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英雄店刘士英行窃 碧霞山胜三爷遭殃(五)

老少英雄正在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正在痛哭流泪之际,老义仆擦着眼泪由外面进来,说道:“二位少爷,众位爷们,外面来了一僧一道,僧人是红莲罗汉弼昆长老,道爷是铁牌道人诸葛山真。”大众闻听,转忧为喜,擦泪出来迎接,来到大门外,欧阳爷喊道:“杂毛会算,可称未到先知,胜三爷受了毒药箭啦。”老道说道:“非是贫道会算,众位眼泡肿着,泪尚未干。”欧阳爷说道:“快走快走。”众人将老道陪到里院。老道一见胜三爷右肩头下插着一根袖箭,钉下有三四寸深,老道念了一声无量佛,用手一晃摇袖箭,说道:“何时中的袖箭? ”三太说道:“昨天二更半天。”老道一看时辰,说道:“尚能治,不要紧,众位施主莫要惊慌。”老道取出药来,打开包儿,用手指捏了两粒药,说道:“这是七粒,一包十粒,用过三粒了。这两粒药,给胜爷服下去,力能夺命。”老道将药包好,放在榻上,欧阳大爷原包拿在手中,用鼻子一闻道:“哎呀,好香!”列位,蛮子今天这一闻,药偷出了两粒,后文书救了两个人,这且不提。老道将药研细,命取过无根水,老道说道:“你们将药箭拔下来吧。”李刚说道:“我起箭。”伸手一拔,拔之不动,箭入骨甚深。老道说道:“你用手按住伤口,以牙咬住箭杵,方能拔下来。”黄三太过去,张开口咬住了箭杆,双手按住伤口,用力拔箭,才将箭拔出来,伤口并不流血。诸葛道爷由腰间取出尖刀,照定伤口四周,用刀将腐肉割下,这骨色青如漆,有鸭卵大一块。道爷以刀刮之,振振有声:“俺如关公刮骨疗毒。”将骨头刮的见了白骨,然后将药面撒伤口上一半,用被将胜三爷盖上,以手捂住伤口,无根水调好了药,用食匙灌了几下,然后胜爷便徐徐能喝了,灌完了药,用白布缠好。三太问:“道爷,怎么样啦?”老道说道:“稍沉一会儿。”欧阳爷问道:“老道,怎样了?”道爷说道:“稍微沉一会再看。”众人不论谁问,道爷俱以“沉会儿看”答之。服下药约有一个时辰,闻听胜爷腹中有下行之声,鼻洼鬓角见汗。腹中响动,乃是药力借气行走,血行动开啦;鬓角等处见汗,乃是营卫合啦。道爷说道:“过来二位有力气的,将棉被向下按着点。”上身孟金龙,下身李永泰,按着被角儿。又一会儿,腹中响声渐大,道爷叫道:“三太,你将胜施主头扶着,口朝下,他要吐啦。”三太急将胜爷的头扶住,口朝下,方将头扶好,就听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绿水来,愈吐愈急,真是翻肠倒肚,吐出足有一盆子。先是绿水,后是红水,最后吐黄水,吐完了之后,浑身上下的汗就出透啦。胜爷骤然翻身欲起,上面大汉孟金龙,下边大汉李永泰,二人都按着棉被呢,金龙见胜爷欲起,伸虎掌向胜爷肩头上一按,说道:“三大爷,你老人家先别起。”下边李永泰也用手按住大腿叫道:“三大爷,你老人家别起呀,一起来就坏啦。”道爷说道:“胜施主千万别躁,倘若骤然起来,被风将汗吹回去,毒气归心,就不能治了。”胜爷说道:“我只觉着心中焦躁。”道爷说道:“沉住了心气,一会儿还得疼痛呢。”胜爷忍了一会,就觉周身无力,再想起来也没有力量啦。此时胜爷也明白过来了,一看道爷在旁呢,这才叫道:“道兄恕小弟有恙在身,不能起床行礼。”语毕,向道爷点首示意,又叫道:“奎儿,福儿!你们还不过来谢过你伯父救命之恩?”胜奎等跪在尘埃,俱都给道爷磕头,小弟兄随后跪一大片。道爷说道:“三弟,你总这样周到,贫道有何德能?这是三弟你一世行善的感应,我并不是能掐会算。我与和尚昨天住在平安镇,一打听说是距四十里之遥,在那儿住了一夜,今天起早赶路,为的是凉爽。”语毕,道爷落下两点慈悲泪来。胜爷欲哭无泪,打了两个唉声。

银龙处处精细,方才拔箭的时候,银龙留神看箭杆,未看明白上面的花样,此时见胜爷已好,银龙遂说道:黄三哥,你将箭放在何处了?”三太说道:“在我恩师割下的衣裳一堆呢。”银龙说道:“收过来咱们看看,箭杆上是什么花样?我方才见箭杆头上黄橙橙的,杆上有花样。”金头虎说道:“我取去。”金头虎方要在破衣中找箭,胜爷伸左手由破衣中将箭拾起来,暗暗放在身旁了,金头虎早就看见了,说道:“三大爷,那可不行,您不叫我们看箭,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办的事,我们就糊涂死啦。”胜爷说道:“明儿,贼已远去,看箭何益?”贾明说道:“您要不给,我将您搬起来,我们非看看不可。”胜爷叫道:“贾贤弟!你还不将明儿拦阻?仇是可解不可结。”贾七爷遂叫道:“明儿!你还不闪开?叫你三大爷生气。”胜爷又说道:“我的伤已经无有危险啦,大伙累了一夜半天,还未曾用饭,请大家前院客厅休息休息,用饭吧。二位道兄也没有斋饭呢,恕过我不能陪座了。”大家这才起身够奔前院大客厅,谈谈论论,俱都说道爷的药真是神丹,胜三爷好心感动天地,所以才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大家吃完了饭,俱都来到后院问安。胜爷说道:“我的伤已经一点危险都没有了,你们每人问我一句,我就得答半个时辰。你们一夜未曾合眼,各自休息休息吧。连胜奎与三太都不用在我屋中,叫老家人胜忠伺候我就行啦,他年纪长了,精神还好。”大伙不敢违背胜爷之意,俱都退出,回归前院。老家人胜忠服侍胜爷睡了一觉,老家人给倒过一杯白滚水,胜爷问道:“天至何时?”老家人说道:“二更已过。”胜爷说道:“点上灯笼到前院东西跨院,看宾朋们都休息了没有?”老义仆忠厚老诚,不忖胜爷何意,点上灯笼前去观看,去了工夫不大,老家人回来,对胜爷说道:“东跨院聋哑仙师、弼昆长老、胡景春等,全都安歇啦。二道院少爷、黄三太他们也都睡啦,老奴推一推门,门也上着呢。前头院孟二爷、萧三爷、贾七爷、李四爷等,大伙也都睡啦。”胜爷又说道:“你打着灯笼看看西跨院秦二爷去,将他请来,他要不来,你就说我家主人决无狠毒之心,请您有机密大事,您要不去,后悔可就晚了。”老家人答应一声,打着灯笼够奔西跨院,一看屋中明亮,老家人咳嗽一声,在外面问道:“秦二爷还没睡吗?”秦义龙在屋中,说道:“还没睡呢,你请进来吧。”老家人进到屋中道:“秦二爷,我家主人现在叫我前来请你。”秦义龙说道:“现在我有点不舒服,因胜三爷受伤,我跟着忙碌了一天,你替我跟胜三哥告假吧。”老义仆道:“我家主人有话,你要此时不去,悔之晚矣。”秦义龙心中暗想:“我将包裹交到帐房啦,跟他们要了三四次,我要练练武术,他们只给我匕首刀,包裹临走才给呢。我的兵刃现在拿不出来,倘若到了后院,说话不投机,就有是非。”老贼思索至此,遂问道:“老管家,后院还有何人在胜三哥屋中?”老仆说道:“一位也没有,连胜奎都没叫在屋中。”飞镖秦义龙闻听胜爷屋中没有别位,他这才放心,叫道:“老管家,你先出去,我小解小解。”老管家遂退出屋去,飞贼秦义龙打发老仆出去,由床底下将匕首刀取出来,掖在腰间,这才由屋中出来,同老仆来到后院,进到胜爷屋中。胜爷一见秦义龙,叫道:“秦二弟!我三次未曾伤你的性命,你不知以恩报德,你将我稳住了,暗中打我一袖箭。我现在身带重伤,大伙都在照顾我的时候,所以未揣摹放箭之人。老者你还能瞒的过聋哑仙师吗?中轻的你还能瞒过萧银龙、杨香五吗?并且你的袖箭还刻着秦字呢,虽然不甚明显,谁都看得出来,是用花堆的一个秦字。将我的伤刚治好了,萧银龙就要看箭,幸我左手尚能动转,我将这枝箭放在身底,未敢叫他们看箭。贤弟你快走吧,你还在这里住着,岂不是自寻其祸吗?”又叫道:“老管家!你打开顶箱,给秦二爷取几十两银子盘费。贤弟你星夜逃命去吧!”老贼闻听,一时良心发现,跪在床沿下,叫道:“胜三哥!小弟之错。从今后不与三哥为仇了。”老管家说道:“还给他银子?我和他拼啦!”胜爷睁目说道:“胜忠!你是义仆,所以我才将你留在屋中,你若是不听我言,便为不义了。”老义仆闻听,也不敢言语了,遂由顶箱中取出来三十多两银子递给秦义龙,说道:“给你吧,这是三十多两,要打两袖箭就是六十多两。前面你的小包裹别取去啦,要一取小包裹,就有大祸临身。”看贼人磕完头站起来,接过银子要走,胜爷说道:“秦二弟,且慢。你要走,可别走二道院,二道院是你侄胜奎与三太等,前院是萧三侠他们,东跨院是道爷、和尚等,你可千万别去。你仍然由你西跨院逃走,由北上房过去向西,打宅院西墙走。够奔西南有一片树林,过了树林子,就算走啦。但明天开饭时,大伙见你不辞而别,必然追你,脚程快的太多,你务必要兼道而行。”老贼说道:“既蒙胜三哥你恩放小弟,我从此永不与你结仇了。”胜爷说道:“贤弟,那就在乎你了,你在我家中也住过,道路你也都明白,你要仍然寻仇,我也没有法子。”

