这里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四个人想去救小霸王杨胜也来不及了,无奈带贼队回归湖耳山。

高杰掌得胜鼓回营,来至穆将军大帐,参见将军,说:“末将不才,奉将令前去战小霸王,今将贼人拿获,请将军发落。”穆将军吩咐:“把杨胜带上大帐!”左右一声答应,把杨胜带上帐来。杨胜立而不跪。穆将军说:“杨胜,本帅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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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表非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何甘心为贼?不知你所因何故?”杨胜低头不语。穆帅又说:“杨胜,你要归降本帅,弃暗投明,我必保举你作官。”杨胜细想作贼无有下场,遂说道:“蒙大帅不斩之恩,我情愿归降。”穆将军吩咐把他绳扣解开。

杨胜跪倒将军面前,谢过元帅,说:“我尚有一段隐情,要细禀元帅得知。”元帅问:“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讲来。”杨胜说:“小本姓陈,由幼年间随我父上任,合家全丧在马鞍岛。

今降大清营,情愿认祖归宗。”穆将军说:“你就改名陈胜,在我帐前听差,赏给你五品顶戴。”杨胜谢过将军,大家与杨胜道喜。穆将军说:“你就去招安湖耳山的人马归降,算你的大功。”

那杨胜接过令箭,出离大清管,回归湖耳山,见了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与铁面僧纪忠,众人见面,大家齐道受惊。纪忠说:“你被大清营擒去,因何回来?”杨胜把穆将军劝降之话说了一遍。纪忠说:“甚好,你既归降大清营,乃是一件好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该作正大光明之事。你这一归降大清营,高官得作,骏马任骑,光宗耀祖,改换门庭。”

杨胜说:“正是。赵昆等四位贤弟,意下如何?”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四人一齐答言说:“兄长既归大清营,我等一同前往。”杨胜吩咐把花名册、军装、器械、粮草收拾齐备。铁面僧纪忠告辞回庙。小霸王杨胜带全军大队,投奔大清营而来。到了营门外,把队伍扎住,带众将来到营门。有旗牌官带他众人来至大帐,先给将军叩头。将军吩咐起来,四人各通了姓名。老将军说:“好好随本帅当差,赏给你四人六品顶戴。这一万人马,仍归小霸王杨胜管带。”

老将军在此歇兵三天。高杰记大功一次。撒下驳儿马探子,前去探贼下落。穆将军升坐中军大帐,聚齐众将。穆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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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龙,你们带白少将军探湖耳山,今日你等全皆回来,他毫无音信,是何缘故?”那马成龙说:“回禀将军,白胜祖任性奋勇,改扮道家,他去探龙峒山贼情,可不知道吉凶如何。

卑职在将军台前讨令,前去到龙峒山探听白胜祖的下落。”马梦太与顾焕章、王天宠、朱天飞、高杰,这六个人亦要讨令,同去探龙峒山的下落。老将军说:“就派你等前往。”

这六位英雄收拾齐备,各跨征驹,出离大清营,绕过山环,到了铁善寺,各下坐骑,叩打山门。里面普明出来,把门开开。

六个人进庙,见了铁面僧纪忠,大家彼此问好。纪忠说:“你们几位来此何干?”马成龙说过:“ 一则是奉令来探龙峒山,二则是来看望侯化泰伤势如何。”纪忠说:“伤势甚重,昼夜疼痛直嚷。适才上了药,方才睡着。”马成龙问:“这里往龙峒山路程,你可知道?”纪忠说:“颇知道。这龙峒山属昭通府管,在金沙江的北岸。山口外有一盛镇店,是七宝镇。”把前途的路程告诉明白。六位英雄随即告辞,出了铁善寺,各上坐骑。

正在四月初旬天气,绿树荫浓,青苗遍地,风清气朗。六位英雄观一路沿途的景致,猛抬头一看,见对面来了一伙人,约有二十几名。头前有四个人搭着一个大笸箩,后面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扛着一条铁棍。那人生得虎背熊腰,面如刀铁,黑中透亮,粗眉大眼,长得仪表非俗。一见马成龙等六个人前来,吩咐:“孩子们,把笸箩扔下走吧!”那四个搭笸箩之人,把笸箩放下,跟随那骑马的大汉,拔头竟自走了。马成龙等催马向前,来至在那笸箩临近,六个人下马,见那笸箩上盖着一床红呢棉被。马梦太把棉被一锨,王天宠闪目睁睛一看,不瞧还自犹可,仔细一瞧,“哎哟”,翻身栽倒就地,登时气闭身亡。把马成龙等五个人吓得痴呆呆发愣。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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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回

张大虎探山逢凶罗会总以德报德

词曰:

着甚来由,恰与他人作马牛。终日忙忙走,费尽悬河口。休,取怨复招忧,伤亲坏友。一刻清闲,天福能消受,因此把闲是闲非一笔勾。

话说王天宠掀开棉被一瞧,里面躺着一人,浑身鲜血淋淋,尽是刀伤。仔细一瞧,不是外人,原来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

张大虎因何落这般光景?只因在清化镇店内,追风仙猿候化泰与他说了一句玩笑话,张大虎认真是他拜兄王天宠死在妖人之手,他转身就走,出离了清化镇,也不辨东西南北,气得两眼发直,一边走着,一边说:“我拜兄王天宠乃是忠诚厚道之人,一旦丧在妖人之手,我必要替他报仇雪恨,尽其异姓弟兄情谊。”信步往前,日行一千,夜走八百,陆地飞腾之法甚快,太阳平西之时,来到平沙江口。看那边二十多只渔船,张大虎叫过一只船来。船头之上有一渔人,年有三十以外,头戴草纶巾,身穿月白布裤褂,赤着足,面皮微紫,紫中透黑,两道细眉,一双三角眼,站在船头,向张大虎说:“你要雇船哪?

你是要过江哪?”张大虎说:“此处叫什么地名?离天地会窝巢多远?”那渔人说:“此地叫平沙江口。这里要上小竹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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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有四十里地,一直正西偏北。你上那里去找谁?”张大虎说:“你这船可把我渡到那里,给你白银五两。”掌船的瞧见银子,心中喜悦,把银子接过来,说:“大爷贵姓?”张大虎说:“我姓张,名大虎,人称笑面无常。我这人坐船性急,可要多添两个水手。”使船的说:“你老请放宽心,上船来吧。”张大虎转身上船,说:“你叫什么名字?”使船的说:“我叫快嘴余六。”那船荡桨摇橹曳风篷,船走如飞。余六说:“你到小竹子山找的是哪位?”张大虎说:“小竹子山为首的会总是哪一位你可知道?”余六说:“我全都知道。”张大虎问:“头一家会总是谁?”余六说:“头一位就是座山雕罗文庆,第二家会总是白面阎王蔡文荣。还有二位少会总,一个叫罗如龙,一个叫罗如虎。他手下还教着十几个徒弟。”

正说之间,抬头一看,前面已到小竹子山。但则见大江之中有一座高山,南北直立,山峰山头之上旌旗招展,号带飘扬。

战船无数,把山口堵住。满山一概尽是竹子,不知里面有多大地面。张大虎换上水湿衣靠,手中把金背刀一擎,说:“船家,你不必等我了,我去也!”张大虎在山口中一瞧,见一排一排的竹城,有水寨竹门。张大虎打算:“由水中浮去,到小竹子山里头,把他等刀刀斩尽,剑剑杀绝,方能报我兄长之恨!我再拿住他们里面一个人,问一问我兄长死在何人之手。我要把害我哥哥这个人拿住,我把他开膛摘心,祭我哥哥的魂灵。”

自己正思想,已到竹城水寨。自己一沉身,钻入水底下。忽见竹城水寨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一只小船,四个水手,船上有一人在船头站定。张大虎看罢,由水底下往上一冒,一长身说:“呔!混帐妖贼,你往哪里走?待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方要上船,只见船上站定那个人,一伸手拉出刀来,说:“你是哪里来的奸细?你报上名来!”张大虎说:“我姓张,名大虎,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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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人称笑面无常。小子,你是何人?”那人说:“吾乃是这里小竹子山的巡江会总于振海是也,你敢来到太岁头上动土!”

