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晉書卷七十五列傳第四十五

王湛子承承子述述子坦之禕之坦之子愷愉國寶忱愉子綏承族子嶠袁悅之祖台之

  王湛字處沖,司徒渾之弟也。少有識度。身長七尺八寸,龍顙大鼻,少言語。初有隱德,人莫能知,兄弟宗族皆以為癡,其父昶獨異焉。遭父喪,居於墓次。服闋,闔門守靜,不交當世,沖素簡淡,器量隤然,有公輔之望。

  兄子濟輕之,所食方丈盈前,不以及湛。湛命取菜蔬,對而食之。濟嘗詣湛,見床頭有周易,問曰:「叔父何用此為?」湛曰:「體中不佳時,脫復看耳。」濟請言之。湛因剖析玄理,微妙有奇趣,皆濟所未聞也。濟才氣抗邁,於湛略無子姪之敬。既聞其言,不覺慄然,心形俱肅。遂留連彌日累夜,自視缺然,乃歎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濟之罪也。」既而辭去,湛送至門。濟有從馬絕難乘,濟問湛曰:「叔頗好騎不?」湛曰:「亦好之。」因騎此馬,姿容既妙,迴策如縈,善騎者無以過之。又濟所乘馬,甚愛之,湛曰:「此馬雖快,然力薄不堪苦行。近見督郵馬當勝,但芻秣不至耳。」濟試養之,而與己馬等。湛又曰:「此馬任重方知之,平路無以別也。」於是當蟻封內試之,濟馬果躓,而督郵馬如常。濟益歎異,還白其父,曰:「濟始得一叔,乃濟以上人也。」武帝亦以湛為癡,每見濟,輒調之曰:「卿家癡叔死未?」濟常無以答。及是,帝又問如初,濟曰:「臣叔殊不癡。」因稱其美。帝曰:「誰比?」濟曰:「山濤以下,魏舒以上。」時人謂湛上方山濤不足,下比魏舒有餘。湛聞曰:「欲處我於季孟之間乎?」

  湛少仕歷秦王文學、太子洗馬、尚書郎、太子中庶子,出為汝南內史。元康五年卒,年四十七。子承嗣。

  承字安期。清虛寡欲,無所修尚。言理辯物,但明其指要而不飾文辭,有識者服其約而能通。弱冠知名。太尉王衍雅貴異之,比南陽樂廣焉。

  永寧初,為驃騎參軍。值天下將亂,乃避難南下。遷司空從事中郎。豫迎大駕,賜爵藍田縣侯。遷尚書郎,不就。東海王越鎮許,以為記室參軍,雅相知重,敕其子毗曰:「夫學之所益者淺,體之所安者深。閑習禮度,不如式瞻儀形;諷味遺言,不若親承音旨。王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在府數年,見朝政漸替,辭以母老,求出。越不許。久之,遷東海太守,政尚清淨,不為細察。小吏有盜池中魚者,綱紀推之,承曰:「文王之囿與眾共之,池魚復何足惜耶!」有犯夜者,為吏所拘,承問其故,答曰:「從師受書,不覺日暮。」承曰:「鞭撻甯越以立威名,非政化之本。」使吏送令歸家。其從容寬恕若此。

  尋去官,東渡江。是時道路梗澀,人懷危懼,承每遇艱險,處之夷然,雖家人近習,不見其憂喜之色。既至下邳,登山北望,歎曰:「人言愁,我始欲愁矣。」及至建鄴,為元帝鎮東府從事中郎,甚見優禮。承少有重譽,而推誠接物,盡弘恕之理,故眾咸親愛焉。渡江名臣王導、衛玠、周顗、庾亮之徒皆出其下,為中興第一。年四十六卒,朝野痛惜之。自昶至承,世有高名,論者以為祖不及孫,孫不及父。子述嗣。

  述字懷祖。少孤,事母以孝聞。安貧守約,不求聞達。性沈靜,每坐客馳辨,異端競起,而述處之恬如也。少襲父爵。年三十,尚未知名,人或謂之癡。司徒王導以門地辟為中兵屬。既見,無他言,惟問以江東米價。述但張目不答。導曰:「王掾不癡,人何言癡也?」嘗見導每發言,一坐莫不贊美,述正色曰:「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導改容謝之。謂庾亮曰:「懷祖清貞簡貴,不減祖父,但曠淡微不及耳。」

  康帝為驃騎將軍,召補功曹,出為宛陵令。太尉、司空頻辟,又除尚書吏部郎,並不行。歷庾冰征虜長史。時庾翼鎮武昌,以累有妖怪,又猛獸入府,欲移鎮避之。述與冰牋曰:

  竊聞安西欲移鎮樂鄉,不審此為算邪,將為情邪?若謂為算,則彼去武昌千有餘里,數萬之眾造創移徙,方當興立城壁,公私勞擾。若信要害之地,所宜進據,猶當計移徙之煩,權二者輕重,況此非今日之要邪!方今強胡陸梁,當蓄力養銳,而無故遷動,自取非算。又江州當泝流數千,供繼軍府,力役增倍,疲曳道路。且武昌實是江東鎮戍之中,非但扞禦上流而已。急緩赴告,駿奔不難。若移樂鄉,遠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嶽取重將,故當居要害之地,為內外形勢,使闚〈門合〉之心不知所向。若是情邪,則天道玄遠,鬼神難言,妖祥吉凶,誰知其故!是以達人君子直道而行,不以情失。昔秦忌「亡胡」之讖,卒為劉項之資;周惡檿弧之謠,而成褒姒之亂。此既然矣。歷觀古今,鑒其遺事,妖異速禍敗者,蓋不少矣。禳避之道,苟非所審,且當擇人事之勝理,思社稷之長計,斯則天下幸甚,令名可保矣。

  若安西盛意已耳,不能安於武昌,但得近移夏口,則其次也。樂鄉之舉,咸謂不可。願將軍體國為家,固審此舉。

  時朝議亦不允,翼遂不移鎮。

  述出補臨海太守,遷建威將軍、會稽內史。蒞政清肅,終日無事。母憂去職。服闋,代殷浩為揚州刺史,加征虜將軍。初至,主簿請諱。報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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