老贼秦义龙含羞带愧出了胜爷的屋子,够奔西跨院并未进屋,拧身形纵上北上房,自己心中暗想:“老胜英真是忠厚君子,我以后还能跟他为仇吗?唉,我们俩人还是走着看,他今年七十多啦,再待十年,他就八十多啦,我不能杀他,将来我将胜奎、黄三太等杀他三个两个,也可报秦家之仇。”老贼捻着短髯,心中思索着,向四外观看无人,蹿房越脊,直奔西大墙而来。老贼方要纵下墙外,不觉心中突突直跳,自己思索:“何以心中乱跳?莫非说我是惧怕他家中这堆侠剑客吗?不至于如此呀。”自己叫道:“秦义龙,秦义龙,你提着点儿气!”一飘身,落在墙外就地。就见有一个人,以肘按着刀尖,身形影着刀,仰面向墙头上观看。一见秦义龙飘身形下来,墙底下这个人站起身形,口中说道:“老贼暗算吾之天伦,用毒药箭几乎要了我天伦之命。现有奎少爷在此!”举刀便剁,老贼忙闪身躯说道:“胜奎不要如此。”胜奎哪听他的?举刀一连就是二刀,老贼闪躲,并不还招,复又对胜奎说道:“你天伦四次放我,所以我让你三刀;如再不识抬举,老夫将你人头捎回南七省去。”胜奎说道:“你是下贱之辈,我天伦以你当好朋友看待,这一干侠剑客俱都与你呼兄唤弟,你配吗?”说着话,举刀还是剁,秦义龙哈哈冷笑两声,背后揠刀,与胜奎交手。二人正在动手之际,由西大墙北面过来一道黑影,大声喊道:“秦义龙休走!你为何以毒药袖箭暗算我之老师?”话到人到,加入动手,大战秦义龙,秦义龙毫不介意,一把朴刀上下翻飞。忽听有人喊道:“小毛遂杨香五来了!”也加入大战秦义龙。秦义龙正在独战小弟兄三位之际,就听西北树林之内哗啦啦一响,出来一道黑影:“老贼休走!张茂龙来也!”紧跟着树林西南又纵出红旗李煜,兄弟五位围住秦义龙。义龙一把匕首刀上下翻飞,横栏竖架,面无惧色。此时又听树林子西边有人叫道:“小子,秦老二!我是你爷爷!树林子内埋伏下百万神兵!”话到人到,亮杵纵起来便打:“众位将他圈住,谁要叫他走了,我跟谁拼命!”六人将老贼团团围住。老贼心中暗想:“这六个孩子,我是不惧,胜宅高明人甚多,倘若和尚、老道、萧孟二侠、贾老七等,他们要是出来,那时节我难以脱逃。”思索至此,自己暗道:“三十六招,走为上策。”贾明说:“他要打谁的空子里走了,谁就是孙子!”老贼心中愤恨贾明,他这一提醒了众人,众人更留了神啦。大伙抖擞精神,正在打的难解难分之际,就听胜宅西大墙北面有人咳嗽,手提纱灯前来,说道:“我三大爷放心不下,叫我前来。”说着话,来至切近,众人一看,正是赛北观音萧银龙。银龙叫道:“六位兄长!我胜三大爷放心不下,听西墙外有喊杀之声,特遣我前来,不叫众位阻拦二爷去路。惟有奎哥哥更不当这样,秦二爷虽然与我三大爷早先有点过节,奎哥哥你这一办喜事,秦二叔千山万水的奔了来,这一行人情,有什么过节都算没啦。再说伤我三大爷之人,你们怎么知道必是秦二叔所为?你们这一围着秦二叔动手,倘若叫我三大爷知道了,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岂不闻古语有云:父叫子死,子不敢不死。黄三哥,你在众人之中岁数居长,你领着他们办这宗事,叫三大爷知道生气,倘若金伤复发,你又当如何?”小弟兄六位俱被银龙喝住,谁也不敢再动手了,惟有金头虎知道银龙的这一套,心中暗说:“好小龙,小子,叫大伙来劫杀秦义龙也是你,不叫大伙动手也是你。”秦义龙用暗器伤胜爷,谁都瞒得过去,也瞒不过萧银龙去。胜爷从伤痕刚见好的时候,心中已经明白,便将众人遣散,谆谆嘱咐,自己在后院大厅养伤,喜欢清静,谁也不许到后宅问安,扰乱精神。胜爷一方面是嘱咐大家,一方面安慰大家,说:“你们大家一夜劳乏,也该歇息歇息了。我的伤好啦,你们大家都累病了,岂不教我难过吗?”众人见胜爷说的俱都是实情之话,所以大家都各自吃饭的吃饭,安歇的安歇。萧银龙与三太、香五、茂龙、李煜、邱成、胜奎等,这七个人凑在一处,在二道院东厢房吃饭,吃完了饭,坐在一处谈天,萧银龙说道:“咱们小弟兄之中,老诚干练,就是黄三哥,黄三哥待人向来以至诚感化,在台湾我与黄三哥别后,回想黄三哥之为人,那份义气,真叫我寝食难安,今者在一块好几年之久,每与三哥谈到一块儿,虽昼以继夜,令人不倦。”黄三太笑说道:“兄弟你是抬爱哥哥,哥哥有何德能?我之恩师息隐于家门三年之久,将镖局子的事情委之于我,所以未办坏了事,都是诸位贤弟竭诚帮助,和老前辈们指导教训。”金头虎说道:“你们俩到一块儿就咬文弄字。”萧银龙又说道:“贾明兄长,凡事你划策甚多,一时难以道尽,你是外朴内慧。”贾明说道:“我会烩豆腐。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绕着弯骂我。”萧银龙说道:“今天三大爷被人暗算,贾五哥你可知道是谁所为吗?”贾明说道:“我不知是何人所为;我要知道是谁,我早就同他拼了命啦。”银龙又问道:“三哥你知道吗?”黄三太说道:“愚兄不知。”萧银龙笑嘻嘻的伸出来两个手指,说道:“众位,不可三猜两猜,我一猜就猜着,就是此人。”金头虎一见银龙伸出两个手指头来,抽冷子一张嘴,照定银龙二手就咬,银龙赶紧往回一撤,叫道:“五哥!你怎么咬我?”金头虎说道:“你那两个手指头太坏啦,不能留着。”胜奎叫道:“银龙贤弟,果是何人?你快快说来,贾爷不要玩笑。”银龙说道:“必是飞贼秦义龙老二所为。”金头虎说道:“咱们亮家伙,上西跨院寻找老东西去。”站起身形,就摸一字杵。银龙说道:“五哥且慢,你要唐突就坏了事啦。”胜奎急忙问道:“贤弟何以知秦贼所为?”银龙说道:“秦义龙与胜三大爷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不分贤愚好歹之辈,三大爷欲以恩释怨,以解两家之仇,仇不但未解,到了今日,结之益深。胜三大爷累次不伤他,在胜三大爷所为开秦贼自新之路,无奈秦贼倒行逆施,不但不感三大爷之德,反增其无限之怨恨,他明着报不了仇,所以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明着是行人情,暗着是加害三大爷。你们不见他一进门之时,三哥要他的包裹,他面有难色,比及将包裹拿到帐房,我暗中打开他的包裹,除去银子之外,俱是兵刃暗器,绿林道所需之物,无一不备。你们想想,他若是真行人情,带着往返的路费,何必带些作贼的东西?”银龙语至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说道:“贤弟之言非常有理,咱们应当怎么办呢?事不宜迟。”萧银龙说道:“三大爷向来是但得容人且容人,夜静更深必然放他。可有一宗,三大爷卧病在床,老家人筋骨衰败,倘若胜三大爷将他招至面前,他再行不测,为之奈何?咱们这七个人候至打更过了,咱们扎绑停当,去后院大厅上面四外埋伏,一来为防意外,二来为保护胜三大爷。倘若胜三大爷真要放老贼逃走,久后必为咱们小弟兄之大害。”黄三太等齐声说道:“此言甚是,咱们喝杯茶,各带兵刃暗器,前去防范。”金头虎说道:“小龙,你这是愚弄我呢,我都要困死啦,你为的是熬大鹰。”萧银龙说道:“你还是别去,你不去,我们办的必不能坏了;你要一去,准得乱七八糟。”金头虎说道:“我不去可不行,如果胜三大爷要不放秦义龙,咱们俩总得滚滚,白熬鹰我可不干。”众人也不理他,当时扎绑停当,带好兵刃暗器,将屋门关好,由后窗户出去,熄灭灯烛,仍将后窗户对好。弟兄们来到后宅大厅,前坡三位,后坡四位,在房上趴伏。天到二更多天,就听屋中胜爷说道:“老管家,天到什么时候啦?”老义仆答道:“二更多天啦。”