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修类稿》·卷二十二 辯證類

宋陵遺骼考

  宋陵遺骼事。《輟耕錄》載唐玉潛、林景曦為收諸陵之骨而葬之。其事蹟必實。蓋因丙子元兵下江南。戊寅年發陵。則庶事草創。而妖髠肆惡。各人著傳之明白也。惟辨其詩之相同或傳訛為二。及冬青樹之不可移於永 【明本作『東』。下同】 嘉也。又引《癸辛雜志》云。至元乙酉。楊髠發宋諸陵。以理宗之首倒懸。三日而失之。陶則辯其丙子至乙酉將十載。則版圖已定。法制已明。安得有此。不知《雜志》言發陵。乃托他人占地為名。因發諸陵取寶。若唐、林二人所收之骨。未必皆真。而羅陵使所收必多也。蓋羅即在其地。而唐、林倩人。此可知矣。予又嘗讀《宋學士文集》云。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占、妙高上言。欲毀宋會稽諸陵。江南總攝楊璉真伽與丞相桑哥表裏為姦。明年乙酉正月。請奏如二僧言。發諸陵寶器。以諸帝遺骨建浮塔於杭之故宮。截理宗頂以為飲器。大明洪武二年戊申正月戊午。皇帝御劄丞相宣國公李善長遣工部主事谷秉義。移北平大都督府守臣吳勉。索飲器於西僧沒納。監藏深惠。詔付應天府守臣夏思忠。以四月癸酉。瘞諸南門高座寺之西北。明年己酉六月庚辰。上覽浙江行省進宋諸陵圖。遂命藏諸舊穴。據此。則又決有斯事。意其發則發。葬自葬。葬於永嘉者無也。而羅之火化者必多焉。理宗之首亦必然矣。但《輟耕》以二傳不紀歲月。與《雜志》不同。疑以為無。近《墨談》因鎮塔事。查考諸書之年月。辯以周草窗正當宋末元初之人。紀之必真。此則甚為有理。且二傳傳聞而成。抄錄於陶。又或錯書。未可知也。況僧名各書亦自不同者。抑亦謂可疑耶。但托人占地而發陵。與奏請者實異。然年月卻又相同。此則必不疑矣。葬骨化骨事。予之所見。或者決然。

  避諱

  避諱之說有幾。臣下避君上之諱。理也。如漢祖諱邦。舊史以邦為國。魏文帝諱昭。以昭君為明君。唐祖諱虎。以武為虎已矣。又凡言虎。率改為猛獸可乎。或去一字。如齊太祖諱道成。師道淵止稱師淵。或因一字而全文易之。如唐代宗諱豫。以豫章為鍾陵。薯蕷為山藥已矣。或拆其一字。如晉高祖諱敬瑭。拆敬字為文氏、苟氏可乎。或避字之外又避其音。如宋高宗諱搆。勾、鉤、苟皆避之。仁宗諱禎。真、貞、徵俱避之。隨筆中載有五十字之避之說。是何理耶。子孫避祖考之諱。理也。如淮南王父諱長。《淮南子》凡言長處悉曰脩。蘇子瞻祖諱序。故以敘為序可也。而范曄以父名泰。而不拜太子詹事。呂希純以父名公著而辭著作郎。以至劉溫叟父名樂。而終身不聽絲竹。不遊嵩岱。徐積父名石。而平生不用石器。遇石不敢踐之。此可謂不近人情。不知韓文滸勢秉機之誚矣。後人避前賢之諱。亦理也。如元稹改陽城驛為避賢驛可矣。鄭誠改浩然亭為孟亭。已覺有礙。以至皇后家諱。僭王父之諱。亦欲避之。如則天后父名華。改華州為泰州。章憲太后父名通。改通判為同判。朱溫父名誠。以其類戊。改戊己為武己。楊行密父名怤。與夫同音。而於御史大夫、光祿大夫直去夫字。此皆真可笑而可尤者也。況古人避諱改字。又有義焉。如司 【明本無『司』字】 馬遷父名談。改談為同。漢帝名莊。改莊為嚴。殊不知談、莊古與同、嚴一音。所以取也。豈後之謬哉。昨吾府知府名仕賢。而照磨亦名仕賢。予曰。改於僉公座時。似有同名之嫌乎。照磨曰。嘗欲改之。太守以今朝廷尚文。忌二名之嫌。汝父命之。今為長官。改之可乎。因知今之過于前代。

