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史劄记》·卷三十六 明史

汪文言之狱

  歙人汪文言有智术,负侠气,入京输赀为监生,用计破齐、楚、浙三党,察东宫伴读王安贤,倾心结纳,与谈当世流品。光、熹之际,外廷依刘一,而安居中,以次行诸善政,文言交关力为多。魏忠贤既杀安,府丞邵辅忠遂劾文言,革其监生,既出都,复逮下吏,得末减。益游公卿间,舆马常填溢户外,大学士叶向高用为内阁中书,韩爌、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皆与往来。会给事中阮大铖与左光斗、魏大中有隙,遂与给事中章允儒定计,嘱同官傅櫆劾文言,并劾大中通文言为奸利,魏忠贤大喜,立下文言诏狱,御史黄尊素语镇抚刘侨曰“文言不足惜,不可使缙绅祸由此起。”侨是之,狱词无所连,文言廷杖褫职,牵及者获免。已而魏忠贤势益张,尽逐诸正人赵南星等,梁梦环遂再劾文言,下诏狱,镇抚许显纯自削牍以上,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李若星、毛士龙,袁化中、缪昌期、邹维琏、夏之令、王之采、顾大章、周朝瑞、李三才、惠世扬等,无不牵引,而以涟、光斗、大中、化中、朝瑞、大章为受杨镐、熊廷弼贿,时显纯逼令文言牵引诸人,文言五毒备至,终不承,显纯乃手作文言供状,文言垂死,大呼曰“尔莫妄书,异时吾当与尔面质!”显纯遂即日毙之于狱。(魏大中传)

  时坐受赃者,大中三千金、周朝瑞万金、袁化中六千、顾大章四万、周起元悬坐十万、缪昌期三千、周顺昌三千、周宗建万三千、黄尊素二千八百、李应升三千、熊明遇千二百,而赵南星亦以汪文言狱词,悬坐赃万五千,杨涟二万、左光斗二万,光斗等之被诬受贿也,初不肯承,而恐为酷刑所毙,冀下法司,得少缓,遂俱自诬服,忠贤乃矫旨,五日一比,不下法司,诸人始悔失计。(见各本传)

  明末辽饷剿饷练饷

  嘉靖中,以俺答入寇,户部侍郎孙应奎已议加派自北方诸府及广西、贵州外,增银一百五十万。(刘纫传)

  万历末年,辽左用兵,又加赋五百二十万。(杨嗣昌传)

  崇祯二年,又以兵饷不足,兵部尚书梁廷栋请增天下田赋,于是户部尚书毕自严议于每亩加九厘之外(此即万历中所加),再增三厘。(梁廷栋、毕自严传)十年,杨嗣昌又请增二百八十万,旧额之粮,每亩加六合,计石折银八钱,帝乃下诏“不集兵,无以平贼;不增赋,无以饷兵,其累吾民一年。”当时谓之剿饷。

  剿饷期一年而止,十二年饷尽,而贼未平,于是又从嗣昌及督饷侍郎张伯鲸议,剿饷外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先后共增千六百七十余万。(嗣昌传)十五年,蒋德璟对帝曰“既有旧饷五百余万,新饷九百余万,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臣部实难辞咎,今兵马仍未练,徒为民累耳。”未几,遂罢练饷。(德璟传)盖帝亦知民穷财尽,困于催科,益起而为盗贼,故罢之也。

  明末督抚之多

  明中叶以后,陕西已有三巡抚,陕西一也,延绥二也,甘肃三也。山西亦有二巡抚,山西一也,大同二也,直隶之宣化亦另设一抚。至崇祯十四年,山海关内外设二督,昌平、保定又设二督,于是千里之内有四督。又有宁远、永平、顺天、密云、天津、保定六巡抚,宁远、山海、中协、西协、昌平、通州、天津、保定八总兵。星罗棋布,无地不防。(见范志完传)时事孔急,固势之不得不然也。

  明末巡抚多由边道擢用

  宣德中,于谦由御史超拜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此尚沿国初用人不拘资格之例。迨资格既定,则巡抚或用佥都御史,或由布政使升用。至末季兵事急,凡边道以才见者,辄擢用为巡抚。熊汝霖疏云“有司察处者,不得滥举边才,监司察处者,不得遽躐巡抚。”曹于汴疏亦云“边道超擢,当于秩满时,阅实其绩,毋滥取建牙开府。”熊开元疏亦云“四方督抚率自监司,明日廷推,今日传单,吏部出诸袖中,诸臣唯唯而已。”此二疏各见本传内。可见是时巡抚多由监司擢用也。  今按洪承畴由督粮参政擢延绥巡抚,范志完由关内佥事擢山西巡抚,杨嗣昌由山海兵备擢永平巡抚,梁廷栋由口北道擢辽东巡抚,薛国用由辽海道擢辽东巡抚,邱民仰由宁前兵备擢辽东巡抚,宋一鹤由副使擢湖广巡抚,冯师孔由副使擢陕西巡抚,朱之冯由副使擢宣府巡抚,龙文光由参政擢四川巡抚,李化熙由兵备擢四川巡抚,邱祖德由副使擢保定巡抚,史可法由副使擢安庆巡抚,甚至余应桂由巡按擢湖广巡抚,高名衡由巡按擢河南巡抚,王汉由知县行取御史,即擢河南巡抚,杨绳武亦由御史擢顺天巡抚。迨嗣昌为兵部尚书,建四正六隅之策,奏巡抚不用命者,立解其兵柄,以一监司代之。可见是时用巡抚之大概也。

  盖兵事孔亟,仓猝用人,固有难拘以资格者矣。

  明季辽左阵亡诸将之多

  明史罗一贯传:自辽左军兴,总兵官阵亡者十四人,抚顺则张承荫,四路出师则杜松、刘綖、王宣、赵梦麟,开原则马林,沈阳则贺世延、尤世功,浑河则童仲揆、陈策,辽阳则杨宗业、梁仲善,西平则刘渠、祁秉忠,而副总兵以下战殁如一贯者,更不可数计云。然此尚是万历、天启间事也。

  崇祯中,遵化则赵率教,波罗湾则官维贤,永定门则满桂、孙祖寿(皆崇祯二年),旅顺则黄龙(六年事),皮岛则沈世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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