只见那于振海跳下水去,一摆加钢峨眉刺,照定那张大虎分心就刺。张大虎用刀相迎。两个人上下翻飞,揽的水花儿滚滚,波浪滔天。于振海见张大虎甚是猛勇,自己撤身上船,吩咐:“急速跟我进竹墟水寨!”来到水寨门,吩咐开城,里面把城门一开,巡江会总那只船就进去了。

张大虎追至临近,水寨竹门已闭,里头安排着拦江网,下面有刀轮,自己着了半天急,不能进去。长身冒上水来一瞧,这座竹城长有五里之遥,自东北至西南,两边俱是高山峻岭,不知小竹子山里面是怎么个样式。急浮水扑奔西南这道山,及至临近一看,两旁是直立山峰,不能上去。浮水往回里走,又来到竹门水寨,沉身钻入水内,睁眼往水内一瞧,见水底下有二尺多宽的道路,也不靠拦江网,也不靠竹子,往里一钻身,想要从这里进去。刚往内一探头,正蹬在刀轮消息之上。张大虎想要躲避也来不及了,被刀所伤,正砍在肩头之上。张大虎往回一蹬水,觉着浑身疼痛,一阵迷糊,竟背将过去。早被巡江大会总罗如龙听见,吩咐:“拿奸细!”出去四只巡江小船,由四面下网,把张大虎捞上来,把水控出去,绳捆二臂。张大虎还醒过来,睁眼一看,已然被人拿住,自己情知一死,破口大骂。众水手把他解到罗如龙那里。进了竹城水寨,有人把他抬至大战船之上。一瞧罗如龙在那里坐定,站着有二十名兵丁。

罗如龙说:“你叫什么名字?胆敢前来窥探竹子城!你必是大清营的奸细。”张大虎说:“我也不必瞒你,我乃是福建台湾聚泉山公道三寨主,我名叫张大虎。今日是替我哥哥报仇雪恨,被你拿获,你家大老爷只求一死,趁此即给我一个快当!”罗如龙说:“来,你等把他送给大寨主,交与老会总发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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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答应,把张大虎搭起来,跳上小船,直扑奔北山坡。到了山坡之下,小船拢岸,四人把张大虎搭着上山。这四个人说:“咱们见了老会总必定有赏。拿住这个人,乃是小白龙王天宠的拜弟,到了会总爷那里,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四人搭着正往前走,忽听前面说:“闲人闪开,少会总来也!”四人抬头一看,正是二会总罗如虎。罗如虎乃是座山雕罗文庆的第二个儿子,为人性情猛烈,心地诚实,正要下山,前去游戏,忽见对面四个人搭着一人,由对面而来,过去问道:“小子们,搭的是什么?”四个人赶紧放下说:“会总爷要问,方才在外竹子城拿住一个奸细,名叫张大虎,要解送老寨主那里。”罗如虎说:“我看看。”来至临近,仔细一瞧,说:“哎哟!原来是我一个朋友张大叔。小子们,把绳扣解开!”众人不敢违背他,把大虎绳扣解开。张大虎睁眼一看,认得他是先在四方镇店中遇见过的。罗如虎自己说:“这个人与我有一面之识,我要救他!”罗如虎生来血心热肠。俗语说的不错:“恩义广施,人生何处不相逢;怨家免结,路途险处须回避。”

那罗如虎吩咐手下人把张大虎搀起来。张大虎伤痕甚重,不能行走。罗如虎派人把张大虎搭到自己屋中去,说:“你老人家从哪里来?”张大虎说:“我是从湖耳山来,要替我大哥王天宠报仇。”罗如虎说:“王大叔并未往这里来,这里也没拿住什么人,你叫别人冤了吧?”那张大虎说:“你既救下我这条性命,你急速把我送走,不可耽延时刻,恐怕睡多了梦长。”罗如虎说:“我明日就送你前往,今天我在这里看着你,没人敢害你。”张大虎说:“也好。”晚半天又给他要点吃的,张大虎也吃不下去。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叫家人找个笸萝,怕张大虎伤痕受了风,给他盖上棉被,带他手下十数个亲信,派了四个人搭着张大虎,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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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要了一只战船,出离了小竹子山。这船到平沙江的渡口,把船靠岸,众人下船,搭着张大虎,罗如虎骑马,打算把他送到大清营。方走到小庆云山,只见大路之上来了六骑马,正是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高杰,骑马正往前走。罗如虎看见,吩咐手下人:“把张大虎扔下,你我回去吧!”众人这才扔下就走了。王天宠等六个人来至临近,各跳下坐骑,掀起棉被一看,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王天宠见他这一身伤痕,心中难受,说:“贤弟,你为何落到这般光景?”张大虎此时被风一吹,伤痕都着了风了,迷迷离离,不省人事。王天宠一着急,就晕过去了,多亏马梦太把他叫醒过来。这王天宠为人最热,他是最疼张大虎这个人。今日见张大虎身受重伤,一语不发,自己心中一恸。这才把笸箩搭起来,六个人同送至铁善寺,与侯化泰一处养病,求纪忠医治。

这六人不敢耽延时刻,急速起身,上龙峒山打听白少将军的下落,顺便要捉拿蔡文增。六个人在道路之上观看,真是山清水秀,地茂林丰,林中野鸟声喧,山上野花媚人,一路观玩不尽的景致。天有平西之时,走得口干舌燥,都是荒山野岭,并无有镇店村庄。高杰性情最急,说:“列位,天到这般时候,尚未用饭,人也饿了,马也乏了,找个地方歇息吧!”马成龙说:“你不要忙,咱们问一问哪有镇店往哪里去吧。”正说之际,忽见山上有一个樵夫,信口作歌而来。歌曰:山中青,山中青,万缘不到好修行。眼前浮云擎富贵,沿边流水无昆横。是是非非不找我,长长短短没人争。惟有一时动情处,岭头一曲古英雄。

众人听罢,一个个心中一愣:此是隐居贤士也。你看这个樵夫虽是粗鲁之人,尚通文墨。马梦太跳下马来,过去说:“借问樵夫兄,这里哪有村庄饭店?”樵夫用手一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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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离永善县,顺我手瞧,有三里之遥。转过这一道山去,便是永善县地面了。”六位英雄谢过樵夫,各自上马,去往龙峒山而来。这一去,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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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回

永善县群雄遇险墨金刚戏耍贼人

词曰:

赌,赌,赌,此病人生第一苦。寻贫穷,招欺侮。身家两败骨肉伤,良朋远弃羞为伍。

话说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

高杰这六个人问明了道路,一齐催马往东南,过了山弯,再抬头往南一看,见一座县城正在眼前。六位到了关厢之内,见家家关门闭户,街市之上人烟稀少,不甚热闹。不是通衢大路,连一家店口都没有。六个人正往前走,忽见上坡高搭天棚,挂着茶牌子、酒幌,周围都是苇子扎成花障儿。天棚南边一溜三张茶桌,北边一溜三张茶桌。靠东房五间,里面南边是灶,北边是柜,明窗亮格。往后是穿堂门,有后院,为的是往外看得真切。后面有棵垂杨柳,也有桌椅条凳。靠天棚下边有两棵大柳树,上面系着绒绳,为是拴马的所在。这六位英雄齐下坐骑,把马拴好,一同进了这座饭铺,在天棚底下北边桌上落座。只见那边过来一个小跑堂的,年有十七八岁,新剃头,青脑瓜皮,漆黑的发辫,白脸膛,俊杰人物;身穿半新不旧的雨过天晴半大毛蓝布褂,直搭磕膝,蓝布中衣,漂白袜子,青布双脸鞋,乐嘻嘻的来到六位跟前,说:“你们六位爷才来吗?这天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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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今日不卖座,有我们这里一位大老爷在这里请客定下的,不叫我们卖座。”高杰一听,气往上撞,说:“大老爷定下不叫卖座,你认识我不认识?”小伙计说:“我眼拙,不认识尊驾,未领教贵姓?”高杰说:“我是祖宗,比大老爷还大哪!”

小伙计说:“大爷,你别生气,我不敢专主,诸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比如大爷你要定下座,在天棚底下请客,我要给你老人家卖了这个座,你来了答应我么?”马梦太听这小伙计说话清理和顺,接着说:“小伙计,你别恼,我们这位高爷是祖鲁人,不必计较他。我们是过路之人,吃完了就定。伙计,你贵姓哪?”小伙计说:“我姓王,排行在三,皆因我作买卖和气,人皆叫我仁义小王三。你们六位要不嫌,在后院树底下,又凉快又清静。”马梦太说:“也好。找一个人把我们的马遛遛喂上,我们吃完了好走。”小伙计答应下去,立刻打发人遛马,然后带六个人到东院。

马梦太等抬头一看,但则见后院南、北、东三面土墙,两棵大垂杨柳,靠北边树底下一张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板凳。

六个人落座,仁义小王三过来问:“要什么酒?什么菜?”顾焕章与朱天飞问:“你们这里都卖的是什么?”小王三说:“我们这里因天气暑热,不敢多预备,要到冬天时节,我们这里包办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一概俱全。这天气甚热,就是猪八样儿,带卖点素菜。”朱天飞说:“你给我们配上六样菜,只要堪堪可口的,不怕钱多。烧、黄两样酒给我们拿上几壶来。”小王三答应,把酒菜摆上。

六位英雄在这里吃酒,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声音透哑。这六个人向外看得真切:来的这个人身高六尺以外,面皮微黑,黑中透紫,两道重眉,一双阔目,皂白分明,高颧骨,四字方海口,大耳有轮,海下无须,正在少年;身穿宝蓝绸子裤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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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青缎快靴,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进了这座柳泉居酒饭铺,他在天棚底下南边那张桌几上坐下,说:“伙计,你过来,给爷爷倒茶。”仁义小王三一听,就说:“玩笑啦!今日我们这里天棚底下不卖座,有人请客,是昨天留下的话,这六张桌儿都包下了。你老人家到屋里吧。”那个哑嗓儿说:“伙计,我且问你,是谁请客?你告诉我吧,我可是有人请我的。”仁义

小王三说:“今是我们这里永善县西门内高家坡高大爷在这里

请客。”那哑嗓儿说:“请我的这位也姓高。你们这里高家坡的叫什么名字?”小王三说:“姓高,名冲,绰号人称铁太岁,是我们本处一个财主,原先保镖为业,这如今发了财了,在我这里请客。”哑嗓儿那人说:“那不是外人,他是孙子,我们是自己爷们。”仁义小王三说:“你也姓高?”那哑嗓说:“我不姓高,他是我干孙子。”小王三说:“ 你老人家别玩笑哪!”