  海紅花

  世俗每云紛紜不靖為海紅花。今人不惟不知紛紜不靖之意。亦未知海紅花。吾友王蔭伯家有一本。即山茶花也。但朵小而花瓣不大。放開其葉。與花叢雜。蓬菘不見枝幹。真可謂紛紜不靖也。自十二月開至二月。故劉菊莊詩云。小院猶寒未暖時。海紅花發晝遲遲。半深半淺東風裏。好似徐熙帶雪枝。又世傳一種寶珠花。亦肖山茶。但花極紅而葉極綠。間雜甚可愛也。殊不知亦山茶也。故古詩有淺為玉茗深都勝。大曰山茶小海紅。則知今寶珠乃都勝。粉紅者為玉茗。大朵為山茶。小朵為海紅矣。若《格物論》所載。其名尚多。然耳目所接。不過四種。觀其論曰。皆粉紅色是耳。惜楊升庵於《丹鉛》。亦曰未詳為何花。

  考古圖

  《鐵圍山叢談》載。《考古圖》乃李公麟伯時所著。今《考古圖》乃呂大臨者。意元豐至元祐。年既不遠。大臨亦非盜人之名者。況有蔡絛之序可證。或另有一書。不可知。

  坡居差記

  《深雪偶談》紀東坡居陽羨。士人邵民瞻為之買宅。坡卜吉入居有日。後同邵行。聞老嫗之哭而問之。嫗曰。百年之宅。因子不肖。一旦售人。吾今日遷徙。故泣也。遂焚券還之。然既曰卜吉入居矣。何又曰今遷徙耶。即使上文言差。坡翁故不識賣主矣。邵不識耶。邵或不識其老嫗矣。不識其居耶。且邵又推扉而見老嫗。何茫然亦答坡憫其泣而問耶。前後文義乖錯。言非遺逸。事必紀誤無疑。

  用字不同

  古之列國。制字各有不同。古之治經。各有師承。或尊其師之所傳。或因其地之所傳。以成一家之學。故字有不同也。如伏羲一人也。而《繫辭》、《世紀》作包犧。《漢律歷志》作炮犧。《通歷》作庖犧。《左》昭公十七年注。《莊子·大宗師》。《揚子·問道》。班固《東都賦》。皆作伏羲。《揚雄傳》作宓犧。後《蔡邕》、《張衡傳》作羲皇。《荀子·成相》作伏戲。《前漢》作宓戲。嗚呼一辭也。《漢·五行志》作烏(日虖)。《孔光傳》作嗚呼。《董賢傳》、《禮記》、《大學》。並作於戲。《詩烈文》作於乎。如萱草一物也。《毛詩》用諼字。《韓詩外傳》、嵇康《養生論》用萱字。阮籍《詠懷詩》用諠字。《說文》用藼、蕿、萲此三字。至於後世俗儒。往往訓釋又差者。秦昌朝《字譜》故云。案五方之俗。言語不同。歷時既久。則有不相通曉者。毋足怪也。許慎《說文》之後。又有《玉篇》、《廣韻》、《類篇》、《集韻》等。字書愈廣。率皆兼載俗書。讀其書者。往往不知本始。惟觀許慎《說文解字》。可以槩見。

  蔡京詞

  予舊讀《說郛》中蔡元長臨卒前一日之詞曰。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回玉殿。幾度宣麻。只因貪寵戀榮華。便有如今事也。意無此調。亦不成話。況蔡死時。止年八十。此必惡之者托名為之也。後見《宣和遺事》載京之事。亦有此詞。乃《西江月》也。較之小說者反是。後月餘而京卒。亦可謂讖也。《遺事詞》曰。八十衰年初謝。三千里外無家。孤行骨肉各天涯。遙望神京泣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漫繁華。到此翻成夢話。

