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裴松之注》·三國志卷二十三 魏書二十三 和常楊杜趙裴傳第二十三
和洽字陽士,汝南西平人也。舉孝廉,大將軍辟,皆不就。袁紹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洽獨以「冀州土平民彊,英桀所利,四戰之地。本初乘資,雖能彊大,然雄豪方起,全未可必也。荊州劉表無他遠志,愛人樂士,土地險阻,山夷民弱,易依倚也」。遂與親舊俱南從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從本初,辟爭地也。昏世之主,不可黷近,久而阽危,〔一〕必有讒慝閒其中者。」遂南度武陵。
〔一〕 臣松之案漢書文紀曰「阽於死亡」,食貨志曰「阽危若是」,注曰。「阽音鹽,如屋簷,近邊欲墮之意也。」一曰「臨危曰阽」。
太祖定荊州,辟為丞相掾屬。時毛玠、崔琰並以忠清幹事,其選用先尚儉節。洽言曰:「天下大器,在位與人,不可以一節(儉)〔檢〕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節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長吏過營,形容不飾,衣裘敝壞者,謂之廉潔。至令士大夫故汙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偽矣。」〔一〕
〔一〕 孫盛曰:昔先王御世,觀民設教,雖質文因時,損益代用,至於車服禮秩,貴賤等差,其歸一揆。魏承漢亂,風俗侈泰,誠宜仰思古制,訓以約簡,使奢不陵肆,儉足中禮,進無蜉蝣之刺,退免採莫之譏;如此則治道隆而頌聲作矣。夫矯枉過正則巧偽滋生,以克訓下則民志險隘,非聖王所以陶化民物,閑邪存誠之道。和洽之言,於是允矣。
魏國既建,為侍中,後有白毛玠謗毀太祖,太祖見近臣,怒甚。洽陳玠素行有本,求案實其事。罷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謗吾也。乃復為崔琰觖望。此損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歎,殆不可忍也。昔蕭、曹與高祖並起微賤,致功立勳。高祖每在屈笮,二相恭順,臣道益彰,所以祚及後世也。和侍中比求實之,所以不聽,欲重參之耳。」洽對曰:「如言事者言,玠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倫也,以玠出群吏之中,特見拔擢,顯在首職,歷年荷寵,剛直忠公,為眾所憚,不宜有此。然人情難保,要宜考覈,兩驗其實。今聖恩垂含垢之仁,不忍致之于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上之言,當肆之巿朝;若玠無此,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二者不加檢覈,臣竊不安。」太祖曰:「方有軍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邪?狐射姑刺陽處父於朝,此為君之誡也。」
太祖克張魯,洽陳便宜以時拔軍徙民,可省置守之費。太祖未納,其後竟徙民棄漢中。出為郎中令。文帝踐阼,為光祿勳,封安城亭侯。明帝即位,進封西陵鄉侯,邑二百戶。
太和中,散騎常侍高堂隆奏:「時風不至,而有休廢之氣,必有司不勤職事以失天常也。」詔書謙虛引咎,博諮異同。洽以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國以民為本,民以穀為命。故費一時之農,則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務蠲煩費,以專耕農。自春夏以來,民窮於役,農業有廢,百姓囂然,時風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復之術,莫大於節儉。太祖建立洪業,奉師徒之費,供軍賞之用,吏士豐於資食,倉府衍於穀帛,由不飾無用之宮,絕浮華之費,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勞煩之役,損除他餘之務,以為軍戎之儲。三邊守禦,宜在備豫。料賊虛實,蓄士養眾,算廟勝之策,明攻取之謀,詳詢眾庶以求厥中。若謀不素定,輕弱小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