哑嗓的人说:“我不是玩笑,这是实话他派人请的我,定在你们柳泉居见面。我来的早,还是俄了,有什么酒菜先拿来我吃点。”小王三说:“你老人家可别玩笑,要是高大爷请的,你可就吃。倘若不是,你可要找不自在,那时悔之晚矣!”那哑嗓儿的人说:“你不必害怕,全有我哪。”小王三把酒菜给他摆上。

那哑嗓的人自斟自饮,喝着酒,面向里头看,随口向马梦太等六个人说道:“别瞧你们威名远震,什么叫‘临敌无惧、勇冠三军’。你们几个人不敢在这天棚底下吃酒,惧怕人家,算什么英雄?我可是无名氏,今天我要见见这个贼太岁何如人也!”马梦太听他所说的话,不由气往上撞,说:“马大哥,听见了没有?他那里损咱们哪!”马成龙说:“老兄弟,不必管他。他也没点出名来说,你我又不认识,又和他无冤无仇,他损咱们作什么?咱们不必找气生。古人说的不错:‘话到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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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留半句,事到礼上让三分’ .”顾焕章在旁边说:“唔呀!

马大兄弟长了才学了,不是当年粗鲁那个样子,真是练达人情皆学问,通明世事即经纶。”马成龙说:“兄长过于台爱,小弟粗通翰墨,在军营阅历十数年光景,被事所挤,多明白些个事情。这件事要是前十年撞在我的手内,我断不能饶他!”朱天飞说:“事事让一招,不为之过。”

六人正在谈心说话之际,忽听外面有人说:“把菜都预备齐了,我们大爷少时就到。”仁义小王三用手一指那个哑嗓儿的人,说:“管家,你可认得他?”那哑嗓儿抬头一瞧,那管家有二十来岁,淡黄的脸膛,短眉毛,圆眼睛,两腮无肉,嘴唇发薄,两耳发削,说话扬眉吐气;身穿紫花布裤褂,足下青布快靴,来到哑嗓的跟前,说:“朋友,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认得你?”那哑嗓儿人说:“冤家,你不认识我?我与你主人是知己。你把高冲叫来,一见我便知分晓。你是高冲手下什么人?”那管家说:“我是那里管事的,他是我的主人。我姓姚,名叫荒山。我也没见过你,你是我家太岁爷的什么亲戚?”哑嗓儿说:“你连我都不认识?高冲是我孙子么!”姚荒山气往上撞,照定哑嗓儿就是一掌。那哑嗓微然一闪,用手一拧他的腕子,把姚荒山拉在就地,说:“你起来,我也不打你,你回去把高冲叫来,爷爷在这等他!”姚荒山站起就跑。

仁义小王三说:“朋友,你可别走啦!你这个祸可惹得不小,太岁爷少时带人来,打你个腿折胳膊烂!”哑嗓儿一阵冷笑,说:“我这竟等他来!小子,你先别害怕,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们两人见了面,不定是谁把谁打死哪!”小王三说:“好,别给我们惹祸就得了。”

正说话,忽听外面说:“太岁爷来了!”小王三往外一看,头前这位身高八尺以外,膀阔三停,头大项短,面如锅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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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透暗,两道粗眉,一双阔目,滴溜溜光华夺目,高颧骨,土星丰满,四方口,海下无须,正在少年。后面带着十数个家人,都是一身紫花布衣服,年青力壮,二十多岁,小辫顶,大反骨,走道摇头晃脑,喷痰吐沫,咬言咂字,七个不服,八个不答应,一百二十个不说理。头前走的正是铁太岁高冲。他正在家中坐定,等候朋友前来吃饭,忽听家人报道:“姚荒山被人家打跑回来了!”铁太岁高冲说:“叫他进来!”姚荒山进来说:“大爷,可了不得啦!方才我到柳泉居,见有一个哑嗓儿的人,他说与大爷是亲戚。我也不知他姓什么,我与他说翻了,他打了我一个跟头。他说在那里等你哪!”高冲一闻此有,气往上撞,说:“孩子们,跟我走,到柳泉居看是何人?”

高冲带领众人,来至柳泉居。仁义小王三说:“大爷来了,请至里面坐。”高冲进来一瞧,靠南边桌上一人,那人伏桌上睡着了,桌上摆着几碟酒菜。高冲问道:“小王三,我告诉你天棚底下不叫卖座,你为何又叫别人这里吃酒?”小王三说:“你老人家别怨我,这是你们亲戚。我原先说不卖给他,他说谁在这里请客,我说你老人家。他说你是他孙子。我也不敢得罪他,你去问问他吧!”高冲说:“你把他叫醒来,我问问他是何人。”小王三过去说:“朋友,醒醒!”用手一推,那个人抬头,还没睁开眼哪,向王三说道:“高大爷来了没来?要来了,你告诉我一声。人家定在这天棚底下请客,咱们别扰人家。

酒我也不喝了,别耽误你们的买卖。”仁义小王三一听就愣了,说:“朋友,你这可不对!”那人说:“水烟对不的。”小王三说:“高大爷来了!”那人站将起来,向高冲一拱手,说:“高大爷来啦?久仰大名,今幸相会,真乃三生有幸!方才我来,听见高大爷这里请客,我一想尊驾你也是个朋友。堂官过来,今天高大爷吃多少钱,我候了,交朋友没有多礼的。”高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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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人说话甚是和气,心想:“ 必是家下人搬弄是非。看此人断不是不说理。”高冲说:“不要让了。”那个人说:“不能,今天总得让我,你赏我个全胜,无论多少钱,都是我给。”

高冲说:“不可。要是那样办,连你吃的都是我给吧。”那人说:“我就依从,不用客套。我要失陪了。”站起来往外就走。姚荒山在高冲跟前说:“ 大爷,你怎么上这个当哪?他是一个崩子手。”高冲说:“ 小事一段。”正说之间,那人又回来了,说:“救人救至底,送人送至家。你既有这片好心,我不能不扰。我倒是问问多少钱,我也知道个数目,好答你这番的情。”小王三说:“你吃的钱倒不多,三吊二百八。”那人说:“实在不多。你再把馒头给我包上二百,都写高大爷的帐吧。”伙计把馒头包上,递给那哑嗓儿。那人转身说:“我失陪了!”到了外边,那人把馒头全给了要饭乞丐了。高冲也不是打算盘之人,原先是江湖绿林道的朋友,挣了一个家业,就今天在这个柳泉居请客,所为是开心取乐,也不把那个人放在心上。旁边小王三说:“还有哪位没到?菜都预备齐了。”高冲派家人高福:”去把二爷请来!”家人高福去了。

不多时,只听外面“南无阿弥陀佛”,从外面进来一个和尚。众人抬头一看,见从外面来了一个僧人,年约二十以外,细条身材,头戴僧帽,身穿白缎僧衣,周身绣蓝牡丹花,足下白袜青僧鞋;面皮微白,两道细眉,一双阔目,准头丰满,唇若涂朱,手中拿一把蝇甩,进了柳泉居。铁太岁高冲说:“贤弟来了,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那和尚进来,口中念:“南无阿弥陀佛!小弟一步来迟,兄长多有受等!”高冲说:“贤弟请坐,你我在此吃酒吧。”二人落座,小王三把酒席摆上,二人归座吃酒,两旁有家人伺候。这个僧人是半路出家,他乃是百花僧周铠,也是绿林中的江洋大盗,与高冲两个人是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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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今朝二人对坐吃酒,铁太岁高冲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

百花僧一阵冷笑,说:“哥哥,你太实心了!方才要是我在这里,断不能让这鼠辈走!明明他是戏耍哥哥。”话言未了,只见那个哑嗓儿蹿将出来,说:“小子,大老爷还没走哪!就凭你这个刀切的二五眼,攒馅包子晚出屉,你还早哪!你过来,与大老爷较量较量!”铁太岁高冲、百死僧周铠气往上撞,过来甩衣服,要拿这位英雄。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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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回