  釣齊澤耕富春訛

  予讀漢《嚴光傳》曰。披羊裘。釣齊澤中。後不屈。歸耕富春山。今以釣臺在富春。恐非也。故嘗考其事起於梁顧野王《輿地志》。曰。桐廬縣南有嚴子陵釣魚處。石平。可坐十人。名為釣壇。成於唐。梁肅釣臺碑曰。過富春。訪先生遺跡。則釣臺在焉。宋范仲淹立祠祀之。後人遂名。今閱其地。兩石對峙。自水至石。數十丈高也。野王所志。不言兩臺對峙。而曰石平。可坐十人。是止一處耳。則左右之石將孰是耶。梁、范二公。又因野王之志。而為碑、為祠矣。 【『矣』字據明本補】 殊不知此野王不深思考索。急欲崇尚高節。遂以其地似臺之石而志焉。故宋程準有詩云。高臺豈是釣魚處。要與人間學避名。正此意也。又嘗考宋之輔廣 【明本作『廣輔』】 云。孫公守是邦。首疑范文正既為先生立祠。而碑刻不著。搜訪久之。乃得唐興元中戶部郎崔儒所為紀於頹垣間。果言有田可力耕。而田且不存。命吏登山巔求之。深谷谺然。開為平疇。有泉注之。大旱不枯。袤二百畝。史所謂耕於富春山者。即此也。詰其主名。則為勢家所有。公欲捐 【明本作『損』】 公帑以歸田。卒不從。作詩傷之。名曰浩嘆。元黃縉有記云。是時齊為郡而非國。遺跡漫不可考。據是二說。則臺處誠耕之地。釣處不可考矣。又豈非一明證也歟。

  小說

  小說起宋仁宗。蓋時太平盛久。國家閑暇。日欲進一奇怪之事以娛之。故小說得勝頭迴之後。即云話說趙宋某年。閭閻淘真之本之起。亦曰。太祖太宗真宗帝。四帝仁宗有道君。國初瞿存齋過汴之詩。有陌頭盲女無愁恨。能撥琵琶說趙家。皆指宋也。若夫近時蘇刻幾十家小說者。乃文章家之一體。詩話、傳記之流也。又非如此之小說。

  古今註

  幼惟知崔豹《古今註》。後知伏虔亦有。而日華子又推廣崔註者。亦同名。張顯又有古今訓故釋。書文多不同。

  殿名

  殿名多取尊崇字樣。然光武時。車駕入洛。幸卻飛殿。馬廖待罪銅柱。唐太宗宴五品於飛霜。皆非似殿。

  (口父)咀

  《本草》序例上(口父)咀二字。乃是粗末中吹去細末令均。故字從口。謂此亦未當。不若今細切之如(口父)咀吹者之調和也。其文亦易曉。臣禹錫等看詳(口父)咀。即上文細切之義。與唐註商量斟酌。胥失之矣。序例中又謂有含味之意。亦非。此蓋又不與韓文含英咀華同也。

  蘇杭湖

  諺曰。上說天堂。下說蘇杭。又曰。蘇湖熟。天下足。解者以湖不逮於杭。是矣。又解蘇在杭前。乃因樂天之詩曰霅川 【湖州】 殊冷僻。茂苑 【蘇州】 大繁雄。惟有錢塘郡。閑忙正適中之故。予以諺語因欲押韻。故先蘇而後杭。解者以白詩證之。錯矣。殊不思諺非唐時語也。杭在唐。尚僻在一隅未顯。何可相並。蘇自春秋以來。顯顯於吳、越。杭惟入宋以後。繁華最盛。則蘇又不可及也。觀蘇杭舊聞舊事可知矣。若以錢糧論之。則蘇十倍於杭。此又當知。

  宋駱詩

  杭靈隱寺鷲嶺鬱岧嶤之詩。乃唐駱賓王集中所載。然有一二字不同。不能別其為誰所作。獨劉文安定公之集云。初起二句。乃宋之問 【明本脫『之問』二字】 詩。宋吟之而久無下韻。賓王隔壁朗吟。續以終篇。之問大駭。明發求見。則遁矣。是知一首二人成之。故兩繫焉。世所傳誦者如此。然《太平廣記》又載。宋之問於靈隱夜吟未就。聞有人云。何不道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不知何人。有識者曰。此駱賓王也。似此駱則二句矣。予又見一書云。之問正吟。遇老僧於殿燈之間。應聲成之。後知賓王。據後二書。兩人皆相見矣。平日素知。不應又有何人之問。及劉文安之說也。若只文安、《廣記》之說。後世又不傳駱之為僧也。詩亦未必各繫之也。書俟博識。