又听胜爷说道:“你给我倒点白开水喝。”老仆给胜爷倒过一杯白开水去,胜爷说道:“胜忠,你就不用老站着啦,你在一旁歇息歇息吧。”老义仆说道:“只要您的伤痕痊愈,老奴情愿站三天三夜,我也不困乏。”胜爷又叫道:“老哥你站着也是伺候我,你坐着也是伺候我。”胜忠一听胜爷叫老哥哥,愕然说道:“东家你这是何言?怎么呼老奴为兄?老奴担待不起,岂不折去小人之寿?”胜爷道:“你是胜家有功之人,不比别人,你年轻之时,跟随我天南地北,刀枪林中不知受了多少惊险,我以老哥看待,不足为过。我主仆行将老矣,不知此后可得安逸否?你将灯笼点着,看各院都休息了没有?”老家人遂掌上灯笼到前院,看视一遍,回来报告胜爷:“俱都歇息啦。”胜爷叫老家人去请秦义龙,房上七位听到此处,不由的暗暗佩服银龙有先见之明。比及老家人将秦义龙请到,赠送盘费,告诉秦义龙逃走的道路,七位俱都听的明明白白,这才蹿房越脊,来到西大墙外。萧银龙划策:“西大墙外三位,树林子里头三位,一个一个的上,如不是他的敌手,或者拿不着他,然后我再上,见机而作。我叫你们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若跑了秦义龙,惟我是问。六位埋伏去吧。”正是:挖下壕坑擒虎豹,放下香饵钓金鳌。秦义龙方一上大墙的时候,心惊肉跳,那就是一个先兆,这小子有点恶贯满盈了。弟兄六位围着老贼群殴时,萧银龙打着红纱灯笼说那一席话,六个人这才后退。秦义龙一看,萧银龙举着灯笼,衣帽齐整,手中无有兵刃,并不猜疑。萧银龙赶奔近前,磕膝点地,叫道:“秦二叔,你老人家看在我胜三大爷面上,多要担待,你是老前辈,别跟年轻的一般见识。”萧银龙和颜悦色,二叔叫的顺口流,秦义龙见萧银龙如此,将刀还鞘说道:“老夫焉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转身形向南要走,萧银龙将纱灯慢慢放在就地,犀牛皮软皮鞘中拔出匕首刀来,此时老贼刚转身躯,走出去三步来远,银龙由背后紧行两步,一刀奔秦义龙软肋扎去,出其不意,使的力量也猛,这一刀直刺入老贼腹中八九寸深,老贼吼了一声,躺在尘埃来回的乱滚。萧银龙拔刀向外一纵,纵出七八尺远,叫道:“众位弟兄们还不过来,解一解心头之恨!”黄三太大伙等这才亮兵器,纵将过来,将老贼秦义龙乱刃分尸。金头虎的一字杵是乱打乱砸,溅得血肉浑身都是,竟将秦义龙砸的如同肉泥一般。金头虎叫道:“小龙!胜三大爷恩放秦老二,你出的这宗阴主意,嘴里说好话,脚底下绊子。就是我身上血多,胜三大爷若不依我,你可得承认。”萧银龙说道:“大家担承,胜三大爷也没有什么不依的。”将纱灯熄灭,哥儿七个蹿房越脊,回奔胜三爷宿室而来。萧银龙先进到屋中,问道:“胜三大爷,你老人家伤痕可曾痊愈?”胜三爷方在朦胧之际,一见萧银龙到来,说道:“龙儿,我昨天有话,谁也别进来,我好休养休养精神。”萧银龙叫道:“胜三大爷,你老人家将秦义龙怎样啦?”胜三爷唉了一声说道:“不要提他啦,我将他开发啦。”萧银龙说道:“您将他开发啦,我将他也开发走啦。”胜三爷问道:“这是什么话,怎么又将他开发啦?”萧银龙说道:“我将他扎死啦。”胜三爷闻听,叹口气道:“他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这是何必呢,又污了咱们的宅院。”萧银龙说道:“胜三大爷,并没在院中扎他,在西大墙外面。我扎死他之后,黄三太他们大伙,用刀将他剁成了肉泥。你是慈心生祸害,你只顾放他,不想以后我们小弟兄必要受他的害。”胜三爷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以后做事,必须要以宽大为怀,总要学能容物,那才是大器呢。”又叫道:“银龙!你将他哥儿几个也叫进来吧。”银龙掀帘子,以手招进众人,胜三爷与众小弟兄讲今比古,教大众从今后做事,要学得容人且容人。教训已毕,胜爷说道:“后花园有我一口寿木,有二奶奶一日寿木,人死不结仇,将我那口寿木给秦义龙使用,将他就此深夜成殓起来,存在庙内,乡亲们若有问的,你们大家就说是南七省来的朋友,因得时疫病死在胜宅的。”胜奎将长工、月工俱都唤起,将寿木由花园西大墙打千斤悠到墙外,可惜一口好寿木,成的不是完全寿体,用铁锨一下一下的铲在寿木之内,顶好子盖,又上好大盖,叫油漆匠在棺材头上写下“飞镖秦义龙”。长工、月工手忙脚乱,搭到庙里寄存起来,就算老贼发丧。这是老贼一辈子的收缘结果,迷人不醒其端,胜三爷放他四次,不知以恩报德,还暗害胜爷,没害了胜爷,自己只落得碎尸万段。

胜爷的伤,三四天就能起床,这宗毒药不忌荤膻,鲜韭生鱼更活血脉,一日比一日轻快。胜爷这日陪着大伙喝酒谈心,忽然自己一声长叹,叫道:“道兄,弼昆贤弟,众宾朋来的不少,惟独还有一位知心的老朋友未到。”道爷说道:“胜施主,你盼念的人,我知道是谁。”胜爷说道:“道兄替我想想,倒是何人?”道爷一伸左手,出了五个手指,说道:“你想的五爷。”胜爷一笑答道:“然也。”道爷说道:“你有所不知,五爷自你告病假回家之后,他在镖局子住了些日,便回松竹观去了。老恩师因五爷无家可归,出庙准其进庙。”他们老弟兄正提念蒋伯芳之际,黄三太、杨香五、张茂龙、李煜等站起身形道:“皆因为这几日忙乱,还有一件事未曾跟你提及,水月庵秦尤逃走之后,我们追到苏州,遇小侠客刘云,我们结义为友,那刘云是提督之后,他还有一个姐姐,是南侠老王灵之义女,今年姑娘二十岁了,待字未嫁。欧阳二爷下帖的时候,刘云正在镖局子,我们起身之时,刘云曾对我们谈道,说你与我兄弟办喜事,侠客义士必然不少,他姐姐的终身大事,打算教你作伐。我们起身北上的时候,刘公子也回家邀请姐姐去了,一来为随人情,二来为的是姐姐的终身大事。”胜爷说道:“刘云如果来到直隶莫州,老夫必然担任作伐。”爷儿几个正在谈着话,老家人由外面进来报道:“现在外面有蒋五爷到来。还有一辆车,车中有女眷,并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之人。”胜爷叫道:“胜奎!你叫丫环婆子赶紧迎接女眷。”胜爷就要亲自迎接蒋五爷,和尚、老道说道:“胜施主伤痕初愈,岂可劳碌?还是我们大家去接。”胜爷不敢拂众人之意,在客厅等候。老道、和尚等迎接出来,一看年轻的正是刘云,黄三太等不胜之喜,将蒋五爷与刘云迎到大客厅,黄三太说道:“刘贤弟,你终日想念吾之恩师。”说着话用手一指胜爷说道:“这就是吾之恩师。”刘云闻听,不敢怠慢,趴在地下,与胜三爷行礼,叫道:“胜三伯父,小侄与你磕头。”胜三爷说道:“岂敢岂敢。”此时刘云浑身血迹,左胳膊上缠着白布。胜爷问道:“刘公子何以受伤,周身血迹?”刘云闻听,不由的泪如雨下,说道:“胜老伯父有所不知,侄男昨天投宿平安镇高升店,晚间有七星真人、张德寿师徒,在店中要杀害我们姐弟二人,小侄男受了七星真人暗算,要将小侄男与车夫丫环婆子杀害,一发千钧之际,我蒋五叔赶到,救了小侄男姐弟。倘若蒋五叔晚到一刻,小侄男等今日不能与胜三大爷见面了。”胜爷说道:“公子且免悲哀,老夫残迈之人,是不能出世了,我必拜托众宾朋,捉拿老道师徒。”语毕,胜爷遂与大伙介绍,一一介绍完毕,各个心中都有一份关照。贾七爷叫道:“胜三哥!给刘公子报仇的话,你先别忙,赵老道师徒并不是为刘公子来的,我想他是为你这喜事来的,等到喜事正日子,恐怕贼人乘乱而来。”忽听有一位老者说道:“贾老七,你将老道抬举的太高啦,他敢上胜宅来?他不来便罢,他要来了,我将恶道七星真人非宰了不可。”又有一人大声呐喊道:“杂毛若来了,我将他脑袋拧下来!”孟二侠打了孟金龙一掌说道:“胡说,你也不怕挑刺儿碍着好肉?这里还有诸葛道爷。”金龙说道:“我没说我诸葛大爷。”

