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七十四 魏紀六

起著雍敦牂(戊午),盡旃蒙赤奮若(乙丑),凡八年。

  明皇帝景初二年(戊午、二三八年)

  春,正月,帝召司馬懿於長安,使將兵四萬討遼東。議臣或以為四萬兵多,役費難供。帝曰:「四千里征伐,雖云用奇,亦當任力,不當稍計役費也。」帝謂懿曰:「公孫淵將何計以待君?」對曰:「淵棄城豫走,上計也;據遼東拒大軍,其次也;坐守襄平,此成禽耳。」帝曰:「然則三者何出?」對曰:「唯明智能審量彼我,乃豫有所割棄。此旣非淵所及,又謂今往孤遠,不能支久,必先拒遼水,後守襄平也。」帝曰:「還往幾日?」對曰:「往百日,攻百日,還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

  公孫淵聞之,復遣使稱臣,求救於吳。吳人欲戮其使,羊衜曰:「不可,是肆匹夫之怒而捐霸王之計也,不如因而厚之,遣奇兵潛往以要其成。若魏伐不克,而我軍遠赴,是恩結遐夷,義形萬里;若兵連不解,首尾離隔,則我虜其傍郡,驅略而歸,亦足以致天之罰,報雪曩事矣。」吳主曰:「善!」乃大勒兵謂淵使曰:「請俟後問,當從簡書,必與弟同休戚。」又曰:「司馬懿所向無前,深為弟憂之。」

  帝問於護軍將軍蔣濟曰:「孫權其救遼東乎?」濟曰:「彼知官備已固,利不可得,深入則非力所及,淺入則勞而無獲;權雖子弟在危,猶將不動,況異域之人,兼以往者之辱乎!今所以外揚此聲者,譎其行人,疑之於我,我之不克,冀其折節事己耳。然沓渚之間,去淵尚遠,若大軍相守,事不速決,則權之淺規,或得輕兵掩襲,未可測也。」

  帝問吏部尚書盧毓:「誰可為司徒者?」毓薦處士管寧。帝不能用,更問其次,對曰:「敦篤至行,則太中大夫韓暨;亮直清方,則司隸校尉崔林;貞固純粹,則太常常林。」二月,癸卯,以韓暨為司徒。

  漢主立皇后張氏,前后之妹也。立王貴人子璿為皇太子,瑤為安定王。

  大司農河南孟光問太子讀書及情性好尚於祕書郎郤正,正曰:「奉親虔恭,夙夜匪解,有古世子之風;接待羣僚,舉動出於仁恕。」光曰:「如君所道,皆家戶所有耳;吾今所問,欲知其權略智謀何如也。」正曰:「世子之道,在於承志竭歡,旣不得妄有施為;智謀藏於胸懷,權略應時而發,此之有無,焉可豫知也!」光知正慎宜,不為放談,乃曰:「吾好直言,無所回避。今天下未定,智意為先,智意自然,不可力強致也。儲君讀書,寧當傚吾等竭力博識以待訪問,如博士探策講試以求爵位邪!當務其急者。」正深謂光言為然。正,儉之孫也。

  吳人鑄當千大錢。

  夏,四月,庚子,南鄉恭侯韓暨卒。

  庚戌,大赦。

  六月,司馬懿軍至遼東,公孫淵使大將軍卑衍、楊祚將步騎數萬屯遼隧,圍塹二十餘里。諸將欲擊之,懿曰:「賊所以堅壁,欲老吾兵也,今攻之,正墮其計。且賊大衆在此,其巢窟空虛;直指襄平,破之必矣。」乃多張旗幟,欲出其南,衍等盡銳趣之。懿潛濟水,出其北,直趣襄平;衍等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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