  古字

  古字多矣。不及錄出。但如崧、烟、針、碁、栖、笋、飢、个等字。世每以為省筆者。不知反是古字。

  西王母考

  西王母之事。由《汲冢周書》穆王乘八駿。西巡狩。宴瑤池而捧王母之觴。又《漢武外傳》亦以七夕會於甘泉。王母捧仙桃而降。因此二說。至今傳之。殊不知《汲冢周書》乃偽書也。因穆王巡狩忘反。故為此說。而武帝又好神仙封禪之事。是以彼此傅會如此。按《爾雅》。觚竹、北戶、西王母、日下、謂之四荒。賈誼《新書修政》語言堯西見王母訓。東及於渠叟。北中幽都。漢貳師將軍西伐宛。斬王母寡之頭。觀此。則王母乃西方昏荒之國。猶國名女真。人姓胡母。其實無此婦人也。不然。則堯之所見。貳師所伐。亦可謂之婦人乎。又嘗考之《山海經》。西王母梯几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又有三足鳥主給使。在崑崙墟。郭璞註《穆天子傳》曰。西王母如人。虎齒、蓬髮戴勝。善嘯。蓋荒裔之國。多與鳥獸遊處。而奇形怪狀。恐或有是。未聞有所謂仙桃瑤觴。美人侍女。綽約流盼之態也。涇州回山有王母宮。宋學士陶穀撰記。不為辨。而反欲躋之祀典。其與曹彬下江南之意異矣。然而文章鉅公。往往引用不置。蓋亦未之考也乎。

  禹碑釋文

  禹碑釋文。楊殿元靖陽生俱有刻矣。但十餘字不同。據《遊宦紀聞》云。癸酉二字難識。二公皆未釋之。似雖有人心之靈。萬里相符之妙。然則癸酉二字無耶。無則此碑今據《紀聞》。而明《紀聞》亦偽者耶。殊不知字特奇古。非秦漢以下碑文之可證。不過擬其形似者釋之耳。如較廬山紫霄峯刻法帖。禹書亦皆不類。是所謂古書不必同文意也。予因二字欠釋及。以此二字。楊曰非古文語。似矣。予意楊釋為久旅。尤非古文語。蓋忘家即久旅矣。不若依舊。則形象庶幾耳。故擬其相似者。更其十一字。亦庶幾文義之通也。書之於左。仍以二公所釋。各註於下。以俟博古君子。若夫辨非禹碑及翻刻來歷。自有尚書顧東橋、太守季彭山諸說在焉。

  承帝曰嗟。翼輔佐卿。水 【楊曰州】【沈曰處。楊曰渚】 輿 【沈楊俱曰與】 發。 【沈楊俱曰登。】 鳥獸交 【沈楊俱曰之】 行。 【沈楊俱曰門。】 參身若 【沈曰魚。楊曰洪】 流。 【沈曰池。】【沈楊俱曰而】 明癸 【沈楊俱曰發】 酉。 【沈楊俱曰爾。】 興以 【楊曰久】【楊曰旅】 忘家。宿岳麓庭。智營形折。心罔弗辰。 【楊曰長】 往求平定。華嶽泰衡。宗疏事褒。勞錫 【沈楊俱曰餘】 伸禋。贏塞昏徙。南瀆 【沈曰暴】【沈曰昌】 亨。 【沈曰言。】 衣制食備。萬國道 【沈楊俱曰其】 寧。竄 【沈曰鼠】 舞永 【沈曰燕】 奔。

  不能為人

  今人嘲不生子曰不能為人。不知漢時已有是語。《樊噲傳》。荒侯家舍人上書曰。荒侯市人。病不能為人。令其夫人與其弟亂而生佗廣。實非荒侯子。

  孫皓答人不同

  《十三國春秋》云。晉武帝與侍中王濟弈。濟問孫皓。聞君在吳剝人面。刖人足。有之乎。皓曰。人臣失禮於君者。則如是。濟時伸足局下。矍然收之。晉史綱目俱同。獨少微鑑又改王濟為賈充。剝人面為鑿人目。人臣弒君不忠者則如是。伸足收之則無也。以是論之。答賈充甚當。而濟足事微。對君或不坐。史之不同如是。此之謂未可盡信也歟。

  鎮海樓

  吾杭之譙 【『譙』明本訛作『樵』】 樓。即五代時吳越錢王之所建也。名朝天門者。蓋瞻望於上。以禮汴京。故名之也。後元改為拱北。子昂有拱北樓詩。洪武初。參知政事劉公、王公改名來遠。術者張乘槎曰。三日內主有哀喪之事。至期。王公之母暴卒。劉公又以曆日紙邊坐罪。王公乃延槎問故。槎曰。來字似喪字形。遠字似哀字形也。況遠字二點相續。乃淚點也。公命槎易之。改名曰鎮海。由其地也。今不知者。以成化間火過而改名。非也。