高杰怒打铁太岁英雄奋勇斗贼人

诗曰:

大江东去日西流,百感茫茫不可收。

万里一身常作客,五年三度此登楼。

凌空便去谁如鹤,小立旋飞我亦鸥。

碌碌恐防仙子笑,题请焉敢姓名留。

话说铁太岁高冲、百花僧周铠二人正在谈论之际,忽见那个人从外面蹿进来,说:“呔!小辈,大老爷我在此久等候多时,待我来!”铁太岁一闻此言,正是那哑嗓儿男子,不由气往上撞,说:“无知的小辈!”站起身来扑奔那人,挥拳就打,两个人打在一处。后面马梦太等看的真切,见这人与铁太岁打在一处,武艺高强。这六个人出来了,在天棚底下瞧看热闹。

见那百花僧周铠把袖一挽,衣服一掖,跳过去帮着动手。高杰在旁边看够多时,见百花僧周铠过去,两个人与那人动手。高杰又带了酒啦,过去要帮着那人与铁太岁动手,一个箭步蹿将过去,照定铁太岁高冲挥拳就打,这高冲急架相还。百花僧周铠就与那人打在一处。钱太岁被高杰一脚踢在柳泉居门外,他那手下家人各持兵刃要帮着主人动手。那马成龙气往上撞,伸手拉出大环金丝宝刀;朱天飞、顾焕章、马梦太、王天宠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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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拉兵刃,说:“你们这伙人,太是欺生,倚多为众,待我走了七八个照面,杀得难解难分。马梦太敌住百花僧周铠,这一伙打手就把马成龙、顾焕章、王天宠、朱天飞四个人围住。

这些打手如何是四位英雄的对手?顾焕章的太阿剑摆动如飞,走开了一片的剑光,这又是一口宝剑,能削铜剁铁,切玉断金,顾焕章是修道之人,不肯伤害生灵,用宝剑净削贼人的兵刃,或者是削一个耳朵,把鼻子削去的。马成龙说:“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小辈,我来结果你的性命!你们可认识临敌无惧、勇冠三军马成龙的厉害!”那些打手一听马成龙说出真名实姓来,吓得胆战心惊,说:“可了不得啦!马成龙来也!你们大众休要动手,咱们走吧!”那些打手一哄而散,连那百花僧周铠和铁太岁高冲二人也竟自逃命去了。

马成龙等六个人也不追赶,算还了酒饭帐,这六个人各自拉马进了永善县城。见日已西垂,并无有一座客店。无奈,六个人出了南门,见关厢内甚是荒凉,并无铺户,就是一片土房,还都是些居民住户人家。六位英雄正往前走,忽见正南那里站定一人,目不转睛,只望这边瞧。马成龙等六个人到了临近,说:“借光,我和你打听打听,这里有店没有?”那人说:“我看你老人家甚是眼熟,你老人家姓马吧?是山东登州府文登县马家庄的人吗?”马成龙一听那人说话,耳音甚熟,仔细一看,见那人年有三旬以外,五官窄小,面皮微黄;身穿浅蓝布的裤褂,足下白袜青鞋。看罢,心中一动,说:“朋友,我看你甚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你似的,我一时竟想不起来。”那人说:“马大人,你老人家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直隶保定府的人,你老人家那一年由宁夏府来,住在我们那里的店内。我们掌柜的姓郭,你在我们店内还病了一场。”马成龙一听,想起来了:“自那年在宁夏府太闹苏州街之后,我在保定府店内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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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人是那店中小伙计。他们店中掌柜的是个好人。还周济我一吊钱盘费,我才能到得京都,见着我恩兄孙其广,我方能有今日。”马成龙想罢,说:“伙计,你怎么来到这里?”

小伙计说:“我本姓李,原籍保定府清苑县人,自幼父母双亡,就剩我孤身一人。我们店也关了,掌柜的死啦,我这才来至云南永善县,有我一个亲娘舅在这里跟官,我投奔前来,正赶到,不想此处闹天地会,我舅舅也吓死了。这南边有一座关帝庙,庙中有一位和尚,是个瘫子,与我舅舅有交情,我在他庙中借住。后来他把使唤人散了,就叫我在那庙中帮忙,当一名小伙计,每月给我工钱三吊。先我一去时节,和尚待我甚好,后来日久,人心不长,和尚颇有脾气,烧香、扫院子,庙中一应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照管,他还不准闲杂人在庙中去。”那马成龙闻说:“甚好,伙计,你不必发烦,你把我们带到庙中住宿一夜,明日你跟我到军营当差,我给你找一份差使,你意下如何?”李伙计说:“甚好,你们几位要跟我到庙内,千万千万你们可别嚷!要叫和尚听见,他犯脾气,恐怕得罪众位,恐有不便。”马成龙说:“你自管放心,我绝不能给你坏了事。”

李二带着众人往南,出离关厢,走了有一里之遥,见道东边路北有一座庙,山门关闭,东边有一个角门。李二来至角门以外,把门推开,叫众人把马拉进去,拴在院中树上。马成龙一瞧,这庙东西各有配房三间。把众人让至东厢房屋内坐下。

马梦太看这屋中倒也干净,靠东有一张八仙桌,两旁各有椅子。

南里间屋帘子挑起来,往里一瞧,是顺前檐的大炕,也有桌椅、条凳。众人在里间屋中落座。李二说:“我先到西屋里把和尚伺候完了,咱们再说话。”李二转身出去,到西里间屋内。

众人听见在屋内说话,是个哑嗓的和尚,说:“李二,你才回来?”李二说:“我买了些个零碎东西,故此来得晚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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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说:“外边院内什么’披咚喋咚嗒’?天也不早了,该关门睡觉啦!”李二说:“我外面没什么动作,我去烧香去,你先睡吧。”李二转身出来,到厨房烧了一壶茶,给六个人拿了去,来到东厢房,说:“你们几位喝茶吧,我烧完了香,咱们再说话。”李二手中拿着二股香:分开就在这屋里点着了,说:“ 马大人,你们是从哪里来?天到这般时候,还要往南走哩?”马成龙说:“我们是从湖耳山来,要探龙峒山去,访问过海银龙白胜祖的下落。走错了道儿啦,我们才来至此处。”

马成龙正说到这里,觉着头眩眼迷,不省人事,登时仰身栽倒就地。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瘦马马梦太、高杰,这五个人也迷糊过去,翻身栽倒就地。李二说:“好!你们六个人放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庙主,你快来吧,我已然把马成龙这六个人给拿住了!”只听得西里间屋内说:“好!

我去结果他的性命,断不能饶他!”百花僧周铠从西屋中把鬼头刀手中一擎,后面跟定正是铁太岁高冲。

这两个人是从柳泉居被马成龙这六个人打得一个落花流水,有一个家人名叫高虎,说:“庄主爷,别动手啦!你看那几个全是大清营的差官。老爷,咱们走吧!”因此周铠、高冲三人带手下的打手,这才回高冲家中。到了厅房之内,高冲说:“你等有什么主意?咱们把他这六个人结果了性命,也立一件奇功。”

旁边过来一个小伙计,名叫李二,他乃是保定府的人,他在店中当过小二,认识马成龙是大清营的人,他叫高冲、周铠二人跟着,到了关帝庙之内,他定下这条计策,他把这六个人引到庙中,在那高香里暗插上一支薰香,他自己闻上解药,点着香,把六位英雄薰过去。他这里一叫,百花僧周铠、铁太岁高冲二人拉刀过来。不知六位英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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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回

马成龙绝处逢生百花僧古庙被获

词曰:

敦伦重礼真个好,不负圣贤教。消除薄恶情,依顺中和道。方才是男儿,无愧了!

话说那李二告诉周铠、高冲二人知道,把马成龙等六个人拿住了。这两个贼人怒从心上起,气向胆边生,说:“好!”

冤家见面,分外红眼,他二人拉刀,方要过来动手杀这六位英雄,只听外面叩打山门,说:“借光来!和尚快开门吧,这里有贼追下我们来也,救命吧!”百花僧周铠一听,吓了一跳,说:“不好,有生人来也!先把东厢房门锁上,别放走他等六个人!李二,你出去看是什么人来叫门。”李二转身到了那山门,把门开放一看,这庙外并无一人,心中一动,暗说:“不好,这里定然是闹鬼吧!”自己连问了两声,并无人答言,自己把门关上。方一转身,听得那外面又有人叩门声甚急。百花僧周铠站在院中说:“别开门,问问他是作什么的。”外面答话说:“我是你的祖宗来叫门。你等要不开门,祖宗就要打碎门哩!”百花僧周铠说:“哪里来的小辈,敢来扰我。待我结果你的性命!”