闲文不表,单言刘云的来由。刘云自连云山起灵回家之后,给姐姐雇了丫环婆子,仍回镖局子与三太、杨香五等盘桓。这日刘云正在镖局子,就赶上欧阳二爷下请帖,胜爷家中办喜事,黄三太等商议即时起程,刘云遂将姐姐终身大事托付了黄三太、杨香五等。第二日黄三太等由江苏起身,够奔直隶莫州,刘云回扬州邀请姐姐。刘公子来到自己家门,先到前院书房喝茶净面,更换衣服,然后够奔内宅,到内宅拜见姐姐已毕,姐弟谈话。姑娘说道:“兄弟,你这又是三四个月未回家。”刘公子说道:“姐姐你要不在家,我一年二年,也不准回一趟家。我这次回家,为姐姐的事前来。”姑娘问道:“为姐姐何事?”刘云说道:“姐姐,你的文武学比我都高明,古语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二十几岁了,终身大事,尚未许字。我现在拜托黄三哥他们,乘着胜三大爷给胜奎办喜事,当时的侠剑客有名的人物必能齐集胜宅,我托黄三哥将你的大事,托付胜三爷择贤而配。我这趟来是接你去直隶莫州古城村胜宅,表面是行人情,暗中乘着这个机会,求胜三爷给姐姐作大宾。兄弟可不敢自己专主,特跟姐姐商量。”刘云又说道:“论到求功名富贵,小弟是灰了心啦,我这一生,只可跟黄三哥在镖局混碗饭吃,就算足矣。”凤兰姑娘闻听,自己不觉一阵红潮两颊,低头不语。刘云一看,姐姐的意思是不言而喻,刘云遂说道:“姐姐可不能误六月二十八的日子,咱们明天就得起身,你带着一个婆子,一个丫环,明天咱们起程。”婆子是由连云山跟姑娘来的,在连云山姑娘学艺之时,南侠用一根藤子棍指示姿式,俱都是婆子伸手搬胳膊弯腿,八九年的工夫,婆子也有点武术。姑娘将四只箱子俱都打开,先将王灵给的细软物件,包两个包裹,姑娘心中思索:“这是我义父给的嫁妆之资,天伦留下的钱财,我不能动。此一去莫州,倘若婚姻成就,必然是古城村办喜事,那时节我还能再回扬州取东西吗?我这两包裹细软之物,出了阁也够我夫妻一世之用。”这是姑娘心里的话。将一切收拾齐备,带好兵刃暗器,把势套好了车,黄草驴子架辕,白马长套,第二日一早,遂由扬州起身,够奔直隶莫州而来。刘公子坐下白龙驹,马鞍鞒上得胜钩,悬挂翘尖式钢刀,腰间缠十三节亮银鞭,囊中药喂的十二颗毒蒺藜,马在车后跟随。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一日六月上旬,太阳大平西的时候,刘云问道:“把势,你说离古城村相近吧,此地距古城村还有多少路程? ”把势说:“尚有五十多里。”姑娘在车里闷倦,掀开纱帘,叫道:“兄弟!你马向前进,与车并行。”刘公子右磕膝盖一点马前膀,嚼环向里一带,马与车并齐,姑娘问道:“兄弟,你方才问把势,此地离古城村多远?”刘云说道:“还有五十多里。”姑娘说道:“若是还有五十多里地,我们就不用赶路啦,你看天气炎热,牲畜身上通身是汗,咱们先进前边那大树林里面,去喂喂牲口,人得休息,马也得休息。”刘云说道:“姐姐说好便好,咱们进树林去休息完了,然后咱们就奔平安镇住店啦。”把势将车赶人大树林子内,姑娘打车上跳下来,扶着婆子的肩头,在树林内活动活动周身,姑娘遂向西北一看,有几棵大树,四外无人,姑娘小解一回,小解完毕,姑娘又奔南去。就听西南树林子里有人说话,意思姑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的是:“老刷扭招盘拉把。”这句话就是:“师傅回头看看。” “藏果架着海斗。”这句话是:“老婆搀着个大姑娘。”“昏天必入托条窑,陛下去把一把。”这两句是:“黑了他必住店,跟下他去看一看。”姑娘知道这是江湖黑话,可不明白所以然,姑娘一听,心中暗道:“好话绝不背人。”思索至此,遂叫道:“刘云哪?咱们上店里去歇息吧。”但姑娘可没将此事告诉刘云。套好了车,姑娘临上车的时候,就见由西南来了一老一少,鬼鬼祟祟,姑娘知道,必是方才说江湖黑话的两个东西。姑娘临上车的时候,还献了一手武学,脸向里上的车,临进车里之时,姑娘一拧腰,来一个倒拧萝卜,脸朝外进的车里。刘云解下白龙驹,扣备安稳,扬鞭打马,把势赶起车来,直奔平安镇去了,后头一老一少,暗中跟随下来,要夜闹招商店。车到平安镇西镇店口,姑娘隔着纱帘一看,由树林子跟下的贼人,也来到啦。此镇店是东西的街道,南北铺户,就听坐北里有人喊道:“住下吧!掌灯啦,过了站就是莫州古城村啦,四十里地没有店。”刘云一看“高升店”,遂问道:“东跨院都有什么房?”伙计答道:“三间北房,两间东房。”刘云道:“我们都住下,我们有家眷,住着为的是方便。”伙计道:“你多照顾了。请把势向里赶车吧。”把势将车赶进店去,姑娘隔着车帘一看,由树林子里跟下来的一老一少,在店门口转弯呢。所有贵重的东西,刘云与婆子向屋中搬运,粗物俱都由店里伙计搬运,驴马伙计饮喂好了。大约店里头对于车把势,都是如此,临到吃饭的时候,还敬把势两个菜,为的是下次再有买卖,店里好垄断。

闲文不表,车夫住两间厢房,刘云与姑娘住三间上房,一明两暗,姑娘婆子在西暗间,刘云在东暗间。伙计送来净面茶水等,放在外间屋,有婆子丫环往屋里取,要了吃食也是如此。吃完饭,由丫环婆子将家伙拾下来。大家歇息之时,凤兰叫道:“兄弟!你到这屋来。”刘云到西暗间,姑娘说道:“兄弟你坐下,咱们是宦家儿女,明天到胜宅,处处要谨慎为是。”刘云说道:“姐姐说的有理,那是自然。”凤兰又说道:“方才在树林子里,我听有贼人说话,我可不明其所以。”姑娘就将方才在树林子里所听的话,对刘云学了一遍。刘云说道:“那是江湖绿林的黑话,头一句是师傅你回头看看;第二句是婆子搀着一个姑娘,长的很漂亮;第三句是黑天他们必住店;第四句是坠下去看看。这两个决不是好人。”姑娘闻听,不由的害怕,说道:“今天咱别都睡觉,换着拨值夜,明天咱们到胜三大爷家中再歇息。由天黑叫婆子丫环值班,至二更半天换我值班,三更半天换你值班。由窗户缝儿向外观看,问把势吃完了没有,要是都吃完饭,叫把势上门,咱们就不出入啦。”姑娘说完了话,打开小羊皮箱子,取出一个白玉瓶,上头包好几层纸,红绸子裹白蜡塞口,打开瓶塞,倒出四粒药来,说道:“兄弟你含一粒,我含一粒,婆子丫环各含一粒。”刘云问道:“姐姐,这是何物?”姑娘说道:“这是在连云山之时,义父配了一料药,十年二十年不能走药味,也不能泄药力。义父曾说过,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倘若日后有出门的时候,观店家有不可靠处,将药放在口内一粒,邪味不入。”众人将药各含一粒,婆子点着一根香,将窗户打上梅花孔,准备向外观看。单言一老一少,老的是七星真人赵昆福,少的是采花贼张德寿,他们师徒跟秦义龙早已商议停妥,知道胜爷六月二十八办喜事,赵老道又传授秦义龙子午绝命毒药箭,秦义龙早到胜宅,假意的行人情,暗中行刺,要害去了胜爷更好,如害不了胜爷,他们师徒临事期三两天之内,必然赶到,谋害胜爷一家老少。老道师徒后来了几天,哪知秦义龙已被银龙所杀?师徒在路上遇凤兰姑娘,张德寿是色中恶鬼,一见美女,他就中病啦,所以坠下姑娘来,也住在此店。老道师徒喝着酒的时候,遂向跑堂的说道:“你知道方才进来的那个车,是上哪儿去的吗?”伙计说道:“那是姐弟姐儿俩,骑马的叫做千里追风小侠客刘云,他们是上古城村给胜三爷行人情去。”跑堂的敬菜之时,问的车把势,把势就一五一十都告诉跑堂的啦,跑堂的不知老道师徒是贼,遂将此话告诉了老道师徒。跑堂的添完酒菜一走,张德寿咬牙切齿叫道:“师傅!你老人家听明白没有?原是我的仇人。这个刘云小冤家,丧尽天良,当初是我兄长提拔为绿林道,他曾与我兄长在苏州府开设福云居,并作黑道的买卖,到后来他交结镖行黄三太与苏州府的官人,将我兄长在连云山捉住并割了舌头,送到苏州府,我哥哥打了官司,杀于苏州府。不共戴天之仇,此时不报,等待何时?可惜这个丫头长的姿容秀美,不亚如嫦娥降世,先奸完了然后一杀,以报兄仇。”老道真有教训徒弟之才,遂说道:“打量他们还能跑的了吗?吃完饭为师帮助你做活。”张德寿满心欢喜,师徒二人吃完了饭,将灯熄灭,扎绑停当,张德寿贪淫好欲心盛,等到刚过二更天,师徒将西跨院单间的门倒着关上,够奔东跨院。来到东房上,影住身形,南京到北京,住店不熄灯,东暗间西暗间都有灯光,老道低声叫道:“德寿,你可留点神,我看他们姐俩有点扎手。”张德寿点头,打房上纵下来,悄悄的来到西暗间窗户外,打破窗户纸,向屋中一看,就见蜡花有半寸来长,五十多岁一个婆子妈妈,宝蓝裤褂,卧在板床上,头朝北脸朝里。床下靠东板墙有一个茶几,姑娘在茶几北面,玉腕托香腮,杏眼双合。