  女人纏足蟬鬢

  女人纏足。起於後唐後主宮人窅娘。蟬鬢始于魏帝宮女莫瓊樹。

  詩句偶同

  《琵琶記》內。白樂天詩句已有兒家門戶重重閉。春色緣何得入來。唐薛惟翰詩《春女怨》云。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忽見數花開。兒家門戶尋常閉。春色因何得入 【『得入』明本作『入得』】 來。金石《抹世勣紙鳶》詩有果物戲人人戲物。為風乘我我乘風。同時黃《諷題齊物堂》亦云。果蝶夢周周夢蝶。為風乘我我乘風。是皆可謂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者也。

  端疋大兩一字

  今人凡以布帛一疋為一端。殊不知一端則半疋也。按左傳幣錦二兩。註云。二丈為一端。二端為一兩。所謂疋也。二兩二疋矣。藥方中一大兩。今之三兩也。蓋隋合三兩稱一大兩。一字者。即錢文之一字。蓋二分半也。

  舍利

  舍利子。每每聞人曰。某處殿某處塔有之。又曰。雖有之。欲去即去。乃神物也。予隣有比丘尼菴。天順中一尼坐化。焚時燒出此物。云如大虱。又云試以童男女髮。即可引綴於上。皆不知果否。今摭數說于左。《霏雪錄》以佛之遺骨通名舍利。《光明經》云。舍利是戒定慧所熏修。甚難得者。《福田大論》云。碎骨是生身舍利。經卷是法身舍利。又云。有三種。白色骨舍利。黑色髮舍利。赤色肉舍利。菩薩羅漢皆有。佛舍利鎚擊不碎。弟子舍利鎚即碎也。《龍舒心經》又云。舍利子乃佛弟子名。以其母眼似舍利弗鳥之眼。故名之。或曰。舍利。鶖鳥之眼。故稱云。諸說似皆得其一支。《龍舒經》之言。或又因舍利之名故云。予意舍利不過是釋家修真煉攝心精氣所結成者。如石中之水晶。水中之膏液。仙家之聖胎爾。鎚擊不碎。孫權曾試之。欲去即去。恐非也。因未之見。故摭數說于右。

  紙鳶

  紙鳶本五代漢隱帝與李業所造。為宮中之戲者。 【見《李業傳》。】 而《紀原》以韓信為陳豨造放。以量未央宮之遠近。又曰。侯景攻梁臺城。內外斷絕。羊侃令小兒放紙鳶。藏詔於中。以達援軍。二說俱不見史。且無理焉。綫之高下。豈可計地之遠近。羊侃又何必令小兒放之。放之而紙鳶之墜。又可必在於援軍 【明本無『軍』字】 地耶。其為李業所始無疑。俗曰鷂子者。鷂乃擊鳥。飛不太高。擬今紙鳶之不起者。曰風箏者。乃古殿閣之簷鈴爾。借以名今之帶絃之紙鳶也。各有意義。風箏風琴。《丹鉛總論》辯之明矣。

  玉蕊即瓊花

  《雍錄辯》梔子花即玉蕊花。改之為山礬者。王荊公以其花葉可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之故。《野客叢書》又載揚州后土廟玉蕊花序文。序文以玉蕊即瓊花也。改之為瓊花者。宋王元之更之也。予意瓊花在宋極名之勝。今作書與序者。又皆宋人。必不差矣。使果一種。則梔子江南到處有之。胡為至貴。而揚州者名傳今古耶。及考《揚志》謂瓊花或云唐植。今《雍錄》亦以玉蕊唐惟長安一株。元、白等賦詩貴重。又曰花白心黃。三四月間開時。芬芳滿野。高可數丈。意即今之梔子千葉者耶。但花大樹高如粉團爾。不然。何二書相符。後世不傳。惜江南不伐之為薪。即折之為笆。未能愛護使高大也。況生於陝。移於揚、汴。在彼亦自為奇矣。但《齊東野語》以色微黃。似與《雍錄》一樹瓏鬆玉刻成。小有間也。昨見宋畫瓊花。真似野八仙。但多一頭九朵簇成者。然不知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