话言未了,只听房上瓦檐一响,有一宗物件照定面门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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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铠往旁一闪,从房上跳下来-一人,身高六尺以外,头上青绢帕包头,身上青布小夹祆,青布中衣,足下青布快靴,腰系青布搭包,背后斜插势系着一个包袱,面皮微黄,两道浓眉,一双虎目,三山得配,四字方海口,二目皂白分明,神光足满;手中擎着一口利刃,跳下房来,说:“周铠,你这和尚不守清规,任意胡为,我特来结果你的性命!”周铠说:“你是何人?

通你的名来!”那位少年英雄说:“我姓卢,名杰,绰号人称小太岁。我来拿你,别走,吃我一刀!”抡刀就剁。周铠往旁一闪身,急架相迎。铁太岁高冲一看,气往上撞,说:“小辈休走,我来拿你!”要过来协力相助。只听房上一声喊嚷说:“呔!高冲休要逞强,我来也!”飞身跳下一位小英雄来,正是黑英。他与小太岁卢杰自河南回回峪要投大清营,来到了四川,知道峨嵋山已破。两个人想要上云南地面,探访天地会八卦教的机密大事。这日,他在永善县的城隍庙中住下,说是往石平州去找人去。庙内老道也是北方人,姓杜,名文祥,倒也慈善,留他三人住在这里。这日,马成龙等在柳泉居和高冲打架,他二人暗中看得明白。他见这六个人出离了永善县的南门,路遇见李二,引入关帝庙内,他二人暗中跟随。天色已晚,这两个人蹿上房去,在暗中看得明白,知道马成龙等六个人被贼人用薰香薰过去了。黑英就要下去,卢杰看罢说:“你在房上看着,千万别叫他们杀了那六个人。”卢杰跳在山门以外,说:“开门!”叫了半天,他这才跳进来与周铠动手。黑英也跳下来,把铁太岁高冲给裹住了。四个人杀了一个难解难分。周铠走了几个照面,被卢杰一铁莲子,正打在前胸。“哎哟”一声,倒在就地,不能动转,被卢杰过去把他给捆上。高冲一见周铠被擒,心中一慌,刀法迟慢,黑英一腿把他打倒,按倒在地,绳绑二臂。先把两个贼人捆好,然后到东里间屋内,先找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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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六个人都解过来啦。

众人睁睛一看,都吓得目定神飞,站起来说:“好贼!你们休要逃走,特我结果你的性命!”卢杰说:“你们几位先别动手,我有话说。你们几位望地下看看。”那马成龙等早看见百花僧周铠与铁太岁高冲二人被获。黑英过去给马梦太行礼,说:“师叔,你老人家还认识我二人吧?”马梦太仔细一瞧,说:“原来是你们两个人。这是从哪里来?”卢杰过去见礼,说明了来历,又给众人引见了。马成龙说:“这两个贼人万不可留!”他一回身进了屋中,再找自己大环金丝宝刀,踪迹不见,连顾焕章的太阿剑也不知是被何人拿去。马成龙甚是着急。

马梦太说:“不要紧,丢不了,与周铠、高冲他们两人要。”

马梦太手执单刀,说:“你们两个人把我拜兄宝刀、宝剑拿去了?”周铠与高冲说:“我二人并不知道,你不要诬赖好人。”

马梦太说:“你这两个小辈,我善问你也不说,你这两个人是天地会八卦教的贼党,老太爷早已知密,把你们解到军营,也是碎尸万段,你要说了实话,我当时饶你不死!”周铠说:“我们实在是不知道。”马梦太一刀把周铠耳朵割下来,疼得周铠“哎哟哟”直嚷。王天宠说:“马老弟,这里还短一个李二哪!

那小子是罪之魁、恶之首,先把他拿住,要没他,你我弟兄来不到此处。”马梦太说:“对!我找他去。”

此时李二一见百花僧周铠被获遭擒,吓得他又不敢跑,不知道庙外头还有人没有人,自己躲到西厢房屋中,把钱柜开开,把里头衣服全拿出来,自己钻入柜内,把柜盖盖上,在里头连大气全不敢出。王天宠、顾焕章、马梦太三个人在屋里头各处俱皆找到,并不见李二的下落。马梦太说:“想这小子跑不了哇!”黑英、卢杰进来说:“方才见有一人,并没见他出去。

在这西屋内找吧。”五个人正在寻找之际,一抬头瞧见地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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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钱柜,柜盖子响动。马梦太说:“这柜内许有人吧?”李二在柜内吓糊涂了,连说:“没人!”马梦太说:“在这里哪,没人你说话?”把柜盖一开,把李二从里面揪出来,拉到院中。马成龙过来说:“李二,你这小子,我待你有什么不到之处?我与你有何冤仇,你起意害我?”李二说:“众位大人饶我这一条命吧!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百花僧周铠与高冲他二人的主意。”马成龙说:“我的宝刀与我哥哥的宝剑藏在哪里?

你趁早拿出来,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当时就把你碎尸万段!”李二说:“我实在不知道。你老人家饶命吧!”马梦太拿起刀来,把李二左右两耳割削下来。李二说:“众位大人饶命吧!我实不知道!”马成龙说:“老兄弟不必饶他。”王天宠、马梦太等大家手起刀落,把李二杀死。

又来到周铠、高冲跟前,说:“你两个还不说实话!”高冲说:“马成龙,你家会总爷既被你拿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

你是你大清国的忠臣,我是我会总爷的义士。你要问宝刀、宝剑,我要告诉没见,你也不信。你把会总爷碎尸万段,也是没见!”马成龙性如烈火,一听高冲之言,气往上撞,说:“好胆大的叛贼,这等放肆!”夺过马梦太的刀来,照定高冲抡刀就剁。顾焕章说:“唔呀!不要留这混帐王八羔子的性命!”

众人乱摆兵刃,把高冲乱刃分尸。过来又问周铠。周铠破口大骂,说:“和尚爷既被你们拿住,也不求活了,只求一死!你们不必多问,宝刀、宝剑我拿了去了,叫人给八路都会总吴恩送了去了!”马成龙言以为真,说:“众位哥们,把这小子杀了,不必留他!咱们再想主意找宝刀、宝剑。”大众一听这话也有理,就把周铠也乱刃分尸。大众把马全都鞴好,说:“咱们走吧!此处久待,恐再有赋人前来,多有不便。”

众人方才要走,只见那边杀声一片,有无数的兵丁人等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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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刀枪器械,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一般。为首有一人,年约二十余岁,举止端方,品貌不俗,身穿便服,手执钢刀,说:“哪一位是马大人?愚下姓何,名成,在永善县东门外何家庄住居多年。本庄办理团练,募了五百名乡勇,大家守望相助,查拿盗贼。永善县近来被这天地会所占,我等意甚不平,恨不能一时天兵来到,早把天地会一网打尽,黎民免遭涂炭之苦。

今日晚上来了一位哑嗓儿的人,他说他是大清营的差官,知道我们村内俱是好人,他说现有大清营的差官住在关帝庙有难,叫我们带领庄会前来解救。故此我等带那位差官一同前来,现今不知那位哑嗓儿的哪里去了。”说罢,马成龙说:“我们已将贼人杀死。你等跟我去到永善县,会同捉拿天地会八卦教匪首郭明。”那团练何成说:“甚好。”派手下人先把三个死尸埋了。众人鞴马,黑英、卢杰二人跟随,带领五百名庄兵,扑奔永善县而来。

众人到了永善县时,早有探子来报:“ 教匪郭明率众逃走!”这马成龙吩咐庄兵进城,把永善县衙门打扫干净,派何成、黑英、卢杰三个人镇守永善县。天到大亮,马成龙又派人给老将军报捷,现在这里有何成庄勇取了永善县。大众贺喜,就是顾焕章、马成龙二人心中不乐,把随身的宝贝失去,不知落在哪里去了。正在为难之际,忽听外面有人来禀报:“现今外面来了一个哑嗓儿的人求见。”马成龙吩咐:“请进来!”