恶贼一伸手,由兜囊之中取出薰香盒子,捻螺丝盖装薰药,用火折子引火将薰药点着,上好螺丝盖,将薰香盒子向窗户孔中一递,尾巴朝外,要拉尾巴放烟啦,自己一怔:“忘了含解药了。”这才又打兜囊之中取出一块解药,含在口内,然后才拉仙鹤尾巴。青烟向屋中一打,就听板床上婆子啊嚏一声,张德寿又将薰香盒子仙鹤对着姑娘,使劲一拉仙鹤尾巴,薰了半天不见姑娘有动静,张德寿心中暗想:“黑真真的发髻,双眉紧抱,是个童女。”忽听姑娘也打了一个喷嚏。恶贼张德寿将薰香盒子装在兜囊之中,向东暗间一看,刘云抱头睡觉呢,贼人这才又取出薰香盒子,仙鹤嘴插在窗户纸内,一拉仙鹤尾巴,工夫不大,刘云也打了一个喷嚏。恶贼一看这分光景,真叫比死过去的人多一口气儿。恶贼为色的心盛,先奔东暗间,将门闩用匕首刀撬开进了屋中,打婆子的脚底下过去,先将蜡花打下来,端起灯来。对着姑娘一照,恶贼一看,姑娘素打扮,绢帕绷头,一身蓝,一双软底鞋,左腿搭在右磕膝盖上。贼人看罢,将灯放下,贼人的意思,左手要拢姑娘的后背,右手要拢姑娘的腿。方一伸手,离姑娘约有一尺多远,姑娘抬胳臂,就吧一声,一只袖箭奔贼人头上打去,贼人一低头,这枝袖箭由贼人的壮帽前头穿过去,稍微擦了一点皮肉,箭穿皮破,血随箭流。这一箭,将贼人为色之心,打得赴于东洋大海。贼人急忙往外屋逃走,就看外屋刘云掌中提着亮银鞭,叫道:“恶淫贼!你哪里逃走?”恶贼翻身进屋,姑娘由板床底下取跨虎篮,贼人一个箭步纵至板床,踹开窗户,纵到当院。刘云此时已到院中,手中拿定十三节亮银鞭,照定贼人便点,恶贼伸手亮戥克皮,接架相还,姑娘也由窗户出来亮跨虎篮,姐弟二人围住贼人。婆子喊道:“车夫快掌灯笼,院中有贼!”车把势在厢房门外打着灯笼,婆子妈妈在北上房门外打着灯笼。恶道在东房上一看,徒弟就要吃亏,心中暗道:“我亮剑先杀了小冤家,然后再打发丫头走。”恶道心中思索着,抽出宝剑。刘云一看东厢房又有一个老道,恐怕姐姐吃亏,急奔恶道而来,老道纵到院子当中,与刘云动手。婆子妈妈说道:“快喊店家吧,这不是贼人偷盗,其中必有缘故。”车把势大声喊道:“了不的啦!院里有了贼啦!”天方二更多天,店里伙计还有没完事睡觉的呢,一听东跨院喊有贼的声音,遂各抄家伙,一齐奔东跨院而来。内中就有方才伺候刘云与老道师徒的那个伙计,他一进东跨院,就见老道与刘云杀在一处,姑娘与一个年轻的杀在一处。列位,店中这几个人如何上的了前呢?跑堂的出来就喊:“了不的啦!东跨院有了贼啦!”跑堂的这一喊,老道心中一发慌,遂向西南败走。刘公子年轻,没经过大敌,恶道一个败势,将双剑交于左手,刘公子十三节亮银鞭一点老道,老道右手拉剑,反背奔刘云打去,直奔刘云面门而来,刘云一闪身,飞剑正中左胳膊之上,飞剑入骨,鲜血淋漓。恶道双剑又分为左右,照定刘云便劈,刘云用十三节亮银鞭接架相还。刘云一看自己胳膊鲜血如注,不由的心中发慌,叫道:“姐姐多小心!兄弟受了剑伤啦!”凤兰姑娘动着手叫道:“兄弟!你叫千里追风小侠客,你赶紧逃命去吧,姐姐速求一死。”刘云动着手说道:“要死姐弟死在一处,我岂能单自逃走?”恶道叫道:“张德寿!你将丫头挡住,我结果小冤家的性命。将丫头捉住,任你奸淫。”姑娘闻听,又叫道:“刘云你逃走吧!姐姐速求一死,决不能给咱刘家丢了人。你逃到古城村,对胜三大爷哭诉情由,叫胜三爷与姐姐报仇雪恨。”刘云哪里肯舍了姐姐逃走?姑娘一看,刘云决不忍扔下自己逃命,姑娘虚点一招,纵在圈子外,一横跨虎篮,对着粉颈就要自刎一死。此时就听东厢房上有人大声喊道:“小姐不要自尽!贼人休要逞强!飞天玉虎蒋伯芳来也!”张德寿闻听,吓的尿流满裤,恶道念了一声无量佛。蒋五爷说道:“刘公子,你姐弟先拿那年轻的贼人,我拿住老道,然后再拿年轻的贼人。”

蒋五爷是怎么个来由呢?皆因为蒋五爷头次出世,就遇胜三爷告疾还家,英雄一扫兴,自己仍然回归松竹观。见了艾道爷,艾道爷一见蒋伯芳回来,问道:“伯芳何以回庙?”蒋伯芳就将胜三爷告疾回家不出世之事,对艾道爷说了一遍。艾道爷说道:“你胜三哥他是行侠作义之人,不能在家久享清福,日后必然出世。你既回庙,我就仍然传授你工夫吧。南七省行侠作义,非会水不可,你师兄弟们俱都会水,惟你水性毫无,这回你就练水性吧。”蒋伯芳说道:“师傅,弟子见水眼晕,不愿学水,我打算跟你学镖。”艾道爷说道:“学镖也不错,我就传授你镖法吧。”蒋伯芳说道:“我要学镖,必须分量加重些。”艾道爷说道:“分量加重,也不能压过你师兄胜英去。你也学一斤重的镖足矣。”蒋伯芳说道:“我学一斤重的镖,打造六只如何?”艾道爷说道:“那有何不可?”于是打造了准斤十六两的金镖六只,昼夜与艾道爷学镖。光阴荏苒,转瞬二年有余,这日道爷叫道:“伯芳!你又要大开杀戒。你前次出世,赤线一道穿眉,今者双眉俱有赤线。你拿镜子照一照。”蒋伯芳用镜一照,果然赤线穿双眉。艾道爷说道:“你仍然还奔十三省总镖局,你胜三哥不在镖局,自有你道兄与和尚,也能切磋。”蒋伯芳不敢违背师命,朝罢了神像,带兵刃暗器,二次下山,将昔日的衣服带了两身,包了一个小包裹,仍然身着青布裤褂。自万绩山松竹观起身,仍然先到杭州盟兄的缎店里,正赶上董士兴在柜上办事,弟兄二人相见,悲喜交加。哥俩喝茶说话,蒋五爷说道:“前次小弟不辞而别,实因江苏有紧要之事。这三年之久,但不知我那嫂嫂性格如何?”董世兴答说:“自贤弟你走后,你嫂嫂与愚兄相亲相爱,如宾如友,稳重端庄,现在并生了一男。我常私心窃幸,多亏贤弟你将我内人感化。”说着话,非叫蒋五爷到家不可,蒋五爷情不可却,偕同董世兴回家。一见盟嫂面有愧色,仿佛有对不过盟弟之意,敬五爷不亚如同胞。蒋五爷这日在缎店中闲坐,听伙友们说:“现在货要是够卖的,就先别去办货,现在所有南七省著名的镖头,俱都去直隶莫州古城村胜宅去行人情。”蒋五爷问道:“是否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胜英胜三爷家吗?”伙计说道:“正是此人。”蒋五爷听在心中,遂对董世兴道:“现在直隶莫州古城村胜宅办喜事,那不是别人,是我师兄胜英胜子川。小弟意欲够奔古城村去。”董士兴见不能阻拦,遂与五爷饯行,洒泪而别。蒋五爷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走到平安镇,掌灯之时,一打听本地之人,此距古城村尚有四十余里。五爷虽然脚程快,然而未上胜宅来过,夜间怎么问路?一想不如住在平安镇,明日一早赶路。蒋五爷思索至此,一看路北有一座高升店,蒋五爷站在门前,方要住店,正赶上店里伙计出来,这个伙计是狗眼看人低,见蒋五爷庄稼人的打扮,不向里让。蒋五爷一怒,又向南走去。行约五六百步,又见一座大店,名为吉庆店。伙计出来让道:“客官该住店啦,再向前走就没有店啦,一过站可就是古城村了。”五爷闻听这位跑堂和气之甚,遂问道:“伙计,有单间吗?”跑堂说道:“有单间。”蒋五爷随同伙计进店,住了北边上的一间单间,打了净面水沏上茶,伙计问道:“客官你喝什么酒?”蒋五爷说道:“我不会喝酒。”伙计一听不会喝酒,面上也有不悦之色。蒋五爷是赌着气过来的,一看跑堂的这宗神气,蒋五爷心中明白,不喝酒少得酒钱,蒋五爷遂说道:“我不会喝酒,我吃的多,一样多给酒钱。你给我配八个菜,我给你两吊酒钱。”伙计闻听,说了几句客气话,欢欢喜喜,给蒋五爷配上菜来,端上饭食,蒋五爷吃喝已毕,安歇休息。蒋五爷睡的正熟之际,就听有人喊嚷之声。伙计说道:“众位要是拿错了东西,我们可不管。闹贼是高升店,与咱们这儿没有关系。”蒋五爷一听,心中暗道:“我方才由高升店门前经过。跑堂的都不理我,此时他那店里闹贼,我就应当不管。唉,狗眼看人低。万一要是有镖行之人住在店中,遇上仇人,也未可知。”思索至此,提起亮银盘龙棍,带好小包裹,由腰间摸出一块银子放桌上,将门倒扣,蹿房越脊,来到前面高升店。爬在房上一看,见一老道与一年轻的杀在一处,一个年轻的与姑娘动手,蒋五爷不明其中之故。又仔细一看,老道背后七棵宝剑,心中暗道:“莫不是老道七星真人?”正在思索之际,就听姑娘叫道:“兄弟你走吧!你到莫州古城村与胜三大爷哭诉情由,叫胜三大爷与你我姐弟报仇雪恨。”五爷听到这里,一声呐喊:“姑娘不要行拙志,飞天玉虎蒋伯芳来也!”

