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祖三下南唐》·保背母私逃 春领兵进发
诗曰:
少年壮志合从军,况属君亲灾咎闻。
背母私逃情可恕,复能破敌立功勋。
住语陶氏夫人回王府,预备领兵挂帅。母子又有一番言谈,皆说及王姑美容恼恨高王爷一刻变心改节之奇也。且不表,再言赵王姑辞别回府中下坐,春山愁锁,闷闷不乐,有世子高君保,见母亲请安,一见此愁容之色,即动问:“母亲好好登朝,一回来何以有此不悦之容,且示说与孩儿。”王姑见子问及,不觉两泪一行泣下曰:“儿哪里得知,有此人伦大变之事,汝父随征身为督师主帅,躬担重任,出阵被妖人擒去,贪生畏死,投顺唐人,反戈背主,岂不玷辱高门,一家难活了,为娘岂不忿忧也!”君保闻娘言,心下一惊,面色一变。曰:“母亲此说何人传知?”王姑曰:“现有郑家哥哥领旨回陈及,且诏旨题明,岂是旁人传说。”君保听罢,一想。曰:“母亲,岂有此理,吾父王一生忠良耿性在,母亲平素所知,况我父与当今义属君臣,承情姻娅之谊,君臣一心一德,并无嫌隙,何以一夕改前事仇,即言贪生畏死,不过投降了,岂有反戈辱主奇杀,内中必有别情,母亲休得过恨,但须要带同儿往随征。一则得问父王事情,二则与王家效力。”王姑曰:“方才圣上旨谕言,二王四侯众节度使十三名将皆为敌人擒去,今汝乃不谙事少年,并非能惯疆场,岂宜同往随征。今为娘不过因奉王命,又见汝父变节之事,不得不行耳。汝若抛心不下时,勤飞递来往家书,讨信音可也。在家与君佩弟,日勤弓马,夜习诗文,不许闲游外出招非,须依为娘吩咐。”君保听了,心中不悦,复恳说一番。王姑终是不允准,只得退去不乐。
来至书楼一见弟君佩,问及起,君保并将前事一一说知。君佩听了,也觉骇然。又曰:“王伯母既不许我弟兄同往随征,唯王伯父如此糊涂,又未知真假,心下何安?况我宋朝天下十得八九,只有南唐金陵一掌之地,被他如此猖狂,捉尽王侯大将,这还了得!但我弟兄有些武艺,不趁此试演一番.岂不埋没了英雄手段?不若凑此伯母、母亲未兴兵,吾兄何不先背地到潼关三王爷处,借些兵马前去报个头功。弟亦随后而到,自有个脱身之法,兄意决为如何?”君保听了弟言,深合己意,至次日晨早,君保装束了盔甲上马,只佯言出猎于南山,此日逃出王府。
已经两天之后,有王姑不见保儿进内堂询视,究查家人,家人言已经游猎两天,那君佩又不以实对。至第三天出征之期已近,有翠华李夫人曰:“君保侄儿三天不回府中,定必私往南唐去了。”君佩在旁冷笑曰:“哥哥只因王伯母不准携他随征,他闻王伯父如此信音,心内不安,故私逃去已经三天矣。”王姑闻一惊曰:“不好,少年粗率,妄作妄为,不遵教训,必中敌人之手。”言罢珠泪滚下。李夫人劝慰王姑伯母曰:“奴想侄儿虽仅弱冠之年,作事自小老成之见,今一个单枪匹马,断无去自投罗网之理,他往寿州,定由潼关顺道,必先到尊舅三王爷处借兵,方敢前往。不苦差人火速前往追问消息,或可追回也未可知。”王姑曰:“已经越却三四天,只忧他早借兵去了。”夫人曰:“既去亦乃顺道,问及一言,方知消息,我婶姆乃得安心。”王姑只得先从。李氏夫人又以君佩不肯早言通知以至误事,欲行家责。王姑转代求免。夫人乃赦之。君佩又曰:“母亲,今哥哥已往,是一家皆在沙场破敌,儿一人在家好生寂寞难过日也,儿亦要随同赴敌,决不愿一人在府中捱日。”李夫人欲不允许,王姑心一想即曰:“我家原是世代武将之儿,断不肯安静的,倘不允他同行,又蹈了君保之辙,不若准他同往,反胜私自逃奔,以免担忧过虑。”李夫人无奈,只得允从,君佩暗自欣然。
是日出师,王姑婶姆共进教场,又有罗氏夫人、佘氏夫人集在场中。少千百家将、内监、宫娥左右拥护,一到了众夫人皆来迎接。知会过陶夫人一同见礼毕。当日陶夫人接领帅印。二王爷传敬御酒三杯。夫人谢过主恩。又见诸军事务已准备。赵王姑为前部先锋,李夫人为参军,岁夫人为左车,佘夫人为右车,当此署君二王率同文武大臣于都门外送别。三声炮响,雄兵十万队伍登程,果然一班女菩萨旋作金刚猛汉,尖尖玉笋提持铁剑银枪,三寸莲花跨上金鞍,一路大兵杀气冲天,犹如蚊阵,向东南发进。渡了黄河,一程直下吴江。非止一日程途,那王始一心忆起丈夫投敌,不知真假,儿子私逃,未分祸福,正忧忿中,见水接连天,波腾浪涌,舟中起倒,原算历险于长江。信口吟咏一章,以见怀思。诗曰:
横海戈船破浪飞,波臣万里奉天威
不倾盗穴很难尽,若惑人言事恐非
老至愁生添面皱,年多骨瘦减腰肥
乞身可许成功后,母子夫妻合队归
当日王姑吟咏罢,伤心不已,恨不能如雁鸟之高飞,早早到了金陵,探知明白丈夫投敌背君之事。岂知出路由路,岂理人之望眼将穿,心悬两地。住语王姑在战舟,终天怀抱不悦。
却说高世子一自逃出王府,原只虑母亲差人追赶,故不由大路而行,只向私程而跑,不独山道崎岖,且路途踟躇,况贵品王侯之子,玉叶金技,府门似海之家,岂多轻出?即平衢大道也难分辨,何况私行山路,只一心雄胆壮,只向东南投奔,饥餐渴饮,马不停蹄,一连数天,赶程已有千里。一天跑下荒山,在山边道经阡陌,只见云布满天,狂风大作,顷刻连天大雨。君保只得避躲在山脚大树中,不料风愈急,雨益大,盔甲衣衫尽皆湿了。见不是驻足之所,只得冒雨加鞭跑过数条阡陌,树林外有一山庄。急走近下马,扣上庄门数下,庄门内有一半百老人,询及来由,高世子将过客遇雨,并言天色将晚,求借一宿,明天赶路之意。只见庄上众人曰:“贵客且请往别处借罢,敝庄近日屡被强人骚扰不宁至此,家爷有命下言,一切生面人等,概不敢接留。事出有因,非为薄行,只求见谅!见谅!”言毕,复闭回庄门。那高世子斯时心下忖度,倘舍此庄所,并无可他适之所。复举目一望,又无别舍人居。只得仍在庄外恳求,有庄内诸人实见过意不去,又不得相留,只人人在内诈作不闻。原意欲他索个无味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