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

《晉書》·晉書卷九十九列傳第六十九

桓玄

  桓玄字敬道,一名靈寶,大司馬溫之孽子也。其母馬氏嘗與同輩夜坐,於月下見流星墜銅盆水中,忽如二寸火珠,冏然明淨,競以瓢接取,馬氏得而吞之,若有感,遂有娠。及生玄,有光照室,占者奇之,故小名靈寶。妳媼每抱詣溫,輒易人而後至,云其重兼常兒,溫甚愛異之。臨終,命以為嗣,襲爵南郡公。

  年七歲,溫服終,府州文武辭其叔父沖,沖撫玄頭曰:「此汝家之故吏也。」玄因涕淚覆面,眾並異之。及長,形貌瑰奇,風神疏朗,博綜藝術,善屬文。常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眾咸憚之,朝廷亦疑而未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馬,時議謂溫有不臣之跡,故折玄兄弟而為素官。

  太元末,出補義興太守,鬱鬱不得志。嘗登高望震澤,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棄官歸國。自以元勳之門而負謗於世,乃上疏曰:

  臣聞周公大聖而四國流言,樂毅王佐而被謗騎劫,巷伯有豺獸之慨,蘇公興飄風之刺,惡直醜正,何代無之!先臣蒙國殊遇,姻婭皇極,常欲以身報德,投袂乘機,西平巴蜀,北清伊洛,使竊號之寇繫頸北闕,園陵修復,大恥載雪,飲馬灞滻,懸旌趙魏,勤王之師,功非一捷。太和之末,皇基有潛移之懼,遂乃奉順天人,翼登聖朝,明離既朗,四凶兼澄。向使此功不建,此事不成,宗廟之事豈可孰念!昔太甲雖迷,商祚無憂;昌邑雖昏,弊無三孽。因茲而言,晉室之機危於殷漢,先臣之功高於伊霍矣。而負重既往,蒙謗清時,聖世明王黜陟之道,不聞廢忽顯明之功,探射冥冥之心,啟嫌謗之塗,開邪枉之路者也。先臣勤王艱難之勞,匡復克平之勳,朝廷若其遺之,臣亦不復計也。至於先帝龍飛九五,陛下之所以繼明南面,請問談者,誰之由邪?誰之德邪?豈惟晉室永安,祖宗血食,於陛下一門,實奇功也。

  自頃權門日盛,醜政實繁,咸稱述時旨,互相扇附,以臣之兄弟皆晉之罪人,臣等復何理可以苟存聖世?何顏可以尸饗封祿?若陛下忘先臣大造之功,信貝錦萋菲之說,臣等自當奉還三封,受戮市朝,然後下從先臣,歸先帝於玄宮耳。若陛下述遵先旨,追錄舊勳,竊望少垂愷悌覆蓋之恩。

  疏寢不報。

  玄在荊楚積年,優游無事,荊州刺史殷仲堪甚敬憚之。及中書令王國寶用事,謀削弱方鎮,內外騷動,知王恭有憂國之言,玄潛有意於功業,乃說仲堪曰:「國寶與君諸人素已為對,唯患相弊之不速耳。今既執權要,與王緒相為表裏,其所迴易,罔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正情為朝野所重,必未便動之,唯當以君為事首。君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未以為允,咸謂君雖有思致,非方伯人。若發詔徵君為中書令,用殷顗為荊州,〔一〕君何以處之?」仲堪曰:「憂之久矣,君謂計將安出?」玄曰:「國寶姦兇,天下所知,孝伯疾惡之情每至而當,今日之會,以理推之,必當過人。君若密遣一人,信說王恭,宜興晉陽之師,以內匡朝廷,己當悉荊楚之眾順流而下,推王為盟主,僕等亦皆投袂,當此無不響應。此事既行,桓文之舉也。」仲堪持疑未決。俄而王恭信至,招仲堪及玄匡正朝廷。國寶既死,於是兵罷。玄乃求為廣州,會稽王道子亦憚之,不欲使在荊楚,故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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