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晉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三十七

溫嶠

  溫嶠字太真,司徒羨弟之子也。父憺,河東太守。嶠性聰敏,有識量,博學能屬文,少以孝悌稱於邦族。風儀秀整,美於談論,見者皆愛悅之。年十七,州郡辟召,皆不就。司隸命為都官從事。散騎常侍庾敳有重名,而頗聚斂,嶠舉奏之,京都振肅。後舉秀才、灼然。司徒辟東閤祭酒,補上黨潞令。

  平北大將軍劉琨妻,嶠之從母也。琨深禮之,請為參軍。琨遷大將軍,嶠為從事中郎、上黨太守,加建威將軍、督護前鋒軍事。將兵討石勒,屢有戰功。琨遷司空,以嶠為右司馬。于時并土荒殘,寇盜群起,石勒、劉聰跨帶疆埸,嶠為之謀主,琨所憑恃焉。

  屬二都傾覆,社稷絕祀,元帝初鎮江左,琨誠繫王室,謂嶠曰:「昔班彪識劉氏之復興,馬援知漢光之可輔。今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子其行乎?」對曰:「嶠雖無管張之才,而明公有桓文之志,欲建匡合之功,豈敢辭命。」乃以為左長史,檄告華夷,奉表勸進。嶠既至,引見,具陳琨忠誠,志在效節,因說社稷無主,天人係望,辭旨慷慨。舉朝屬目,帝器而嘉焉。王導、周顗、謝鯤、〔一〕庾亮、桓彝等並與親善。于時江左草創,綱維未舉,嶠殊以為憂。及見王導共談,歡然曰:「江左自有管夷吾,吾復何慮!」屢求反命,不許。會琨為段匹磾所害,嶠表琨忠誠,雖勳業不遂,然家破身亡,宜在褒崇,以慰海內之望。帝然之。

  除散騎侍郎。初,嶠欲將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絕裾而去。其後母亡,嶠阻亂不獲歸葬,由是固讓不拜,苦請北歸。詔三司、八坐議其事,皆曰:「昔伍員志復私讎,先假諸侯之力,東奔闔閭,位為上將,然後鞭荊王之尸。若嶠以母未葬沒在胡虜者,乃應竭其智謀,仰憑皇靈,使逆寇冰消,反哀墓次,豈可稍以乖嫌廢其遠圖哉!」嶠不得已,乃受命。

  後歷驃騎王導長史,遷太子中庶子。及在東宮,深見寵遇,太子與為布衣之交。數陳規諷,又獻侍臣箴,甚有弘益。時太子起西池樓觀,頗為勞費,嶠上疏以為朝廷草創,巨寇未滅,宜應儉以率下,務農重兵,太子納焉。王敦舉兵內向,六軍敗績,太子將自出戰,嶠執鞚諫曰:「臣聞善戰者不怒,善勝者不武,如何萬乘儲副而以身輕天下!」太子乃止。

  明帝即位,拜侍中,機密大謀皆所參綜,詔命文翰亦悉豫焉。俄轉中書令。嶠有棟梁之任,帝親而倚之,甚為王敦所忌,因請為左司馬。敦阻兵不朝,多行陵縱,嶠諫敦曰:「昔周公之相成王,勞謙吐握,豈好勤而惡逸哉!誠由處大任者不可不爾。而公自還輦轂,入輔朝政,闕拜覲之禮,簡人臣之儀,不達聖心者莫不於邑。昔帝舜服事唐堯,伯禹竭身虞庭,文王雖盛,臣節不諐。故有庇人之大德,必有事君之小心,俾芳烈奮乎百世,休風流乎萬祀。至聖遺軌,所不宜忽。願思舜、禹、文王服事之勤,惟公旦吐握之事,則天下幸甚。」敦不納。嶠知其終不悟,於是謬為設敬,綜其府事,干說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鳳,為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知人之稱,鳳聞而悅之,深結好於嶠。會丹楊尹缺,嶠說敦曰:「京尹輦轂喉舌,宜得文武兼能,公宜自選其才。若朝廷用人,或不盡理。」敦然之,問嶠誰可作者。嶠曰:「愚謂錢鳳可用。」鳳亦推嶠,嶠偽辭之。敦不從,表補丹楊尹。嶠猶懼錢鳳為之姦謀,因敦餞別,嶠起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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