刘云姐弟知道有一位蒋伯芳蒋五爷,蒋伯芳可不知道那刘云与凤兰姑娘。皆因为连云山之事以后,刘云搬灵回家安置完毕,回归镖局子,常常与黄三太提念,几时得便看看胜三爷,黄三太说道:“你想念胜三爷,我要告诉你一个人,你更得羡慕。”刘云问道:“什么人呢?”黄三太说道:“有一位蒋五叔,在碧霞山单棍扫群贼,名震南七省,是当时的人物。”刘云听在心中,回家的时候常与姐姐提念此人,今日蒋五爷在房上一报姓名,刘云心中犹如吃一凉药一般。蒋五爷由房上跳下来,叫道:“刘公子!你去拿年轻之贼。”刘云说道:“蒋五叔,你不认识我,胜三爷是我伯父。”凤兰姑娘一听蒋五爷之名,也精神百倍,于是姐弟双战张德寿,飞天玉虎蒋伯芳独战恶道。蒋五爷一横盘龙棍,说道:“恶道,我有心骂你,我怕挑刺碍着好肉。出家人有杀、盗、淫、妄、酒五戒,慈悲为本,不许杀害生灵。你这恶道是久惯杀人放火,窃取偷盗,你是无所不为,奸淫妇女,发卖薰香蒙汗药,天生反复无常,好酒贪杯,你五戒俱犯,今天你还逃得了吗?”蒋五爷遂使八八六十四棍,大战恶道七星真人。刘云姐弟俩个打一个,自有工夫向蒋爷这边看,就见蒋五爷白素素一张脸面,手中亮银盘龙棍鸭卵粗细。这一次蒋五爷的工夫,可比前几年高的多啦。恶道两口宝剑上下翻飞,六十四棍未战下恶道,蒋五爷一抖手,盘龙棍出去一丈多高,虎体彪躯一纵,盘龙棍改为行者棒,银蛇乱蹿,玉蟒翻身,将棍真使活啦,蛟龙出水,摆尾摇头,上下左右中,一条棍缠住恶道。凤兰、刘云一看,蒋五爷真是棍法绝伦,名不虚传,行者棒使到四十余棍,恶道的双剑点蒋五爷面门,蒋五爷的棍向外一推,向右一绷喽,恶道右手宝剑抽的快,左手稍慢一点, “当啷”一声,宝剑出手,五爷向前一跟步,裹手一棍,就听“当啷啷”一声响,老道赤金别簪打飞,头发蓬松。老道遂念了一声:“无量佛!我的佛!”纵身形上东房,在房檐上站着,并不逃走。恶道心中的意思,是站在房檐上等着蒋五爷,他以为蒋五爷必得随后追他,容蒋五爷纵起身来,悬在半空之际,他好用剑劈蒋五爷,结果了五爷性命,再下来帮助徒弟动手。恶道在东房檐上,背朝外扭着脸,扬着右手的剑,五爷一看,老道不走,心中暗说:“这个杂毛会使飞剑,他是要用飞剑劈我。”五爷遂假作欲向上纵身的架势,暗暗取出一只金镖来,一仰手,嗖的一声,奔老道臀部打去,打的不偏不斜,正打着老道。老道右手的宝剑撒手,左手起镖,脚底下一用力, “哗啦”一声,将房檐上的瓦踩下五六块来。恶道起下镖,扔于就地,翻身便跑,五爷下腰拾镖,叫道:“恶道!今天遇在五爷的手下,想要逃走,势比登天还难!”纵身躯上房,跟踪奔东北而追,追下去五六道院子,俱都是店房,恶道越过一道大墙去,五爷纵到大墙之上,向上一看,长叹一声,说道:“便宜了恶道了。”原来这段大墙后是一片苇塘,有五六里地长圆,老道钻人苇塘中去了。五爷心中暗道:“这大一片苇塘,我若到苇塘中去寻找他,实非易事。再说店中刘公子现在受了剑伤,姑娘是女流之辈,焉能济事?”五爷思索至此,遂翻身回来,蹿房越脊,够奔高升店而来,比及来到店中一看,张得寿已经逃走,姑娘已经进了上房,刘云胳膊上鲜血直流,站在上房门口眺望。五爷由东房上跳下来,将棍立在东房檐下,由背后解下小包裹,取出大衣服来,披在身上。刘公子赶奔近前,双膝跪倒,叫道:“五叔请上,受小侄一拜!若非五叔到来,我姐弟必遭恶道师徒之毒手。”蒋五爷遂伸手相搀,说道:“刘公子请起,五湖四海皆为弟兄。”刘云叫道:“ 五叔您虽不识小侄,小侄久慕您的大名。小侄男与你一提,你就知道,我与黄三太弟兄七人缔盟,就属我岁数小。”五爷闻听道:“如此说来,俱都是一家人了。此处夜风甚大,公子你的伤势甚重,赶紧进屋,调治剑伤去吧。”此时赶车的把势,与刘云等陪着蒋五爷进了东暗间,店里掌柜的过来慰问,刘云说道,我们是保镖的,方才那老道师徒是江洋大盗,就是我们死于非命,也不干你店主事。掌柜的,你给我几尺白布、半刀棉纸来,以便治伤。”掌柜的转身躯出了上房,给找来白布棉纸,五爷由小包裹之中,取出止痛散敷在伤痕之上,用棉纸缠好,然后缠上白布。刘公子又将姐姐由西暗间叫出来,说道:“姐姐,这不是外人,这是胜三大爷师兄弟蒋五爷,请你过来谢一谢五叔救命之恩。”姑娘此时已穿好长大衣服,由西暗间同着婆子来到东暗间,姑娘叫道:“蒋五叔,你救我姐弟不死,不亚如重生父母,五叔请上,受难女一拜。”姑娘稳稳的磕一个头。蒋五爷不敢伸手相搀,急忙向旁边一闪,控背躬身,以礼相还,说道:“请归西屋休息去吧,我与令弟谈话。”刘姑娘站起身形,一看五爷实有子都之容;五爷一看姑娘,一身蓝布衣服,朴素之中带着十分的稳重端庄。蒋五爷在刹那间,不过无意识的看姑娘,可并不是轻薄的举动,要是那么一轻薄,可就丢了行侠作义的身份了;姑娘一看蒋五爷也是如此。姑娘转身形出了西屋,刘云叫道:“五叔,天也不早啦,咱们也该安歇了,明晨早起咱们好赶路。”爷儿俩正在说话之际,掌柜的与伙计进了上房,手托一物,掌柜的叫道:“达官爷,这是老道的杨木道冠赤金簪子,请达官爷收起来吧。”公子叫道:“五叔,你带起来吧。”蒋五爷说道:“我岂能要此物?刘公子你收起来吧。”刘云说道:“我姐弟性命,都是你老人家所救,岂有得其再生,怎肯思其财呢?”五爷一看,刘云说话很老诚,五爷遂说道:“将此物赠于店家吧,掌柜的受了许多的惊骇,伙计一半,柜上一半,均而分之。”掌柜的与伙计谢了五爷与刘云,又给沏上一壶好茶来。爷儿俩这一说话,天光已经发晓了,刘云算了店饭钱,交与伙计,另外又多给了一两银子的酒钱,五爷叫店伙计到吉庆店告诉店里掌柜的,昨天住的姓蒋那位客官,连房钱带饭钱,共合给留下二两银子,余下的算酒钱,一清二白。车把势套好了车,姑娘上车,刘云叫道:“五叔!金伤药虽好,究竟怕马颠颤,我跨车辕,你骑我的马。”五爷闻听笑说道:“刘公子,我从南省直走至此,一步几脚力也未雇,剩下四五十里地了,我实不惯骑马,你跨车辕,将马拴在车后面,这四十多里地我保护车辆。别说是由此去古城村四十里之遥,就是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也没有敢正眼看咱们爷们的。”列位,话虽不假,但是显着五爷骄傲一点。姑娘在车里说道:“五叔若要步行,可将包裹放在车中。”五爷由打江下县万笏山松竹观起身,俱都是自己扛着棍与包裹,难道说四十里地就不能自己扛着吗?因为难却姐弟的美意,五爷遂将棍与小包裹交与刘云,刘云一接棍,未留神,将棍掉落尘埃,刘云心中暗道:“好重的棍,看五叔年纪不大,臂力过人。”棍要是轻了,岂能扫十三省的群贼呢?叫车把势帮刘云,才将棍放于车上。姑娘在车里一摸一掂这条棍,也不由的暗中赞成五爷的臂力。车一超出店门,店主对五爷千恩万谢。列位,因为什么店里掌柜的这样的谢五爷呢?就皆因店中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店家毫无牵连,并且还将赤金簪子送与了店家。且说蒋五爷等由平安镇一起身,四十里地一摇鞭就到,天将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进了古城村西村口。