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一六一 梁紀十七

著雍執徐(戊辰),一年。

  高祖武皇帝太清二年(戊辰,公元五四八年)

  春,正月,己亥,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擊侯景,景誑其衆曰:「汝輩家屬已為高澄所殺。」衆信之。紹宗遙呼曰:「汝輩家屬並完,若歸,官勳如舊。」被髮向北斗為誓。景士卒不樂南渡,其將暴顯等各帥所部降於紹宗。景衆大潰,爭赴渦水,水為之不流。景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淮,稍收散卒,得步騎八百人,南過小城,人登陴詬之曰:「跛奴!欲何為邪!」景怒,破城,殺詬者而去。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謂紹宗曰:「景若就擒,公復何用!」紹宗乃縱之。

  辛丑,以尚書僕射謝舉為尚書令,守吏部尚書王克為僕射。

  甲辰,豫州刺史羊鴉仁以東魏軍漸逼,稱糧運不繼,棄懸瓠,還義陽;殷州刺史羊思達亦棄項城走;東魏人皆據之。上怒,責讓鴉仁;鴉仁懼,啟申後期,頓軍淮上。

  侯景旣敗,不知所適,時鄱陽王範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馬頭戍主劉神茂,素為監州事韋黯所不容,聞景至,故往候之,景問曰:「壽陽去此不遠,城池險固,欲往投之,韋黯其納我乎?」神茂曰:「黯雖據城,是監州耳。王若馳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執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後,徐以啟聞,朝廷喜王南歸,必不責也。」景執其手曰:「天敎也!」神茂請帥步騎百人先為鄉導。壬子,景夜至壽陽城下;韋黯以為賊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戰敗來投此鎮,願速開門。」黯曰:「旣不奉敕,不敢聞命。」景謂神茂曰:「事不諧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說下也。」乃遣壽陽徐思玉入見黯曰:「河南王,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失利來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敗,何預吾事!」思玉曰:「國家付君以閫外之略,今君不肯開城,若魏追兵來至,河南為魏所殺,君豈能獨存!何顏以見朝廷?」黯然之。思玉出報,景大悅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開門納景,景遣其將分守四門,詰責黯,將斬之;旣而撫手大笑,置酒極歡。黯,叡之子也。

  朝廷聞景敗,未得審問;或云:「景與將士盡沒。」上下咸以為憂。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詣東宮,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不如所傳。」敬容對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太子於玄圃自講老、莊,敬容謂學士吳孜曰:「昔西晉祖尚玄虛,使中原淪於胡、羯。今東宮復爾,江南亦將為戎乎!」

  甲寅,景遣儀同三司于子悅馳以敗聞,并自求貶削;優詔不許。景復求資給,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卯,卽以景為南豫州牧,本官如故;更以鄱陽王範為合州刺史,鎮合肥。光祿大夫蕭介上表諫曰:「竊聞侯景以渦陽敗績,隻馬歸命,陛下不悔前禍,復敕容納。臣聞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惡一也。昔呂布殺丁原以事董卓,終誅董而為賊;劉牢反王恭以歸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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