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六十九 後梁紀四
起昭陽作噩(癸酉)十二月,盡強圉赤奮若(丁丑)六月,凡三年有奇。
均王乾化三年(癸酉、九一三年)
十二月,吳鎮海節度使徐溫、平盧節度使朱瑾帥諸將拒之,遇于趙步。吳徵兵未集,溫以四千餘人與景仁戰,不勝而卻。景仁引兵乘之,將及於隘,吳吏士皆失色,左驍衞大將軍宛丘陳紹援槍大呼曰:「誘敵太深,可以進矣。」躍馬還鬬,衆隨之,梁兵乃退。溫拊其背曰:「非子之智勇,吾幾困矣。」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吳兵旣集,復戰於霍丘,梁兵大敗;王景仁以數騎殿,吳人不敢逼。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涉之津;霍丘守將朱景浮表於木,徙置深淵。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太半,吳人聚梁尸為京觀於霍丘。
庚午,晉王以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中,以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
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就劉守奇,涉寒,足腫,且迷失道,至燕樂之境,晝匿阬谷,數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於田父張師造家。師造怪婦人異狀,詰知守光處,幷其三子擒之。癸酉,晉王方宴,將吏擒守光適至,王語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幷仁恭置之館舍,以器服膳飲賜之。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知故事,書之於布,遣人曳之。
晉王欲自雲、代歸,趙王鎔及王處直請由中山、真定趣井陘,王從之。庚辰,晉王發幽州,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逆賊,破我家至此!」守光俛首而已。甲申,至定州,舍于關城。丙戌,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嶽廟;是日,至行唐,趙王鎔迎謁于路。
均王乾化四年(甲戌、九一四年)
春,正月,戊戌朔,趙王鎔詣晉王行帳上壽置酒。鎔願識劉太師面,晉王命吏脫劉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鎔答其拜,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己亥,晉王與鎔畋于行唐之西,鎔送境上而別。
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軍,開崇勳府,置僚屬,後更謂之天策府。
壬子,晉王以練〈糹斥〉劉仁恭父子,凱歌入于晉陽,丙辰,獻于太廟,自臨斬劉守光。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敎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王召小喜證之,小喜瞋目叱守光曰:「汝內亂禽獸行,亦我敎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守光曰:「守光善騎射,王欲成霸業,何不留之使自效!」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如此,生亦何益!」卽伸頸就戮。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已。王命節度副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或說趙王鎔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旣與梁為讎,不當稱其官。且自太宗踐阼已來,無敢當其名者。今晉王為盟主,勳高位卑,不若以尚書令讓之。」鎔曰:「善!」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臺如太宗故事。
高季昌以蜀夔、萬、忠、涪四州舊隸荊南,興兵取之,先以水軍攻夔州。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夔州刺史王成先請甲,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成先帥之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會風反,荊南兵焚溺死者甚衆。季昌乘戰艦,蒙以牛革,飛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而遁。荊南兵大敗,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