车夫打探胜宅,真是三尺蒙童,没有不知道的,指明了道路,把势把车赶到胜宅大门以外槐树之下,上前叫道:“门上有人吗?”老家人由打外面出来,车夫说道:“劳你驾,你给回票一声,就提蒋五爷来啦。”家人一看,车中有女眷,一位少年周身血迹,急速跑进去回禀。胜爷急派女眷接待女眷,胜爷欲要亲自迎接蒋五爷,道爷拦阻胜爷,怕胜爷伤痕有碍,于是大伙出来迎接蒋五爷与刘云。黄三太、杨香五搀扶着刘云拜见了胜爷,胜爷一问刘公子因何受伤,刘云哭诉高升店之事。胜爷安慰刘云说道:“我已不能出世了,我必奉烦这一干老少宾朋,遇机捉拿老道,与公子报仇。”贾七爷在一旁答言:“胜三哥,你先别议论给刘公子报仇,老道千山万水来到此地,他绝不是专为刘公子,他一定知道您办喜事,届期必来搅闹。”大众有说他不敢来的,有说他必来的,有说叫他回不去南的,有说到喜事正日子要多加点小心就是啦。不表大众纷纷议论,胜爷说道:“刘公子,你要是早来两天,我还卧床不起呢。咱俩人是同病相怜,你受的是飞剑之伤,我受的是毒药袖箭,若非诸葛道爷前来搭救,老夫早作泉下人矣。”说着话,大伙不禁的叹息。黄三太叫道:“刘贤弟!这一干人们,你还多有不识的,我给你介绍介绍。于是与黄三太同辈的俱以弟兄论,比黄三太长一辈的以叔伯论,介绍已毕,摆上酒席,众小弟兄们陪刘云与蒋五爷入座用饭。胜爷的宅院是三层,前后中,中院天棚底下就作为喜事的席棚,因为人位来的甚多,大厅里面不能容纳。百里不同风,直隶莫州娶媳妇的风俗,向来是用官轿彩轿两乘,新郎乘坐官轿,喜期前一日,新郎先乘轿拜岳家之门,岳家必请几位能谈能论的人,陪着新郎喝酒,以灌醉新郎为目的,谓醉新郎酒。第二天男家娶新妇之时,新郎双插金花狮子佩红,乘坐官轿在前,新妇乘彩轿于后,沿路之上,无所避忌,虽有州县官之轿于前,概不避路,谓之小登科也。娶至家门,下轿之时,新妇踏马鞍鞘乘板石等,进大门,地铺新红毡,足不沾地。比及新妇至新室,拜毕天地之后,然后又拜祖先及公婆等,拜天地时新妇以红绸罩顶,拜罢天地,新郎以秤杆挑红绸。晚间新妇一桌酒席,有四位姑娘陪伴,金凤、银凤、袁红玉、刘凤兰等,新妇上座。正日子这天,胜爷预备了二百桌酒席,因为请帖是二百份。胜爷的人缘好,十里八里,没有接着帖的前来行人情的,不下五六百家,萧银龙一看预备的酒席要不够用的,于是派车到莫州赶办酒席,购买鸡鸭鱼肉。萧银龙划策,所有镖行之人,俱都后坐席,有席坐席,无席家常便饭。列位,大凡乡庄之人,谁要上赶着谁随一份礼,那个人情就大啦,这是表示胜爷的人缘。且说坐席之时,胜奎按桌谢客,凡老先辈俱都挨次序磕头,镖行之人,由剑客震三山那起首。萧银龙说道:“且慢。众位,新郎哥我胜奎哥谢席,磕了一天头啦,咱镖行七十来位,比我奎哥年小的,只有三四位,要按位磕,胜奎哥成了磕头虫啦。我的主意,众位叔叔大爷多原谅,咱们来个总礼,四面为上,磕四个头。大家叔叔大爷们算疼爱我的奎哥哥。”第一位老剑客答应说道:“倒也很好。”其余萧三侠、孟二侠大众等,同声赞成。金头虎喊道:“你这是动了算盘啦,你预备的是在胜三大爷这里就亲娶媳妇,为的是到那时候,你也省着点,好来一个总礼儿。”萧银龙闻听笑道:“我媳妇是你什么人?”金头虎说道:“我没说你,你媳妇是我表妹,我说张茂龙呢。”大伙哄堂一笑,热闹非常。众位齐声说道:“今天咱们是喜酒,一醉方休,多喝胜三爷几杯。”剑客、蒋五爷、胡景春、聋哑仙师、弼昆和尚,这几位不喝酒。与大伙猜拳是茶当酒,真称得起热闹非常,众英雄齐聚一室,尤为难得。

常言说的好,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此时天已二更来天,老道师徒已来胜宅,七星真人赵昆福,用硫磺、焰硝引火之物,撒在胜宅厨房红棚十余处之多。张德寿在内宅喜房前去采花,恶贼到了内宅,一看五间大房,结彩悬灯,屋中明烛辉煌,俱都是白蜡用银珠染红,白蜡没有气味,而且明亮,办喜事最讲究不过。五间大房后窗户上头是纱,底下是纸糊着,恶贼隐在后屋坡,隔着纱窗观看新人,真而且真。新姑娘面南,二位小姐在东,二位小姐在西,陪伴新人。西面是金凤、银凤姐妹二人。恶贼借灯光一看,银凤小姐淡妆,略擦了点脂粉,恶贼一看认识,心中暗道:“前三年我在莲花湖后山看过此女,方要下腰抱他之时,被萧银龙给我搅散。”恶贼看罢银凤,又一看东面二位姑娘,也认识,一个是在高升店里交过手的姑娘,心中暗道:“必是在高升店没有姻缘之分。”再看张茂龙未婚妻袁红玉,真是红粉佳人,新妇真是万钟风流。恶贼看罢,不觉心动神移,准备今夜晚用薰香,奸淫杀戮,要将胜宅闹得天翻地覆。贼人心中又暗说道:“今夜我若果能夜占五美,这一世的艳福足矣。这四个丫头好比狠妲己、笑褒姒、醉贵妃、病西施,居中坐着的好比汉昭君。我张德寿命中犯桃花,红鸾星照命,乐何如之!”恶贼正在思索,就听西边银凤叫道:“新嫂嫂!你喝点喜酒,吃点东西。嫂嫂为何哭哭啼啼?为什么不吃不喝?你看我奎哥哥长的够多俊哪,虽然是一武生,恰如文雅秀士,嫂子跟新郎真如美玉砌成了的人儿,久后欢喜的时候多着呢。喝杯酒吧。”恶贼是下贱之辈,色中急鬼,心中说道:“姑娘也什么都懂的。”心中思索着,不由的骨战筋酥起来,脚尖一滑,几乎打后坡掉下来,背后十字绊灯笼穗一扫纱窗的楞儿, “刷啦”一声。这四位姑娘俱都是山中长大成人,金凤、银凤姐妹是莲花湖第一老寨主于丰恒的姑娘,在莲花湖长大成人;张茂龙未过门之妻袁红玉萧玉台长大成人,三个哥哥袁龙、袁虎、袁豹,俱都是山大王;就是凤兰小姐总兵大人之女,王氏贤人所生,在连云山拜义父于南侠王灵,八九年的工夫,也是山中长大。这四位姑娘都山里长大了的,武术精奇。银凤向外一看,纱窗外有一个人影儿,珍珠倒挂,明显着背插单刀一口,银凤叫道:“大姐姐!咱们在东屋房里,今晚听他们小俩口夜间都说什么话,姐姐你附耳过来。”金凤探头过去,银凤低声说道:“姐姐你别露出神来,你看北面纱窗外有了贼啦。”金凤假装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果然有人。银凤又叫道:“红玉、凤兰姐姐,今天咱们姐儿四个听房,你愿意不愿意?”那姐俩齐声说道:“妹妹说好便好。”银凤说道:“你要愿意,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句话,咱们好耍笑他们小俩口儿。”红玉、凤兰俱都凑到银凤身边,银凤低声叫道:“二位姐姐,你看纱窗外有人啦。决不是闹新房的,要是小弟兄们闹新房,不能背后插单刀,收拾那么利便。”二位姑娘一看,果然有了贼人。姐儿四个都是看一眼,就回过头去不看了。银凤叫道:“二位姐姐,你们看天不早啦,一会儿新郎要人洞房啦,咱们还在这屋不便,叫婆子将席撤到东暗间吧,咱们上东暗间去喝酒。”有本宅婆子丫环,有姑娘们带来的婆子丫环,大众手忙脚乱,将席撤去。银凤说道:“婆子丫环们,也不必在这儿伺候,你们该吃饭喝酒去啦。”婆子丫环等俱都欢欢喜喜,齐奔下房吃饭去了。此时东里暗间只有一位新妇,东外间四位姑娘,张德寿一看,暗道:“这真是天假其便。”由房上绕到前坡下来,一掀斑竹帘,进了西屋,钻在铺底下去了。