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通考》·卷八·钱币考一
○历代钱币之制
自太?以来则有钱矣,太?氏、高阳氏谓之金,有熊氏、高辛氏谓之货,陶唐氏谓之泉,商人、周人谓之布,齐人、莒人谓之刀。
神农列廛於国,以聚货帛,日中为市,以交有无。虞、夏、商之币,金为三品,或黄,或白,或赤;或钱,或布,或刀,或龟贝。 管子曰:“汤七年旱,禹五年水,人之无饣?(章延反,糜也),有卖子者。
汤以庄山之金铸币,而赎人之无饣?卖子者;禹以历山之金铸币,以救人之困。”“夫玉起於禺(音虞)氏,金起於汝、汉,珠起於赤墅,东西南北去周七八千里,水绝壤断,舟车不能通。为其途之远,其至之难,故?用於其重,以珠玉为上币,以黄金为中币,以刀布为下币。”三币,握之则非有补於暖也,食之则非有补於饱也,先王以守财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有调也(若五?与万物平,则人无其利。故设上中下币,而行轻重之术,使一高一下,乃可权制利门悉归於上)。
周制,以商通货,以贾易物。太公又立九府圜法(《周官》有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职内、职币、职金,皆掌财币之官,故云九府。圜,谓均而通也),黄金方寸而重一斤;钱圜函方(外圜而内孔方),轻重以铢(黄金以斤为名,钱以铢为重也);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疋。故货宝於金,利於刀,流於泉(流行於泉),布於布(布於民?),束於帛(束,聚也)。 《周官。司市》:国凶荒札丧,则市无征而作布(凶年物贵,置钱以饶民)。
夹氵祭郑氏曰:“谓之泉者言其形,谓之金者言其质,谓之刀者言其器,谓之货、谓之布者言其用。古文‘钱’字作‘泉’者,言其形如泉,文一变而为刀器,再变而为圜法(即太公所作)。自圜法流通於世,民实便之,故泉与刀并废。後人不晓其谓也,观古钱其形即篆泉文也,後世代以‘钱’字,故‘泉’之文借为泉水之泉,其实‘泉’之篆文下体不从水也。先儒不知本末,因谓流於泉,布於布,宝於金,利於刀,此皆沿凿之义也。”
外府掌邦布之入出,以共百物,而待邦之用。凡有法者(布,泉也。有法,百官之公用也),共王及后、世子之衣服之用。凡祭祀、宾客、丧纪、会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赐予之财(赍,行道之财用也),凡邦之小用皆受焉。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服不会。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於民用者,以其贾买之物揭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买者各从其抵,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然後予之(抵,故贾也。主者,别治大夫也。康成谓:“抵,本也。本谓所属吏,主、有司是也。”)。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辩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郑司农谓:“以其所贾之国所出为息也。假令其国出丝絮,则以丝絮偿;出?葛,则以?葛偿。”康成谓:“以其於国服事之税为息也。於国事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则期出息五百。”)。凡国事之财用取具焉,岁终则会其出入,而纳其馀。
按:《周礼》主财之官虽多,而专掌钱布则惟外府、玉府二官,外府掌赍赐之出入,泉府掌买卖之出入。自王介甫以郑注国服为息之说行青苗误天下,而後儒之解此语者,或以“息”为生息之息,或以“息”为休息之息,然於义皆无所当。盖古人创泉布之本意,实取其流通。缘货则或滞於民用,而钱则无所不通;而泉府一官最为便民,滞则买之,不时而欲买者则卖之,无力者则赊贷与之。盖先王视民如子,洞察其隐微,而多方济其缺乏,仁政莫尚於此,初非专为谋利取息设也。不原其立官之本意,而剿其一语以断天下大事可乎? 买之於方滞之时,卖之於欲买之际,此与常平贱籴贵粜之意同。泉府则以钱易货,常平则以钱易粟,其本意皆以利民,非谋利也。然後世常平之法转而为和籴,且以其所储他用而不以济民,则惟恐其数之不多,利之不羡,於是亦以理财之法视之矣。
周景王二十一年患钱轻,更铸大钱,径一寸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泉五十”,肉、好皆有周郭,以劝农,赡不足。
王将铸大钱,单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灾降戾,於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赈救民。民患轻,则为作重币以行之(币轻物贵也),於是乎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重曰母,轻曰子。相权,并行也)。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於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大小利之(民患币重,则多作轻钱而行之,亦不废去重者。言重者行其贵,轻者行其贱)。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若匮,王用将有所乏,乏则将厚取於民,民不给,将有远志,是离民也。且夫有备未至而设之,有至而後救之,是不相入也。可先而不备,谓之急;可後而先之,谓之召灾。且绝民用以实王府,犹塞川原而为潢?也,其竭无日矣。”王弗听。
楚庄王以为币轻,更以小为大,百姓不便,皆去其业。孙叔敖为相,市令言於相曰:“市乱,人莫安其处,行不定。”叔敖白於王,遂令复如故,而百姓乃安。
秦兼