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五十一 唐紀六十七
起著雍困敦(戊子),盡屠維赤奮若(己丑),凡二年。
懿宗昭聖恭惠孝皇帝咸通九年(戊子、八六八年)
夏,六月,鳳翔少尹李師望上言:「巂州控扼南詔,為其要衝,成都道遠,難以節制,請建定邊軍,屯重兵於巂州,以邛州為理所。」朝廷以為信然,以師望為巂州刺史,充定邊軍節度,眉、蜀、邛、雅、嘉、黎等州觀察,統押諸蠻幷統領諸道行營、制置等使。師望利於專制方面,故建此策;其實邛距成都纔百六十里,巂距邛千里,其欺罔如此。
初,南詔陷安南,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別戍桂州,初約三年一代。徐泗觀察使崔彥曾,慎由之從子也,性嚴刻;朝廷以徐兵驕,命鎮之。都押牙尹戡、敎練使杜璋、兵馬使徐行儉用事,軍中怨之。戍桂州者已六年,屢求代還,戡言於彥曾,以軍帑空虛,發兵所費頗多,請更留戍卒一年;彥曾從之。戍卒聞之,怒。
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張行實皆故徐州羣盜,州縣不能討,招出之,補牙職。會桂管觀察使李叢移湖南,新使未至。秋,七月,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料判官龐勛為主,劫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縣莫能禦。朝廷聞之,八月,遣高品張敬思赦其罪,部送歸徐州,戍卒乃止剽掠。
以前靜海節度使高駢為右金吾大將軍。駢請以從孫潯代鎮交趾,從之。
九月,戊戌,以山南東道節度使盧耽為西川節度使;以有定邊軍之故,不領統押諸蠻安撫等使。
龐勛等至湖南,監軍以計誘之,使悉輸其甲兵。山南東道節度使崔鉉嚴兵守要害,徐卒不敢入境,泛舟沿江東下。許佶等相與謀曰:「吾輩罪大於銀刀,朝廷所以赦之者,慮緣道攻劫,或潰散為患耳,若至徐州,必葅醢矣!」乃各以私財造甲兵旗幟。過浙西,入淮南,淮南節度使令狐綯遣使慰勞,給芻米。
都押牙李湘言於綯曰:「徐卒擅歸,勢必為亂;雖無敕令誅討,藩鎮大臣當臨事制宜。高郵岸峽而水深狹,請將奇兵伏於其側,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蹙其後,可盡擒也。不然,縱之使得渡淮,至徐州,與怨憤之衆合,為患必大。」綯素懦怯,且以無敕書,乃曰:「彼在淮南不為暴,聽其自過,餘非吾事也。」
勛招集銀刀等都竄匿及諸亡命匿於舟中,衆至千人。丁巳,至泗州,刺史杜慆饗之於毬場,優人致辭;徐卒以為玩己,擒優人,欲斬之,坐者驚散。慆素為之備,徐卒不敢為亂而止。慆,悰之弟也。
先是,朝廷屢敕崔彥曾慰撫戍卒擅歸者,勿使憂疑。彥曾遣使以敕意諭之,道路相望。勛亦申狀相繼,辭禮甚恭。戊午,行及徐城,勛與許佶等乃言於衆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今聞已有密敕下本軍,至則支分滅族矣!丈夫與其自投羅網,為天下笑,曷若相與戮力同心,赴蹈湯火,豈徒脫禍,兼富貴可求!況城中將士皆吾輩父兄子弟,吾輩一唱於外,彼必響應於內矣。然後遵王侍中故事,五十萬賞錢,可翹足待也。」衆皆呼躍稱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