银凤姑娘将婆子丫环打发走了,姐儿们由外间进东暗间屋,早就留着神,一看贼人进了西屋,低声叫道:“三位姐姐,贼人入了窑啦。”大伙闻听俱都点点头,银凤又叫道:“众位姐姐,婆子丫环没经过喜事,他们还没与新郎新嫂嫂铺床呢,我们帮忙,咱给铺床去。”语毕,由被架上取下一个包裹,其实这不是铺盖,乃是姐妹四位的兵刃暗器。姐儿四个换好了紧小的衣服,带上兵刃暗器,准备与贼人交手,可惜新人是屠大爷的老姑娘,一招武术也不会。怎么屠大爷的姑娘没学武工呢?皆因为屠大爷的夫人年轻,屠大爷得老姑娘的时候,胜爷与屠大爷在镖局喝酒,换了两杯,胜爷道:“咱们改改门风,你别叫姑娘学武,久后我娶过儿扫之后,我如同亲生自养的姑娘看待。”屠大爷说道: “正合我意。”故此姑娘并未学武。胜屠两家自结亲之后,没有三年的工夫,屠大奶奶就去世了,姑娘那时只三岁,屠大少爷只十三四岁(大少爷名叫屠士远)。镇九江屠大爷办完丧事之事,众亲友街坊邻居跟屠大爷说道:“你家大业大,无人照管,少爷与姑娘都在幼小之时,你再续娶一位吧。”屠大爷说道:“众位亲友,我这大年岁,我还续的什么弦呢?”亲友们一商量,也不管屠大爷会拉三板一眼不会,就在背地里续弦啦。续弦一个多月,屠大爷就带着少爷上镖局子去啦。康熙年间,后续的老伴多有不贤的。屠大爷这位老伴,很虐待姑娘。屠大爷常不在家,屠大爷有时回家的时候,暗中向姑娘问道:“你母亲待你如何?”姑娘说道:“比我亲生的都强。”谈笑书生屠士远每逢回家,也暗问妹妹:“母亲待你如何?”姑娘说道:“兄长,不用挂念我,母亲待我好极啦。”因此姑娘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到了出阁的时候,哪会不想亲娘。列位,每逢有亲娘的姑娘出阁的时候,母亲走出来走进去,舍不得姑娘走,多留不住,不用提那份难受啦。姑娘要什么东西,也是与母亲要,好说话;要是跟父亲兄长要东西,就有好些个不能出口的。这位姑娘今天出了阁啦,坐在床上想起亲娘,故此不吃不喝,眼泪汪汪。银凤知道姑娘没有亲娘,因思想亲娘心中难受,耍戏新人,为的是一笑解千愁,叫新人喝酒吃东西。谁知道后坡纱窗外来了一个贼人,万恶的淫贼错会了意啦,他以为四位姑娘是思春呢。他一个失神,几乎掉下来,后窗户一响,被银凤姑娘窥见,银凤用智打发开了婆子丫环。贼人一看婆子走啦,由后坡到前坡打房上下来,进西屋转身奔西暗间床底下去了。银凤姑娘叫道:“大姐姐你先出去,将西暗间前窗户堵住,红玉姐姐你绕西暗间后窗户外隐住,就是凤兰姐姐学业高,你将外屋斑竹外隐住,我堵住西暗间门口外。”

四位姑娘商量已毕,依计而行。银凤姑娘搬了一个圆凳,向西暗间帘外一放,向凳子上一坐,脸朝里,姑娘说道:“好热天哪。”恶贼在床下,心中说道:“你想喝水么?”姑娘又道:“你热不热呀?”恶贼在屋中一听,心中暗道:“他这是跟谁说话呢?”就听姑娘又说道:“你在床底下热不热呢?问你呢。”恶贼张德寿一听,原来是跟我说上话啦。又听姑娘说道:“臭贼告诉你,这儿你找不出便宜。你是孙子辈,你要在床下隐着不出来,我用鸡爪镰向床底下扎你。”张德寿一听,我若不出去,这个姑娘要用鸡爪镰一乱扎,我岂不成了虾酱啦?贼人打床底下出来一看,银凤姑娘堵着门口,怀抱鸡爪镰,贼人在屋中一打转,要打后窗户出走,银凤喊道:“贼人要打后窗户走,姐姐多留神!”后窗户有人答道:“我的柳叶刀早等着他呢,他要出来我用刀连窗户一块扎。”银凤叫道:“姐姐留神前窗户!”金凤说:“知道!他打前窗户走,我用鸡爪镰连窗户一块都捋下来。”银凤又叫道:“凤兰姐姐,你多留神哪!”凤兰说道:“不用妹子你多嘱,跨虎篮堵着门呢。”银凤又叫道:“臭贼!押宝你都出不去,四面堵你这个臭贼。”列位,恶淫贼今夜晚间要奸淫五美,没占上五美,倒被四美四面围上,出不去屋啦。恶淫贼此时人地无牙爪,飞上天去无羽毛,万般无法,贼人揠戥壳皮拦着姑娘腰就是一刀,姑娘鸡爪双镰立着一迎,就听当啷一声,贼人兵刃碰在鸡爪镰上,仍然不能出门。恶贼急中生巧,右手揠刀,一回头左手登镖,这一刀直奔银凤小姐扎去,姑娘鸡爪镰往外一推,贼人乘劲左手就打一镖,银凤一闪,这镖擦着肩头过去,稍微伤着一点肉皮,若不是银凤姑娘身法快,出其不意,这一镖还真躲不过去。银凤在莲花湖生长,自幼学艺,虽然说不上能征惯战,也可称经的多见的广,于丰恒年老惜子女,将平生的绝艺,俱都授与二位姑娘,所以二姑娘学的武艺高强,手明眼快。银凤躲过去这只镖,向里间屋一看,新嫂子中了镖啦,银凤心中不由的一乱,遂大声喊道:“新嫂子受了伤啦!”贼人张德寿又一刀奔姑娘剁去,紧跟着向外就纵,银凤一闪身形,贼人纵到外间屋。银凤喊叫:“姐姐们留神,贼人要出去!”张德寿此时紧行几步,够奔外屋门口,伸手一捋斑竹帘,向当院一抛,凤兰用跨虎篮一捋,捋住斑竹帘子,贼人抽空出了外间屋,抹头向西,凤兰由后面便剁。列位,贼人这口戥壳皮,头是圆的,没尖没背,今天可就占了便宜啦,鸡爪镰、跨虎篮捋不住他的兵刃。袁红玉也由后窗户绕到前院,四位姑娘围战恶贼张德寿。银凤喊道:“不好啦!有人快给前院送信,有贼人现在搅闹洞房,将新人伤啦,伤痕还是很重。”内中有大脚的婆子往前院便跑,跑到中院,大伙正在红棚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常。婆子叫道:“老当家的,了不的啦!后面闹了贼啦。新姑娘受伤甚重,不知死活,四位姑娘与贼人动手呢。”众英雄一听,一阵哄堂大乱,各找自己的兵刃。萧银龙喊道:“众位!咱们自己可别乱,倘若咱们自己一乱,今天胜宅这个吵子可就大啦。众位老前辈尊长们,可不是我自逞其能,敢调遣老前辈,贾七叔、夏侯老伯父,赶紧一位奔宅院东,一位奔宅院西;欧阳叔父二位,一位在宅院前,一位在宅院后,闪出十丈廿丈去;余下的众镖头,各去东墙外、西墙外、前大门四外埋伏,将胜宅团团围住。”萧银龙分派完毕。大伙刚走了两拨,此时有按计划向外走的,还有没武学胆小破门而逃的。又听得胜宅西跨院呐喊声音,烟火交加。在胜爷办喜事前几天,天气非常之燥,晒的天棚杆子非常的干燥,火一着起来,烧的天棚杆子嘎叭嘎叭的乱响。胜三爷一看,不由的混身立抖。萧银龙叫道:“胜三伯父!你不用着急,这不是天火,你闻闻硫磺焰硝的气味太大啦。胜奎哥哥,快去带领人去救火。”胜奎摘去双插花,带领众人前去救火。胜奎方到西跨院,后宅喜棚也着起来了,比西跨院的火还大,火光冲天。神刀将李四爷也带领众人头去救火,俱都是会武术之人,一看天棚着啦,顺着杆子爬上去,将天棚用刀都剁啦,真是奋不顾身,拼命扑火。当下内宅四位姑娘围着贼人动手,银凤心中非常着急,为什么打发婆子送信去,七十多位,怎么一位也不到呢?银凤姑娘一看,前后院忽然烈火腾空,心中暗道:“无怪乎都没到后宅呢,怎么火光起来啦?”此时姑娘与贼人动着手,贼人此时闪展腾挪,上下翻飞,一见火光冲天,贼人倒助起胆量来了,动着手又登出一只镖来,照定凤兰打去,凤兰一闪身躯,躲开一个空子,贼人纵出圈子外,上房逃走。红玉要追,银凤说道:“别追,先看看新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