不多时,只见外面进来一人,正是在柳泉居打架的那个男子,手中拿着一个长包袱。马成龙过去连忙行礼。那人说:“众位老爷们,多有受惊了!”马成龙说:“ 尊驾贵姓大名?”那哑嗓儿人在马成龙跟前大展名姓。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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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回

群雄哨探水师营豪杰计烧龙峒山

歌曰:

心,心,心,披毛作佛此中分。庶民去,君子存。只此见微成善恶,远在儿孙近在身。

话说那哑嗓儿的人在马成龙面前道出名姓。书中交代,这位英雄,祖贯河南卫辉府人氏,新乡县住家,在城西回回峪居住,姓白,名叫桂太,绰号人称墨金刚,乃是老筛海回教正第六个门徒。此人拳脚精通,会使短把刀一口,又会避血劂。自幼父母双亡,并无兄弟,孤身一人。他可是清真教的回回。自幼游走江湖,闯荡四海,专爱管路见不平之事,天生就的一分侠义肝胆,到处杀赃官,斩恶安良。他因听他师傅说云南各处闹八卦教匪,与天地会勾串在一处作乱,杀害生灵,荼毒百姓,白桂太来到云南,打算为民间除害。这一日在半路之上,正遇见马成龙等六位英雄,听他们在道路之上说说讲讲,他留心一听,才知道是大清营的几位差官,内中有他师弟瘦马马梦太。

白桂太听他师傅说过马梦太的长相,故此今天一见就猜知八九,暗中后面跟随。到了永善县的地面,见这六个人进了柳泉居,跟仁义小王三说话,他听得明白,见这六个人后头去,他这才进来,跟仁义小王三耍了半天话。等铁太岁高冲来到,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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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铁太岁是邪教,故此与他们打起来。见他们人一多,他蹿上天棚走了,在暗中偷看高冲、周铠,打算探明白他二人在哪里住,黑夜带单刀结果他二人的性命。他见高冲、周铠带着李二奔关帝庙去了,他在暗中看得明白。工夫不多,又见李二从庙中出来,站在大道往北观瞧,见马成龙等六个人来到,被李二花言巧语哄进庙去。他见天色已晚,自己拧身蹿上庙中西配房,但见李二用薰香把那六个人薰过去,听见李二叫周铠、高冲。

他方要下去拉刀跟这两个人动手,好救马成龙等六位英雄,忽听外面有人叩打山门,小太岁卢杰与黑英赶到。白桂太见他二人来,就不下去了。趁着四人动手之际,白桂太蹿至东配房,由后窗户进去,把马成龙、顾焕章二人的宝刀、宝剑拿去。他知道正东有个何家庄,有一家庄主名叫何成,别号称浪里钻,水性颇通,乃是一位侠义英雄,不降天地会,自练了五百名庄兵,自仗着一身能为武技,保护一带临近庄村。白桂太从庙中出到何家庄送信,调来了庄兵,他自己找个僻静之处歇息去了。

次日天明,听街市之上纷纷传言,何庄主带领庄兵取了永善县,同着大清营一班差官在永善县大堂上大摆宴筵。墨金刚白桂太扑奔永善县而来,到衙门门首,说:“劳众位的驾,与我回禀过去。”

那马成龙闻知,迎接出来,一见白桂太,二人行礼。白桂太道了名姓,马成龙把他让进去,与众位引见。白桂太过去把马梦太拉住说:“贤弟,你认识我吗?”马梦太连忙跪倒,与师兄叩头。白桂太用手相搀说:“贤弟请起,你可曾见过师傅了?”马梦太说:“自我与师傅分手,许久未会。兄长,你可见着师傅?”白桂太说:“由今年正月在卫辉府回回峪与师傅见面,他老人家夜晚观星,说贼星明亮,将星暗昧不明,正南之上一股红杀之气,云南应有刀兵之灾。师傅叫我到云南楚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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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叫我来到此处各路访妖人的下落。今在永善县与你等六位相见。”大家归座吃酒,就留黑英、卢杰、何成、白桂太四个人镇守永善县。白桂太把宝刀、宝剑还给二人。马成龙吩咐鞴马,六位英雄各带兵刃,出离永善县,直奔龙峒山而来。

在道路之上,正在初夏的景况,天气不冷不热,青山绿水,一路之上甚是可观。这一日,到了七宝镇,打了一座客店,这六位英雄下马进店,在北上房住下。有店小二接过马去,把帘栊打起来,六位英雄进得上房一瞧,屋中倒也干净。靠北墙一张硬木八仙桌,两旁各有椅子,东西屋中都是顺前檐的炕。跑堂的送进茶与洗脸水来,六个人净完了面吃茶。马梦太把小伙计叫过来,说:“你们这离龙峒山有多少路?”小二把六个人上下瞧了几眼,然后说:“你们几位打听龙峒山作什么?”马梦太说:“我们到龙峒山访一位朋友。”小二说:“眼下龙峒山防守着紧哪!只因前者有大清营一位差官烧了这里仓廒,还杀了二位会总,一个叫张宝任,一个叫任凤姣。眼下会总把山口防守甚严,各铺户都有花名册,上面都有年岁、相貌,若是来了亲戚,都得上巡防处报名。我们店里五天一上花名册,所有来往客商都要问明白了,哪里的人,往哪里去,上花名册,上巡防处报与大耗神梅峰知道。”六位英雄一听小伙计之言,吓得一阵发愣,一想:“贼人防守这样严密,倘若知道我等六个人前来,恐其众寡不敌,我等身临险地,怕有性命之忧。”

小伙计出去,这六个人一商量,朱天飞说:“无妨事,我等既来到此处,万不肯空手回去,一定要到龙峒山,要打听过海银龙白胜祖的下落。”顾焕章一听,说:“老兄休要荒唐,并不是我胆小无能,但不要忘记那劝善会总蔡文增五云筒的厉害。”朱天飞一听此言,哈哈大笑,说:“倭侯爷,我正为五云筒而来。此一去能盗五云筒,把五云筒盗来;要不能盗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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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定将蔡文增首级取来!”顾焕章一听,说:“甚好,须要小心,但愿老兄台此去成功!”王天宠说:“我跟朱大哥去。”

正说之际,小伙计进来说:“写花名册啦!你们几位贵姓?”

朱天飞说:“我朱大。”顾焕章说:“顾二。”王天宠说:“我叫王三。”马成龙说:“叫马四。”马梦太说:“我叫马五。”高杰说:“我叫高六。”先生写完了,小伙计说:“给那送了去,可不定查不查。”马成龙说:“知道了。”叫小二:“给我们预备几样菜。”要了三斤陈绍酒,六个人在店中吃酒谈心。酒饭已毕,小二撤去了残桌,天已到初更之时,众人安歇睡觉。

朱天飞等候店中人全都睡了,他自己收拾好了,王天宠也收拾好,二人慢慢把门开放。二人出去,把门倒带上,拧身上房,跳出店外,顺着大街一直往西,出了村口。听见西南上更鼓齐鸣,朱天飞、王天宠抬头一看,原来是金沙江北岸贼人扎的水师连营。王天宠看罢,说:“朱大哥,老将军兵取石平州,必从此金沙江过,先抢贼人水师营的战船。”朱天飞说:“是,我看也在这里。”二人说着话,往正西走了不远,已到龙峒山口。见当中虎皮石修的一座城墙,中间一座城门,墙上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上面弓上弦,刀出鞘,无数的贼兵。二人一看,不容易进这龙峒山,有心回去,又怕众人耻笑。二人无可奈何,往北走了不远,见墙上贼兵稀少,二人身临墙下,慢慢的爬到上面,见那个喽兵在打盹,被王天宠手起刀落,结果性命。二人跳进这座山城,施展鹿伏鹤行的工夫,走了有三里之遥。往北一拐,但则见是一片空宽之所。正北有五里之遥,有一座龙峒山,山高有七八里路,道路崎岖。

二位英雄来在山下,顺山路下去,到了头道寨门上,虽有几个巡查之人,也不甚多。这二位英雄跃身过去,跳在山寨里面,蹿房跃脊,至各处偷听闲语。只见三道寨门里头有一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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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面是四合瓦房。二人蹿房上,往北一看,里面是正房五间,两边配房,抄手式的游廊。北上房屋中灯烛辉煌,听里面有人说话:“会总爷少喝吧,天也不早啦!”只听里面有人说话,声音洪亮,说:“小子,你别管我的闲事,爷爷爱喝!”

王天宠、朱天飞二人来至北上房的房上,一个珍珠倒卷帘架势,隔着帘栊往里一看,但则见外间屋中有一张八仙桌在当中摆定,当中有一把太师椅子,上面坐着一人。此人年有四十余岁,头大项短,面如紫酱,两道雄眉,一双阔目,黑眼珠滴溜圆,白眼珠闪闪放光,高颧骨,四方口,海下有一部连鬓络腮胡,黑绒绒有二寸多长;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身穿皂缎色蟒箭袖,上绣白牡丹花,腰系丝鸾带,内衬单夹袄,薄底靴子,肋下佩着绿鲨鱼皮鞘太平刀。两旁站着四个家人,都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打扮。听见那家人说:“会总爷,别喝酒啦!劝善会总临走之时,把大事托靠你老人家。昨日接到警报,湖耳山小霸王杨胜投降了大清营,湖耳山失守,怕有大清的奸细来探龙峒山。今天你老人家喝醉了,有点什么事,那还了得!”喝酒之人正是吕道明,为人最爱喝酒,性情急暴。今日晚上,他是喝醉了,家人吕禄劝他,不让他喝,他正喝得高兴之际。王天宠看得明白。又听家人吕禄说:“你该查山去了。”

吕道明说:“不用查了,并没奸细前来敢探龙峒山!”吕禄也不敢往下多说了。

王天宠一拉朱天飞,跳在后院无人之处,说:“朱大哥,你我来此甚巧,劝善会总蔡文增没在此处。你我放火,今天将他山寨烧毁,这一座龙峒山就保守不住了。”朱天飞说:“甚好,你我弟兄就中取事。”先至聚草厂,取出引火之物,把干草点着。又至永丰仓,把贼仓廒烧着。二人转身方才要走,忽听锣声震耳,杀声一片,来了无数的贼兵,把王天宠、来天飞堵在山厂之内。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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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回

勇先锋抢船过江王天宠出探石平

歌曰:

贵,贵,贵,患所以立不患位。半世官,百世罪。眼前赤子任君行,头上青天真可畏。

话说王天宠、朱天飞放了火,方才要走,只听锣声一片,有无数的贼兵前来,把山口堵住。有心动手,又怕寡不敌众,被他人所害。二人在山下西边树林之内,躲开贼兵的去路。见众人过去,两个人出离龙峒山,回归到店内,与马成龙、马梦太、顾焕章、高杰会合到一处,说:“你我趁此走吧!把龙峒山已然放火烧了,你我急速回去调兵,抢金沙江的战船。”马成龙等算还店饭帐,出离七宝镇,顺大道要回湖耳山。

正往前走,只见尘沙荡扬,土雨翻飞,正是穆将军前敌大队来到。带兵官正是玉斗、巴德哩。只因穆将军取了湖耳山,在那里歇兵,马成龙等讨令探龙峒山一去不见回头,穆将军与神力王商议,打算要先取石平州进攻楚雄府。神力王分兵一半,带了小霸王杨胜,还有水师营中的战将。穆将军由金沙江过江,取石平州,派前敌是玉斗、巴德哩,带着五千奋勇队。这日离七宝镇不远,有驳儿马探子来报:“离金沙江数里之遥,有贼人聚守龙峒山,请将军定夺。”玉斗、巴德哩吩咐安营。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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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扎好,忽有探子来报:“前面金沙江水泛滥,战船全被贼人购去。”玉斗、巴德哩吩咐安营下寨,四鼓用饭,五鼓齐队,到金沙江抢贼人的战船。众三军得令下去。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调齐大队,竟奔金沙江而来。大军正往前走,正遇马成龙等六个人拦住去路。有人来报:“临敌无惧、勇冠三军胖马大人拦住去路。”玉斗、巴德哩催马向前,见马成龙等,滚鞍下马,过去行礼。马成龙说:“二位贤弟来此甚好,我等久候多时。”巴德哩说:“你我急速前往,至金沙江的北岸,趁贼人不防备,把战船得过来,好请老将军大队过江。”王天宠、朱天飞一听,说:“也好,趁此催趱大队前往。”众英雄各上征驹,展眼之际,就到金沙江的北岸。

此时九江太岁王道兴被酒色所迷,队伍乱杀。这伙官兵一拥而上,各执刀枪器械,乱砍贼人。顾焕章、王天宠竟奔中军大帐。此时九江太岁王道兴宿酒未醒,正在睡梦之际,王天宠、顾焕章二人赶到,乱砍贼人。九江太岁王道兴听见外边一阵大乱,有人乱嚷说:“大清营的官兵已到!”王道兴不敢恋战,翻身跳下水去,竟自逃命去了。这些官兵乱砍贼人,展眼之间,把这些战船得来,飞速与穆将军打信报红旗,把金沙江的战船得来五百只,在此歇兵一日。穆将军大队赶到龙峒山,群贼俱皆逃走。穆将军在此歇兵三天,出告示安抚居民。次日,穆将军升坐中军大帐,给玉斗、巴德哩记大功一次,分赏三军,吃得胜饼。

大家歇息了两天。穆将军升帐,命高杰为前部正印先锋,玉斗、巴德哩为合后接应。高杰点齐人马,渡过金沙江。马成

龙、马梦太、顾焕章、王天宠、玉斗、巴德哩、朱天飞这七个

人坐着战船,渡过金沙江,与高杰会合在一处。马成龙与高将军往石平州去,道路崎岖,坑坎不平,恐贼人有奸计,在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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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埋伏。马成龙说:“我几个人先去与你哨探哨探,然后你再进兵。”高杰说:“也好,兄台多要你分心。”马成龙、马梦太、朱天飞、顾焕章、王天宠这五个人在军营用完早饭,各跨战马,出离了军营,要奔石平州,前去哨探情。

马成龙等正往前走,天有正午之时,只见前面有一座镇店。

五个人也想要歇息歇息,把马喂喂再走不迟。马成龙先就把店看好了,是福兴客店。五个人进去,不多时,小二送上洗脸水来,把马给喂上。马成龙问:“此处叫什么地名?离石平州有几十里路程?”小二说:“我们此处地叫何家洼。南边有一道河,是白水江的小岔儿,要过了河往正南走七十里路,就是石平州。那里都被天地会八卦教所占。我们这个地方都不愿意随天地会八卦教叛反,都想天兵来到,早把贼人剿灭,百姓也好度安闲的日月。”马成龙问:“这里有船没有?”小二说:“船都被贼人发官价买去了,并无船户人等。”成龙向王天宠说:“咱们二位上那里看看去。”王天宠税:“也好。”叫倭侯爷同瘦马、朱天飞三个人在店中等候。

王天宠、马成龙二人顺大街一直往南,出了村口,抬头一看,眼前东西一道大河,靠北岸一带净是垂杨柳树,一直往东有三里之遥。马成龙见河下并无船只,二人顾河北岸往东走了一箭之地,见前面垂杨柳下小板凳上坐定一人,身穿暑凉绸裤褂,足下漂白袜子,青缎双脸鞋;面皮徽黄,黄中透白,窄脑门,尖下颏,俊俏人物,目似春景,两道峨眉斜插入鬓,准头端正,唇若涂脂,年有二十八九,旁边放着一个烟笸箩,手内拿着一根长杆烟袋。马成龙过去说:“借问一声,咱们这里哪里有摆渡?”那人说:“我们这里并没摆渡。东边原先可有一个摆渡来着,是一个老头在那里摆渡。这时节换了两个小孩子,尽淘气,行在这里摆,就不在这里摆。你们二位到东边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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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马成龙点头说:“借光!”

二人往东走了一望之地,但则见河下有一个小摆渡,上面站定一个小孩,十四五岁,流着双歪辫,穿着一个兜肚,赤身露体,容长脸面,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如玉柱,唇似涂脂;手中拿着一根撑船的篱,乐嘻嘻往北岸上瞧。船后边也有一个小孩,流着冲天的一个小辫,圆粉脸,浓眉虎目,仪表非俗;身上也穿着一个兜肚,身体肥胖,长得甚有人缘。马成龙与王天宠二人看罢,王天宠过去说:“二位童子,你渡我们二人过去,到何家洼南村口。我们还有几个人,渡过去多给你几个钱就是了。”小孩说:“也好,你们上来吧。”

王天宠、马成龙一时高兴,上了小船。两个小孩用篙一点速船,这只小船飘摇摇到了河当中。梳双歪辫的小孩说:“把钱给我吧。”王天宠伸手摸了一块银子送给小孩,约有二两多重。那小孩说:“这都是给我们的?太少!我们这里有官价,每一个人是纹银十两,你们两个人二十两。”王天宠一听,说:“你们这两个小孩子说话岂有此理!我二人是一时高兴在此消遣,哪有那些银子给你!你这两个小孩叫什么名字?”梳双歪辫说:“我叫大太爷。”那冲天小辫的说:“我叫二太爷。”

王天宠一听此言,气往上撞,说:“你们这两个顽童,好大胆量!连我你们都不认识?你们两个要是江湖绿林大盗,也该打听打听我是谁!”那个梳双歪辫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

王天宠说:“家住陕西延凉卫,姓王,名勇,表字天宠,绰号人称小白龙,占福建台湾聚泉山,人称公道大寨主,现在我投降大清营,奉旨敕封王义士。奉穆将军将令,出探石平州。今来至此处,遇见你二人,真乃是井底之蛙,连我二人全不认识!

我要不看你们是两个小孩子,我手起刀落,结果你们两个的性命。”那两个小孩“噗哧”一笑,说:“你自知道你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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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名未能贯满乾坤!”王天宠说:“你们这两个童子,好大胆量!”过去要把二人踢到河内。那两个小孩一纵身跳下河去,从水底下抓上两把泥来,照定王天宠就要打。王天宠闪开。马成龙说:“你们这小孩子真淘气,我等是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梳冲天小辫的说:“你叫什么名字?”马成龙也通了名姓。

小孩说:“原来是你呀!别走,敬你一把泥!”马成龙闪开。

王天宠说:“马大人,我下去把这两个小孩子拿住。”马成龙说:“好,拿住问他姓什么。”王天宠又没带着水衣水靠,说:“我就这样下去,这两个童子走不了!”王天宠一沉身,跳入水内一瞧,这两个小孩子水性纯熟,王天宠想要拿他两个,焉得能够。王天宠心中说:“幸亏是遇见我,要遇见别人,必受他两个人所害。这两个人必受过高人的传授,水性不在我以下。”王天宠累得浑身是汗,一瞧这两个小孩子好像两条大鱼一般,王天宠竟自不能将二人捉住。王天宠无奈,上得船来,把撑船的篙捡起来,把船点到北岸。二人下船,说:“咱们去找本地面之人,必知他们姓什么,然后再拿他不迟!”

二人顺北岸一直往西,来到那个歇凉的男子面前。王天宠过去向道:“大哥借光;那边摆渡的小孩子,你可认识?”那男子说:“这两个孩子不是我们本地的,由头十数天来到此处,净与我们本处小孩子打架,打遍街,骂遍巷,甚是淘气,没人敢惹他们二人。原先是一个老头儿摆摆渡,倒甚和气。这个老头儿也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就换卞这两个小孩子。我们问他在哪里住,他说在树上,赌气我们也不问他了。” 王天宠说:“是了,这两个必是天地会八卦教的余党。我去到店中拿来水衣水靠,必要将两个小孩子捉住!”那歇凉的男子说:“你们二位不必生气,大人不记小人之过,宰相肚里能海涵!”

马成龙、王天宠二人怒气不息,回归店内,见了顾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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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诉前情。顾焕章说:“二位贤弟不要生气,你二人养气的工夫尚未练到家。我等兄弟们全是英雄,不要带鲁莽气,文人墨客不要带寒酸气,和尚道上不要带香火气,高人隐士不要带山林气,另换出一番面目,才是英雄奇男子大丈夫所为,让人测摸不出。二个孩子哪里知道时务,不必生气,咱们找船过河探石平州去吧!”话言未了,只听后窗户有人说话,说:“王天宠、马成龙,你二个人乃成名的人物,今天受这样欺辱!”王天宠飞身出去,蹿上房去,再往后边一瞧,并不见有人。王天宠回到屋中,说:“这是什么人耍笑我?”正说着,只听后窗户又有人说话。朱天飞等出去,焉想到又出了一位惊天动地之人。不知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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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回

小白龙又逢强中手大英雄攻打石平州

歌曰:

闲,闲,闲,柴门虽设昼常关。寻颜乐,惮许烦。世事忙来催白发,几人休去伴青山。

话说朱天飞、王天宠又听后窗户有人耍笑,王天宠二位英雄气往上撞,出离了上房,往房上一蹿,再往后看,并不见一人。店中小伙计一看客人全上了房了,他说:“好安顿,住店的,你们几位下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别满房上乱跑!”朱天飞等二人下来,说:“你们后头院是什么人住着?告诉我,我好找他去!”小二说:“没什么人在后边住着。”朱天飞同王天宠回到上房屋中,把马成龙的眼都气直了,说:“这还了!说话的这个东西,万不是好人!我要见着他,必要把他碎尸万段!”正说着,又听后窗户外说:“你别吹,爷爷在这等着你哪!”朱天飞说:“你真要是英雄,请进来。我等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生而未会,面不相识,你何必耍笑我们?”

外边那人说:“我要进去,你们可别急。”马成龙说:“不急,你进来吧!”

只见外面“嗖”的一个箭步蹿下房来,进得上房,马成龙睁眼一看,原来就是柳树底下歇凉的那个男子。王天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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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这可不对!咱们并无冤仇,你怎么耍笑起来了?朋友,你贵姓?”此人“噗哧”一笑,说;”是,众位,我多有得罪!在下姓何,名瑞,绰号人称混水猿。我就在此处居住。”

王天宠一听,说:“是了。前者占马鞍岛,就是尊驾么?”

何瑞说:“不才就是在下。尊驾如何认识?”王天宠说:“久仰大名,在这一方水面的英雄,尊驾属为第一,”何瑞说:“适才间多有冲犯众位的虎威,望众位担待一二。”王天宠说:“方才那两个小孩子,你必认得。”混水猿何瑞说:“你们问那两个小孩,不是外人,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外甥。”叫伙计:“去把两个人叫来,给众位引见引见。”王天宠说:“何寨主,你乃是当世的英雄,遇此荒乱之年,应该致君泽民,替国家出力,方是奇男子大丈夫所为。”何瑞说:“我有此心,无奈把机会都错过去了。你们几位大人进兵云南,如有用我之处,千万给我一个信,我父子必到。”王天宠说:“你给搭座浮桥,等候穆将军从此经过。”何瑞说:“那可现成。明日大队到的时节,我这里有木料,自管请用,我分文不取,毫厘不要。”

正说话之间,伙计把两位小少爷带进来。王天宠一瞧,两个小孩子全把衣服穿上了。头里走的梳双歪辫的,穿一身宝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子三镶抓地虎靴子;白生生的脸膛,五官端正,品貌不俗。后面梳冲天小辫子的,穿一身青洋绉大褂,内衬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子快靴。二个小孩子进来,向众位行礼,然后一抱拳,向马成龙、王天宠说:“适才间我二人无知,多有得罪二位!”王天宠说:“你们二人叫什么?”混水猿何瑞用手一指那个梳双歪辫的,说:“王义士,这乃是我的儿子何道明,皆因常跟我在外面游走江湖,闯荡四海,人家送他一个绰号,叫夜渡长江何道明。”用手一指后头那个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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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叫鲁化,绰号人称面条鱼,由七岁跟着我练能为武技。

他父母双亡,就剩他孤身一人。”马成龙甚爱惜这两个小孩子,说:“多咱我到军营,你们两个找我去,我保举你作官,光宗耀祖,显达门庭。”何道明说:“求马大人格外施恩,提拔提拔我们二人!”何瑞吩咐:“摆酒,给众位老爷们接风掸尘。”

手下之人答应。

少时之间,把酒席摆齐,连何瑞父子三人,陪着众位英雄在上房吃酒。马威龙问道:“何贤弟,你久居此地,必晓天地会八卦教的虚实。”何瑞说:“略知一二。那天地会仰仗着妖术邪法,蛊惑民心。在云南府昆明县有一座五华山,山上有一位化地无形白练祖,在那里炼诸般的法宝,善晓先天之数,这乃是天地会八卦教中第一个妖人。第二个是劝善会总蔡文增。

还有一个八路都会总吴代光,此时他逃往大竹子山。他手下有雄兵百万,猛将千员。前面有一座石平州,是铁掌道人马陵镇守。此人精通邪术,善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排兵布阵,斗艺埋伏,样样精通。此去石平州,可要小心留神,此人诡诈多端。如要遇见他,千万另加一番小心!”马成龙等点头。酒饭已毕,小二收拾下去,献上茶来。众人吃完茶,天色已晚,就在何瑞店中安歇。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天明,高杰、玉斗、巴德哩前敌大队来到,在何家洼安营。马成龙等来到大营,大家见面,提说天地会八卦教的情由。高杰吩咐手下差官带领兵丁前去搭造浮桥。手下差官运用木料,两天工夫把浮桥搭起。高杰等带大队杀奔石平州而来。

这一日,到了石平州,择吉地安营下寨。手下兵丁埋好了牙叉、鹿角,撤下铁蒺藜、绊马索,安好了粮台,立下行营。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高杰调齐了大队,率带一干诸战将,出离大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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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抬头一看,见石平州上杀气腾腾,城上遍插旌旗,都是弓上弦,刀出鞘。石平州敌楼之上插着一杆白八卦旗,上面绣着

“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震仰

盂、艮覆碗。”当中乃是一个八卦太极圈。高杰想要带兵攻城,忽听石平州城内三声惊天大炮响亮,城门大开,从里面出来二千马队,双龙出水势,当中间三千步队,有一杆大纛旗,是皂缎色,上绣白字,写的是“云南三勇士”,当中是一个“姚”

字。见门旗开处,这员贼将平顶身高七尺向外,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身穿白缎蟒箭袖袍,周身绣黑团花,腰系丝鸾带,套玉环,佩玉佩,足下青缎快靴;头大项短,面如黑炭,两道粗眉,一双阔目,神光足满,高颧骨,海下一部连鬓络腮胡子;坐骑黑马,手使浑铁点钢枪。高杰一见,知道贼人定是一员勇将,撒马当先来至两军阵前,用手中枪一指,说:“叛逆贼人,前来送死!今有高杰在此!”云南三勇士摇山动姚兴催马拧枪,来至两军阵前。两下各通名姓,摆枪杀在一处。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个人杀了十数个回合,姚兴不是高杰的对手,累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自己拨马败回本队。只听贼队之中一声“无量佛”,出来一位羽士黄冠,玄门道教。高杰等众人一遇此人,都有杀身之祸。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